第二十五章 假設成立 逞強凡骨斬開勝利曙光
伊恩再次將時間倒退，回到了一開始的“戰(zhàn)術(shù)研討會”上。
“第二點，‘小紙人’最主要的攻擊手段就是吞噬。它的身體每一處都可以在虛實之間變化，當變成虛化狀態(tài)時，直接碰觸會將人吞噬進一個獨立的空間……”說到這里，伊恩突然閉眼停頓了一下。
當他睜開雙眼，所有人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不同，特別是眼神中，似乎閃爍著異樣的自信。他的自信引起了舊時伙伴們的注意，他們不由地對視，心中涌現(xiàn)起一種異樣的情緒，好像眼中的彼此都年輕了幾歲。
“這個空間里有數(shù)不盡的小怪物，由我來進入。我們通過它來給‘小紙人’增加計算量。它每次虛化的時候，那一部分會霧化，就跟它腿的樣子差不多。其他人要小心避免，不要誤入?！?p> 大家都點頭。
伊恩又看向風零語：“要從這個空間出來的辦法現(xiàn)在還沒有，所以需要風零語來解決。如果你研究出進出的辦法，等到怪物臨近崩潰的時候，你就把我傳送出來。不要過早?！?p> 風零語果斷地應了一聲。
“第三點……”伊恩將所有問題都解釋清楚后，養(yǎng)由基舉起一只手道：“我有問題。我沒武器?！?p> 作為新式武器的展銷會，適合一位弓手的武器當然到處都是，再次確認沒有問題后，伊恩拍下了桌子：“行動！”
……
黑色的風卷過廣場的碎屑，葉星星與伊恩一前一后走著。
“感覺你對這么恐怖的怪物還格外有自信，你之前說的那些一二三四都是在危言聳聽吧？”
伊恩看了她一眼，笑道：“子彈都上膛了還有時間跟我開玩笑，我感覺你才是特別有自信的那個?！?p> 葉星星哈哈大笑，極為豪邁道：“論打架，老子什么時候怯過場？”
三張魂卡一飛上天，伊恩展開推進法陣身先士卒，躍進了迷霧之中。
異空間，無數(shù)的怪物蠢蠢欲動，當空中忽然乍現(xiàn)一個人影，吸引了大大小小所有怪物的注意。
時鐘小怪物一馬當先，直撲其上。
只見當空一道又細又長的寒芒斬過，最先一只小怪物已變作兩截。
二指寬的長刀出鞘，其上附的龍紋隱隱傳出雷鳴之聲。天空，綠光攢動，一聲龍吟響徹九天。
伊恩挽出一手刀花，高聲喝道：“嘗嘗龍神之劍的威力！”
碧綠神龍順著刀柄向刀尖盤旋而出，活靈活現(xiàn)地怒吼龍吟。
底下，無數(shù)的大影怪抬頭仰望，只見一道璀璨的十字綠光當空斬落，現(xiàn)場劈開了兩只大影怪的身體。
伊恩穩(wěn)穩(wěn)落地，手挽刀花不停，心道，這龍神刃鋒利是鋒利，就是不停要耍這破動作維持神龍印，怪不得那公會賣不出去。
四周大影怪紛紛圍了上來，伊恩頭也不回，只是一眼前望，好像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然后他的兩腳各浮起一個小法陣，背后推進法陣，馬步，前沖。
半空中只留下一道鮮艷奪目的綠光，人已在十米之外。
神龍盤旋，刀光劍影。
有神龍印的加持，伊恩原本就靈活的身形愈加自由放縱起來，幾乎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在怪物群眾穿行。
一道又一道的綠色刀芒縱橫交錯，斬出魔法刀刃，劈開前路，幾無一合之敵！
紅玉之前對伊恩有關戰(zhàn)斗力的猜測并沒有錯，這個人十八般武技樣樣稀松的背后，其實是一種更貼合開荒戰(zhàn)斗的風格。
與這些非人的怪物交手，傭兵往往不會存在細致的操作空間展露動作技巧。
當十倍數(shù)量于伊恩的怪物圍攻而來，他不能站在原地左躲右閃，這樣只會將自己逼入絕境。他必須看得更遠，手伸更長，步邁更廣，殺得更多，
異空間里的怪物數(shù)量不斷在減少，外面也失去了大部分壓力。
伊恩的推論結(jié)果是正確的，當他不斷削減著異空間里小怪的數(shù)量時，外部奇點的引爆頻率也隨之銳減，并且變得極有規(guī)律。
風零語甚至可以在補充奇點的間隙里，給養(yǎng)由基的動作加持速度。
天空中只見藍光星星點點灑落，大地魔網(wǎng)的法力能源被無節(jié)制地揮霍。
在大量加速增益之下，養(yǎng)由基雙手如抽風一般開弓拉箭。
爆裂、火焰、閃電、冰霜……數(shù)道魔法箭矢一秒齊出，恍如下了一場五彩繽紛的雨，又和雨有所不同。
專業(yè)射手的箭不會像雨滴這么散亂，所有攻擊的落點都擊中在“紙片人”的眼、口、喉三處，因為唯有那三個部位，是最可能對生物造成致命傷的位置。
“紙片人”雖然與生物有所不同，對自己受到重點照顧的部位毫無防御意向。但總體而言，是它對外界的一切反應都變得很慢。
在外人看來，養(yǎng)由基整個人都在高頻抖動，在他自己的視角中，全世界都被放慢了幾倍，黑色風吹過是慢悠悠的，聲音是靜靜渾厚的，“紙片人”也慢手慢腳地發(fā)動攻擊。
這樣的感覺太過美妙，仿佛置身于靶場，那個巨大的怪物就是最容易中的靶子，對付它，只需開弓，放弦，那支箭就必然會命中。
在內(nèi)外相加的巨大壓力下，“紙片人”對葉星星發(fā)動的攻擊就顯得十分平淡。
黑熊不光投去又重又疾的石塊，本體也是勇猛無畏地迎向怪物的手臂，在上面撕咬抓撓。
黑熊這種動物的力道重若千斤，被撲一下簡直像被一輛重型機器碾壓，對怪物形體造成的傷害遠非兩支箭可以相比。
“紙片人”就像是斷了檔一樣單方面被動挨打，持續(xù)低吼著，卻毫無辦法。
面對一陣接一陣的箭雨，它一度想要去追打那個在遠處傾瀉著傷害的老鼠。
可養(yǎng)由基是什么人？
在開荒前線被無數(shù)巨大怪物追過許多遍的精靈射手，敏銳地像只滑不留手的泥鰍，輕而易舉地就從“紙片人”的爪間鉆了出去。再去找他？恐怕已經(jīng)找不見了。
怪物的爪子只有落向黑熊。那皮糙肉厚的敦實玩意兒根本不懼怕這種卑微的攻擊，精鋼一般堅固的藤甲裹縛在熊皮外面，另一頭則支撐著大地，直接正面挨了“紙片人”一擊。
這個攻擊的力道有多重？十噸？二十噸？哈哈！
葉星星吐出一口血痰，這是她目前為止受到的最大傷害，但是她不在乎！
黑熊一躍而起，張口咬住了“紙片人”纖薄的手掌。熊鼻子斷斷續(xù)續(xù)，又沉又急地喘著粗氣，像是向外撕扯干燥的魚翅。
“紙片人”吃痛，憤怒地將這只黑熊甩開，甩高，想將她摔死。
但葉星星在空中變作了鷂鷹，調(diào)整好位置，重新落在了怪物的肩頸上，尖牙利爪再次死死鎖住了它的身體。
可悲的怪物現(xiàn)在就像草原上一只被群狼撕扯的斑馬，又像是被肉食蟻漸漸麻痹的森蚺，痛苦地反抗，結(jié)果只能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流逝。
天外的空間飛速在倒退，“紙片人”就像是畫布中間出現(xiàn)的黑洞，在瘋狂吸收著周邊的油墨。
遠遠看去，那場景猶如洗手槽打開了翻蓋，里面的水都順著洞口旋轉(zhuǎn)流走，流向了不知何方。
一切都顯得那樣地順利。
意外？
不存在的。
硬要說的話，其中最為辛苦的伊恩單方面在承受著來自怪物最大的壓力，他一次次地被擊敗，輾轉(zhuǎn)在故事之外，又一次次地重新回來。
對戰(zhàn)友們來說，他們只經(jīng)歷了一次還算危險的戰(zhàn)斗。
但對伊恩來說，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
異空間的時間流逝有著與外界不同的速率，他必須同時面對數(shù)量多到極致的敵人，時刻保持著激烈的運動。
當他的身體因動作而開始疲勞，變得緩慢時，大大小小的怪物永無止境地蜂擁而至。
同一根肋骨數(shù)不清斷了多少次，頭和身體哪一個部位沒有被打爆過。
每當他有所失誤，只能重新再來，用身體去熟悉怪物的節(jié)奏，用經(jīng)驗去躲避四面八方的攻擊。
這是一個普通人的戰(zhàn)斗方式，一個用自己的死亡次數(shù)彌補天賦素養(yǎng)的戰(zhàn)斗方式。
這，就是伊恩的戰(zhàn)斗方式！
要熟練掌握控制力道，不能浪費多余的力氣，適當?shù)陌ご虮冗B續(xù)躲避要節(jié)約體力，這樣才能在持久戰(zhàn)里站住腳。
……
“不要失誤不要失誤不要失誤?！币炼髌疵奶嵝炎约?，又一次躍進書頁。
數(shù)不清失敗多少次了，中間也有休息了很久一段時間的過程。
但伊恩知道，這是唯一擊敗那個怪物的方法，而且可能性非常高。
剛才那次是他堅持最久的一次，龍神刃對他來說已經(jīng)如臂使指，場面上的小怪還剩下不到一半，伊恩感覺到自己的體力還有所保留。
汗液順著手臂肱肌的棱角匯成小溪，他的嘴唇因為大量失水而變得干燥起來，但他的眼睛越發(fā)有精神。
來了！神龍?。?p> 刀花一挽，前踏斬出。
面對這樣龐大數(shù)量的攻擊是不能有招架的，招架只會浪費力氣影響擊殺效率，只有必要的移動和不斷攻擊才能保證最有效的收益。
伊恩斬開正前方的大影怪，心知背后的攻擊馬上到了。在上一次觀察到那個方向的情況時，他已經(jīng)對來自那里的怪物方位和移動速度有所記憶，在這一秒，有兩只時鐘小怪物會攻擊到他現(xiàn)在的位置。
轉(zhuǎn)身，斜上斬。但在做這個動作之前，腦海中已經(jīng)有了下一個動作，下下個動作，甚至一分鐘之內(nèi)要完成的動作方位。
所以斜上斬的同時，身體已經(jīng)向后拱起。刀刃輕輕帶過時鐘小怪物的身體那一瞬間，伊恩已經(jīng)遠遠地退了出去。
幾乎在同時，攻擊到了，被閃避了。
他試圖以極端的戰(zhàn)斗節(jié)奏模仿下棋，用自己的行動來引導第一個人做反應，再以第一人的反應影響第二人，第三人，進而決定第四人的行動方式。
依次推舉。
這樣，他可以憑借各個動作將所有怪物帶入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陷阱，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然后怪物就會接二連三地排隊赴死。
想法非常美好，然而有些放松的他忽略了一件事。
——如此龐大的計算量，根本就是一個超越宇宙極限的推演，人力難為，只有神能做到。
他不可能是神明，那點可憐的計算能力，跟風零語使用時間法術(shù)時所耗費的量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的級別。
推演計算是同代天才風零語都做不出的事情，區(qū)區(qū)伊恩要怎么做到？
所以他很快就被出乎意料的攻擊擊倒了。
伊恩罵了一句：“靠！沒注意?！?p> 情理之中的自我安慰，要是他真的能注意到戰(zhàn)斗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恐怕他就不會是某人口中那個最弱版本了。
被猛烈的攻擊打中后腦勺的伊恩撲倒在地，黑暗瞬間淹沒了他的雙眼。
……
又失敗了？
伊恩剛想重新爬起來，忽然聽到風零語在附近喚了一聲：“我撈得還挺及時，快起來！”
“嘿嘿?！别B(yǎng)由基的笑聲。
伊恩一個鯉魚打挺，環(huán)顧四周道：“什么情況？”
風零語嘲諷道：“打不過了還要打，你是傻子嗎？”
“什么？”
“沒什么！快上吧，正面沒人了！”養(yǎng)由基一拍他后背，遙遙一指。
遠方的“紙片人”在深暗藍的天空背景下狂躁，漫無目的地亂拍一氣后，隨著養(yǎng)由基遠遠挑釁似的一箭，立即沖著他們氣勢洶洶地爬過來。
伊恩立即反應過來：“葉星星進去了？”
“對啊?！?p> “換班了！”跨入異空間的鷂鷹長嘯一聲，顯然她也沒想到這里面有這么多的怪物。
原本也在擔心伊恩的壓力太大，一聽風零語的招呼，立馬進來分擔一下。
但葉星星可真的是沒想到要一次對付如此龐大的數(shù)量。
這天上天下，加起來多少只？
一百？兩百？
難以想象伊恩能在這么多敵人的圍攻下堅持這么久，葉星星苦笑，但處理多數(shù)量的敵人真不是她所擅長的。
面對時鐘小怪物成群的攔截，德魯伊搖身一變，鷂鷹化成獵豹，敏捷地閃了出來。
當她飄然落地，皮毛間開始長出更加濃密的熊毛，四肢撐開，健壯的后腿和屁股逐漸被濃毛所遮掩，尾巴縮短。
“嗷！——”黑熊人力而起，并還在長大，一個直撲便壓倒了正前方的大影怪。
緊接著，一只皮糙肉厚的巨大棕熊開始在怪物堆中翻騰起來。
“野猩猩扛得住嗎？”養(yǎng)由基隨口問了一句。
風零語不知用什么方式在觀測到異空間里的情形，當他看到黑熊的額頭被扯下大塊毛皮，并流下淙淙鮮血，而葉星星愈加發(fā)狂，往往一個巴掌下去就是四五只的時鐘小怪物。這幅情形令他著迷的同時，也十分安心：“看樣子沒什么問題。”
伊恩已經(jīng)在隨著兩口放松的呼吸間恢復了過來，望著他奮然沖上去的背影，養(yǎng)由基道：“這個人平時推三阻四不干事，卻老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逞強。”
“大概是他能力的局限性吧?！憋L零語意指伊恩的預知能力，對此有所猜測。
養(yǎng)由基卻將風零語與伊恩兩者聯(lián)系在了一起，比較著他們之間的天賦差距。
養(yǎng)由基忍不住點頭：“嗯，能力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