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姐上下打量了一遍小七，繞著她身邊走了一圈，然后招招手，一個肌肉發(fā)達的男人恭恭敬敬地送上皮尺。于姐翹起蘭花指拿了過來，然后擺了擺手，那個男人就退下了。
“你叫洪小七？”于姐看著一臉茫然的小七問了一遍，心里思忖著眼前是什么來歷的女子，竟能使得動龍武用老交情將她請出山。
“是，我是洪小七！”小七看著緊緊盯著自己上下打量的于姐心里有點沒底，她壓根不知道龍武把她帶到這里來要做什么。
小七忍不住還是抬頭問：“咱們在這里究竟要做什么？”
于姐沒有吱聲，拿著皮尺靠近小七，準備量量小七的身體比例。小七自我保護意識非常強，于姐還沒近她身，她一個闊步，邁開了一米多遠。
于姐輕輕地鼓掌說：“身手不錯，是個練家子?？上?，咱們今天可不是開武林大會，請你從此刻就要學會忘記你會功夫，咱們來到這里就是讓你脫胎換骨的?！?p> 小七非常迷惑地看著于姐，于姐又招招手，讓身后跟著的戴著黑框大眼鏡，瘦瘦高高，文質(zhì)彬彬的大男孩解釋一下。
那個大男孩推了推大眼鏡，然后會意地點了一下頭，拿起IPAD走到小七面前，就開始和小七詳細說明這次的改造工程計劃書。
“洪小姐，我們是受杜俊生先生委托，接下來一周對你進行特訓。跟您簡單介紹一下，我們是一個專業(yè)培訓上層社會名媛的團隊，百年家族企業(yè)，代代相傳的技藝，叫做于氏名媛style商學院。這次受邀來這里，我們要做的就是以下三件事情，改造你，改造你，還是改造你。改造你從三個方面出發(fā)：第一，禮儀；第二，姿態(tài)；第三，氣質(zhì)。一周時間將你脫胎換骨，成為新生代女神。這是確認書，請你簽字確認?！?p> “??！改造我！”小七驚訝地張著大嘴，她不敢相信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家族事業(yè)，還能傳承上百年。
“請在這上面簽字確認。杜先生說了，如果洪小姐你不愿意簽字，就提醒你還欠他一個人情，這就是要你還的。”黑框大眼鏡男孩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鏡，非?？蜌獾卣f，并且把筆遞給小七。
小七覺得自己被龍武推進了一個圈套里，進退兩難?！叭嗽诮?，看來早晚都要還的，早還早了！”小七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您不需要看清楚確認書的具體內(nèi)容？”黑框大眼鏡小伙子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小七。
“不用了，看了不也得簽嗎？咱們行走江湖的人，講得就是一個義字。反正橫豎都是個死字，我就來得干脆一些！”小七一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大義泯然的樣子。
“好的，洪小姐，沒你想得那么恐怖，希望你可以享受這次提升的神奇之旅。既然你已經(jīng)簽字確認，那么我們接下來就按照計劃走，你必須無條件服從所有的流程。第一步，便是做個全面測試，只有知道你的現(xiàn)實情況，我們才可以為您量身打造一套女神塑身計劃。”大男孩推了推眼鏡，皎潔地一笑。
“計劃？”小七真是要吐血了，原來到這里來改造的都是因為自己看起來太糟糕了。
于姐看到小七都明白了，拿著皮尺再次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了過來，在小七身上量了量，小七表現(xiàn)得非常不自在，總是被于姐弄得身上到處發(fā)癢，忍不住站在那里扭來扭去。
于姐非常嚴肅地看著小七的眼睛，充滿了殺氣地說：“你是打算表演跳肚皮舞嗎？”小七不敢動了，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忍耐著。
于姐量完以后，面無表情地對黑框眼鏡的大男孩說：“三圍，身體比例，都不過關，性感多情風pass掉！”黑框大眼鏡男孩小心翼翼地跟在于姐后面，在派的上刪除這一條。
于姐又看了看小七的臉，用手捏了捏著小七的皮膚，搖搖頭，看來皮膚從未保養(yǎng)過。
于姐繼續(xù)對小七說：“你走幾步，然后坐在那邊沙發(fā)上?！?p> 小七闊步向前走，一屁股坐下來，岔開兩條腿。
“我的天啦！”于姐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向后仰，表示小七無可救藥了。
“淑女柔情風pass掉?！庇诮憷^續(xù)對戴眼鏡的小伙子擺擺手說。
于姐又問小七：“琴棋書畫，天文地理你懂哪些？”
小七搖搖頭，表示根本聽不懂。
“內(nèi)涵修養(yǎng)風pass掉?！庇诮阋呀?jīng)不想再多問了。扔掉皮尺，重新坐到椅子上。
“直接告訴我評估結(jié)果?！庇诮闾鹗謫柡诳蜓坨R的小伙子。
“根據(jù)大數(shù)據(jù)分析，結(jié)果是從零開始?！毙』镒油榈乜粗∑哒f。
“好吧，我最喜歡白板，無限創(chuàng)作可能。今天下午給洪小姐拍一套360度全身照，然后整理出來發(fā)到學院顧問部，讓他們設計一套改造方案發(fā)給我?！庇诮阏f完這些話，看著小七笑了笑，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洪小姐，這邊請！”大黑框眼鏡小伙子做了一個手勢。
小七有點想抓狂，從小到大，小七最怕照相。以前每年小師叔為洪武堂的弟子們拍紀念照，她都是躲得遠遠的，就是感覺站在那里等著拍照的過程，太煎熬了。如今聽說要拍一下午照，心里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小七拍照的過程極其不自然，整個身體緊張地扭曲在一起，讓攝影師不停地抓頭都薅出一把把頭發(fā)，無語地對小七說：“洪小七，能不能放開一些，配合一下。”
小七聽到攝影師這樣說，就越發(fā)緊張，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了，任誰勸說都沒用。
于姐聽到大黑框眼鏡小伙子的匯報，就走了過來，自信地對門口那個跑腿的男人說：“把我的戒尺拿來?！?p> 于姐拿著戒尺對小七說：“你笑一個給我看看。”
小七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被龍武說的魔鬼訓練就這么簡單，她看著于姐笑著說：“笑誰不會了，我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學會笑了。”于是小七一直咧著嘴呵呵笑著。
于姐狠狠地打了小七一下，小七疼得“嗷嗷”叫。
“不是傻笑，我需要的是微笑?！庇诮阌檬洲D(zhuǎn)了幾個圈溫柔地說，好像上一秒打人的跟她沒關系，完全判若兩人。
小七隨手從花瓶里拿了一只玫瑰，然后咬在嘴里，盡量地露出八顆牙齒，保持微笑。
于姐看著呆萌的小七說：“翠花，你可以上酸菜了。”說完，繼續(xù)解釋道：“服務行業(yè)一般標準的微笑是露出八顆牙齒。我們上層名媛一定要記住，永遠在微笑的時候不要露出牙齒。中國有個成語叫笑不露齒?！?p> 小七試了一下，感覺臉部非常僵硬，于姐又是一戒尺打在她的背上說：“僵尸笑，皮笑肉不笑！”
“我覺得笑應該沒什么標準吧。開心就笑，想笑就開快大笑。一個笑都搞得這么復雜，那誰還敢笑。笑還能有什么不同？”小七一時心直口快地說。
“接下來我給你示范一次，讓你知道什么才是一個優(yōu)雅的人該有的笑容。今天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作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庇诮愕男Κq如蜻蜓點水，但是叫人意猶未盡。
“你的笑雖然美麗，但不走心，沒有情感的笑其實比哭還難看?！毙∑叽舐暤卣f，但是不敢看著于姐的眼睛。
于姐聽了，內(nèi)心立即火冒三丈，第一次有人這么公然挑戰(zhàn)自己權威。但是多年的涵養(yǎng)告訴自己，要忍耐，閉著眼睛深呼吸了一口，重新露出了微笑。
于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后化成如花一樣的笑容，小七看著她豐富的表情變化，有點背脊發(fā)涼，汗毛都豎了起來。小七的直覺告訴她，接下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了。
“記住，上流社會中，當你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微笑是最好的語言，可以通行無阻。所以不會說話的時候，最好別說話，保持微笑就可以了。”于姐看著小七說，然后讓小七站好開始訓練禮儀。
小七第一步開始對著鏡子練習微笑，兩個小時，一直笑著，感覺臉都抽筋了。除了笑，她沒有其他表情，感覺自己就像只被人牽著線操縱的木偶，毫無感情。
于姐看似溫柔，教學過程則十分嚴厲，完全是娘娘和容嬤嬤兩個角色之間來回轉(zhuǎn)換，小七覺得她人格分裂，內(nèi)心極其變態(tài)。
小七領略到了這個上海女人的厲害，表面的溫柔其實不過是一層面具，母夜叉才是她真實的寫照。再好的香水遮不住她母夜叉的體味，那是一個人原本的溶入血液中的味道。
小七突然想象于姐變身成《還珠格格》里調(diào)教小燕子，折磨紫薇的容嬤嬤，對著自己面目猙獰可怕，用針扎著自己，放聲大笑，而自己是被杜俊生一道圣旨打壓的可憐宮女，只能默默地被折磨致死。
“你現(xiàn)在叫十二阿哥，你叫十三阿哥也沒有用，你叫萬歲爺也沒有用。我勸你還是不要犟下去，老實從了吧?！比輯邒吣弥┝恋睦C花針刺得變身宮女的小七嗷嗷直叫！小七伸著雙手求救，暗無天日。
“發(fā)什么呆？”突然一戒尺打在小七的屁股上，小七痛得趕緊用手去揉，沒想到手又被打了。
“不雅之舉！不雅之舉！”于姐非常失望地搖搖頭。
小七肯定于姐是個練家子，每一尺子都下手得如此快！準！恨！讓人來不及躲閃，又恰到好處，痛得要命，卻不留傷痕。
于姐讓小七一下午學著如何站，學著如何坐，學著如何走路。小七從小就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都是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如今，卻要像個嬰兒一樣，從頭再來。一副硬朗的骨骼已經(jīng)被于姐折磨得散架了。
終于結(jié)束了一天的訓練，小七都累趴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于姐看到小七訓練了一天，結(jié)果還是如此松懈，又是一戒尺，打得小七手臂好疼。
小七有點忍無可忍了，站起來直直地盯著于姐，眼里滿是委屈。黑框大眼鏡男孩立刻勸阻說：“洪小姐，你可是簽了確認書的，一切都要服從我們管理?！?p> “服從管理，不等于挨打受罵，我也是有人權的。”小七憤憤地說。
于姐看著年輕氣盛的小七，突然看到了自己年少的樣子，也是那樣天真浪漫，敢愛敢恨。
于姐意味深長地對小七說：“任何時候都要慎獨！即使一個人呆著，也要保持優(yōu)雅的姿態(tài)，這是一種生活習慣，要深深地刻進你的血液中。更何況，你看身后還有架隱形的攝影機，一直在盯著你?！闭f完，于姐轉(zhuǎn)身離開了。
小七聽到于姐這么說，趕緊四處搜索，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今天下午的訓練只是為了給她拍照，這下照片里全是自己的糗樣了，于姐這個女人太尖酸刻薄，陰險毒辣，小七在心里把于姐貼上壞女人的標簽。小七覺得這樣的女人活著真累，沒有一點真實的自我，跟機械有什么區(qū)別。無奈地聳聳肩，回房去了。
那天夜里，小七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穿著高跟鞋，一身旗袍，非常優(yōu)雅高貴地緩緩走過來，然后與真實的自己面對面。
真實的自己非常驚訝地對著她說：“你是誰？”
“我就是你?。 贝┲炫鄣淖约狠笭栆恍?，瞬間變成于姐模樣。。
“不可能，我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樣的?！毙∑咂疵負u頭，想要清醒一些，突然看到遠處站著跟容嬤嬤一樣打扮的于姐，她回過頭來大笑，面目猙獰地對小七說：“哈哈，格格，這下知道老奴的厲害了吧！”
“??！容嬤嬤！”小七突然大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