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4章 趙相公吐血三升

　　趙汝愚原本覺得，潘家人多少得讓他緩兩天，結(jié)果第二日大清早，見到潘家一家老小，堵在別苑門口，拎著六禮束脩，搞得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似的。

　　潘家老太公見到趙汝愚，棄杖忙欲下跪叩拜，“久聞狀元公大名，草民潘知禮，拜見趙相公?！?p>　　趙汝愚忙扶起潘家老太公，道：“老夫已致仕，身無官職，不當(dāng)受此一拜?！?p>　　“受得，受得！大宋能有多少個狀元郎，老朽聽阿豐說，趙相公有意收超兒做門生，可是當(dāng)真？”

　　趙汝愚簡直想一口老血吐出來，看看，看看也算答應(yīng)了？這家子，真會順桿往上爬。

　　“寒舍簡陋，諸位進來吧。至于收學(xué)生一事，等老夫考量了汝家黑……額，潘超之德行，再做決定?！?p>　　潘老太公原本還覺得潘陸豐一定是腦袋被門擠了，睜眼說瞎話，如今看來，還真是煞有其事，笑得合不攏嘴，道：“趙相公，錯不了。前些日子，黃庭觀的一位老道長，才說過，吾家超兒乃文曲星轉(zhuǎn)世，只差一個有緣人點撥，如此看來，您就是道長所說的有緣人了。”

　　“……”

　　趙汝愚心說，江湖騙子的話也能信？哦，他說是文曲星轉(zhuǎn)世，你就信，那還要科舉干嘛，直接請他當(dāng)禮部尚書去東華門外唱報得了。

　　“超兒，還不過來拜見趙相公！”

　　臉黑得一匹的潘超也學(xué)著方才自家老太爺?shù)淖藨B(tài)，雙膝跪地長拜，道：“晚……晚生……潘……潘超，見過……趙……趙……趙相公?！?p>　　潘知禮一拐杖掄在潘黑炭的大屁股上，怒道：“好好說話，平日見你牙尖嘴利的，現(xiàn)在見了趙相公，舌頭打結(jié)了？”

　　“呵呵，趙相公莫要見怪，小孩子沒見過世面，遇到您這樣的大人物，難免緊張?！?p>　　趙汝愚看著這一家老小，拎著肉條、雞鴨燒鵝，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真是夠了，趕緊撇看目光，道：“起來起來吧。年方幾何？”

　　潘超黑著個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趙汝愚嘆了口氣，道：“問你幾歲了？”

　　“哦，十三了?！?p>　　“讀了些什么書？”

　　潘超的臉更黑了，這可要命了，咋整啊，胡說八道，萬一這位相公考起來，他什么都不會，那不是穿幫露陷了，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說道：“《百家姓》……”

　　“嗯？沒了？”

　　潘超心中一咯噔，暗道這下完了，他還想說百家姓就會背一半呢，若是趙相公將他拒之門外，估計家里的這些長輩會把他打死的，于是便求助地看向自家老太爺。

　　“這個……趙相公，超兒一直苦于無賢德之士教導(dǎo)，所以才只讀了《百家姓》。您放心，只要您教的，他必然都能領(lǐng)悟?！?p>　　趙汝愚本想說考一考，權(quán)當(dāng)門面功夫，現(xiàn)在就會個百家姓，還考個屁啊，總不能背一段吧。自己若是收個門生都這么隨便，將來傳出去，面子往哪里擱？

　　正猶豫著，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吆喝。

　　“趙相公，還請您一定要收下我啊……”李伯言提溜著雜七雜八的禮物，便匆匆跑過來，氣也還沒喘勻，朝潘家一堆人瞅了一眼，故作驚訝地說道：“這……這么巧，潘太公您這是來做甚？”

　　潘知禮暗道不好，忙說道：“大郎，你先出去一下，總得有個先來后到吧。”

　　“這個哪有什么先來后到，趙相公是吾經(jīng)范公先認(rèn)識的，這才過來拜師，要說先來后到，也得是我先?！?p>　　潘知禮忙說道：“趙相公，您看這個……”

　　趙汝愚一個頭兩個大，忙說道：“來都來了，就一起考吧。你呢，年方幾何？”

　　“晚生年方十五?！?p>　　“可讀過書？”

　　“讀過《百家姓》、《孝經(jīng)》，《詩經(jīng)》也略知一二，這是在下填的詞，請趙相公過目?！?p>　　這下不光潘超臉黑，潘家邊上的人，臉都沉下來，這兩相比較，他們家的這個掌中寶，簡直被完爆啊。千不該，萬不該，沒想到半路還是殺出個程咬金來。

　　李伯言朝趙汝愚使了個眼色，便退到了邊上。

　　“嗯，倒是尚可。不過潘家小子面色中正，且是塊璞玉，比起你這商賈子弟，倒來得謙遜乖巧許多?！?p>　　潘家太公原本大失所望，結(jié)果被這么一說，忽然看到了一些轉(zhuǎn)機，忙道：“趙相公慧眼識人，果然不愧是大人物，不知道超兒是否有這個榮幸，拜在您的門下？”

　　“汝等二人都收了?！?p>　　李伯言一愣，不對啊，戲不是這么排的呀。

　　潘家太公大喜，雞鴨鵝肉瘋狂地往院子里一擺，拜謝道：“謝過趙相公，謝過趙相公，超兒，還不拜師！”

　　看著院子里雞飛狗跳的鬧騰勁，趙汝愚扶額嘆氣，真想吐血三升，這……這么兒戲地就收了這潘黑炭，真是胡鬧?。?p>　　然而就是這樣的胡鬧，他居然還極力配合著李伯言的演出，這若是傳出去，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

　　潘家鬧哄哄的一家子樂呵呵地走了，李伯言才上前。

　　“先生啊，之前咱們不是這么排的戲啊，是您收了我，然后把潘超給退了，再讓……”

　　“你容老夫靜一靜，事已至此，在鬧下去可就斯文掃地了，收了是替你積德，再拿人家的人生大事當(dāng)兒戲，老夫做不到?！?p>　　“……”

　　早知道，就換個人演這一出了，瞧給折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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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家一行人回到宅子里，潘知禮大喜，道：“今日殺只雞慶賀，咱老潘家終于要出一個狀元郎了！”

　　潘陸豐也覺著今日趙汝愚的承諾，大局落定，心安了，便擔(dān)心起另一樁事情了，“大父啊，趙相公收了李家大郎跟超兒，只是李家大郎明擺著要比超兒聰慧，這樣一來，在趙相公面前，超兒豈不是要失了地位？”

　　“你的擔(dān)心也非多余，只是這個，就要看超兒了，咱們幫不上忙?！?p>　　潘陸豐說道：“之前李家大郎有意想買下咱們這個鋪子，既然那個道長說那鋪子吸人文氣，不如賣給李家大郎，這樣子，一來超兒已經(jīng)拜入趙相公門下，將來定是飛黃騰達，二來，借著這些鋪子，壓一壓李家大郎的才華，也好讓超兒在趙相公面前出人頭地，您看如何？”

　　“妙計！好，就這么定了！”

　　李伯言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還真的把柳子街的鋪子給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