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禮儀小姐
我適應(yīng)力極強,也耐得住寂寞。
當全宿舍進軍在拍拖的路上,我逍遙自在在圖書館里,或者游歷在辰市的風(fēng)土人情上。
日子如梭,已是陽春三月末。
洛珂山上的紅杜鵑成片綻放,開得如火如荼。情侶們多了一處浪漫的去處。我依舊三點一線,課室,飯?zhí)?,宿舍,當然偶爾也偏離一下軌跡。
比如,有一次周末早上去圖書館。碰巧楚楠也在。
大師兄于是與我一起溫書。抬眼間與他相視一笑,那微電流般甜蜜的感覺,的確與女生在一起是沒有的。難怪乎民間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說法。
心情舒暢的一早上很快過去,午飯一起去四飯?zhí)玫奈鞑蛷d。西餐廳是院校里算是奢糜的消費場所,一份土豆牛小骨花去我二十大洋,但與師兄一起,吃得甚是開心。
午飯過后,楚楠建議去南佛寺,不經(jīng)思索,我同意了。
回宿舍撿了頂遮陽帽,背上小背包,嚴重意義上說,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單獨跟一個男生外出了。
那時候沒有導(dǎo)航這種高科技,出門帶的是地圖。去到校門外的公交站上,師兄開始尋尋覓覓,走哪個方向,坐哪一趟公交車。
還沒研究透徹,11路車來了,我們擠上車。
南佛寺依山而建,氣勢磅礴。廟宇層層遞進,廂房分區(qū)嚴格;偶有表情凝重沉著的披袈裟的和尚進出,遇個正著,便行個佛禮。
進了巍峨大門,數(shù)十棵參天大樹后面,進門是笑佛彌勒,笑迎八方的背后,卻是韋陀佛,他之所以黑著臉,據(jù)說是管賬的緣故。
再進去,是正殿了。正殿殿頂瓦璃輝煌,瑞獸踞瓴。
殿前來朝拜的信男信女,絡(luò)繹不絕。
在這香火煙氣繚繞的莊重的正殿前,楚楠拾六炷香,分其中三炷給我。
我們雙雙跪在蒲團上,朝正殿跪拜。我偷偷覷他一眼,只見他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見他莊重,我立時收回余光,危襟正跪,撇去心中雜念,向菩薩許了個愿。
完畢,我們朝山上走去,這個廟宇恢宏,正殿后面的古建筑,全是鑲嵌在陡峭的巖石之上。
爬陡峭的石階至天頂,而后依依山蜿蜒曲折的木道而行,木道側(cè)面,便是深淵似的蒼莽森林,春天剛剛來臨,樹木普吐新芽,一派生機盎然。然而拐個彎,便又進了一座寺廟。
如此反反復(fù)復(fù),也不知進了多少寺廟,我只覺得目不應(yīng)暇。剛剛看了鍍金的十八羅漢;又來了袒胸露乳的彌勒佛;龐大頂梁的如來,金光閃閃;還有百姓蓮燈,層層滿滿的,占據(jù)了整個廂房;而觀音像,也不下幾百款,送子的,持柳的,打坐的,美得跟仙女一樣……
處處是虔誠的信子。
沒有信仰的民族是可怕的,這算不算是一種信仰?
行至山頂,有一座亭臺,歇腳。
“與法醫(yī)發(fā)展得如何了?”楚楠一改在佛前的肅穆莊重,折了臺階旁的一株狗尾巴草,夾在鼻唇之間。
“法醫(yī)?”我病怏怏重復(fù)了他的話,望著遠處的山巒,落日將太陽的余輝扯得溫柔暖和。
“麥展陽啊?”他躺在亭子的一排座位上,眼睛盯著亭子頂。
我也躺了下去,在他的對面另一排座位上。
“不認識。”我把帽子放在胸口,“剛剛你許的什么愿?”
“說了就不靈了?!彼压肺舶筒莸臈U子放進嘴巴里,細嚼,男子剛毅的下巴棱線分明,“天知地知我知,菩薩知?!?p> “我也知?!蔽倚χf。
他轉(zhuǎn)過頭,白了我一眼,“他在校刊上發(fā)表詩歌,熱情謳歌你,你不會也不知道吧?舉校皆知哦?!?p> “這跟我有什么干系?”我拿起帽子,蓋住自己的臉,“他有權(quán)利喜歡任何人?!比欢锩婧诤诘模灿驳拿毖乜闹业哪?,一小會兒,還是拿開了,“老說別人干嘛,說說琳琳師姐的事吧?!?p> “琳琳,說她什么?”他愕然,“這學(xué)期來,各忙東西,還沒聯(lián)系過呢。哎,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們師兄弟姐妹,是該聚一聚了?!?p> “哎?!蔽覒?yīng)和,無緣故地開心,“落日了,該回去了?!?p> 寂寥的大山頂上,落日彤彤,風(fēng)景雋永。
禮佛的人還在山腳下?lián)泶亍?p> 在下山的路上,與師兄約好每周末在圖書館一起努力。
我們一邊下山,一邊大聲喊“哎……”,然后聽大山悠悠的回音,青春就是這樣,放羈而純真。
回到校園。
還沒等師兄姐們組織好聚會,我就接到系里指導(dǎo)員的邀請,說要邀請我參加6月底的本省禮儀小姐的海選,每個系里挑出三個美女,我在選。
在我們家里,我爸爸從來沒認為我是美女,偶爾用“小妖女”代替“曼妮子”,那是節(jié)慶的時候,為襯托氛圍的戲謔。
舞臺從來沒上過。
我有些急促不安,但有這樣的機遇,我倒是想去歷練一番。
在圖書館,我把這不安告訴了楚楠。
楚楠眼骨碌一轉(zhuǎn),帶我去洛珂山上,山上有亭子,原本打算在那里模擬一個舞臺,他做觀眾,讓我練習(xí)。
計劃落空了,洛珂山上原來是情侶的天下,一路上去,低低囈語的,全是情侶,我們逃也似的飛離了那個情種之地。
后來他不知從哪里弄來學(xué)校里平時大門緊鎖的室內(nèi)藝術(shù)館的鑰匙,一到周末,上午在圖書館,下午便去藝術(shù)館。
我們按照參賽要求,做每個細節(jié)。他在臺下做我的唯一的觀眾。
最后一個月,我們合計著請一個專業(yè)一點的老師來指點。
我想起安卡,便給了她一個電話。
她埋怨我不早跟她說,“為今之計,你得去找當?shù)匾魳吩盒?,哪怕是院校學(xué)生,讓她們教你走路——抬腿、回眸、扭腰,都是有學(xué)問的?!?p> 末了,她還郵寄了一個光碟給我,里面是成為禮儀小姐的更詳盡的解說。
楚楠找了他們班上一個男同學(xué),那男同學(xué)的青梅竹馬就在本市的一所音樂學(xué)院上聲樂。
九曲十八彎,我們找到了對口的老師,上了一節(jié)用無數(shù)友情切起來的大師的課。
我欠楚楠一個大人情。
六月底的初賽很順利,我在眾多佳麗中脫穎而出,成了全校三個代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