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朕處置了一些犯了錯的官員,聽到底下議論,說朕罰的太重了,朕想聽聽,諸位愛卿的建議?!?p> 所謂犯了錯,就是貪污。罰的太重,是統(tǒng)統(tǒng)抄了家。
水至清則無魚,下面的人有怨言不假。
先后幾位朝臣出列發(fā)表了意見,都是覺得該罰,原則性問題,主子罰的一點也不重,慶元帝似乎都不太滿意。
黎王這時站出來,“啟稟皇上,兒臣以為,自古以來,任何法令條律,都不可能保證所有人滿意?!?p>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嗎?!睉c元帝似笑非笑道,他這個一貫老實的兒子,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賣關(guān)子了??隙ㄊ歉那嘣颇侵缓倢W(xué)的。
“兒臣以為,受賄的人該罰,行賄的人更要罰,只有除去投機取巧的不正之風(fēng),才能長久的保護朝中和地方官場的清凈?!?p> 慶元帝點點頭,“接著說?!?p> “可以讓刑部出一套明確的賞罰制度,犯錯的人懲罰,舉報的人有賞,形成各級官員內(nèi)部監(jiān)督,先解決官官相護的問題?!?p> 這話大概是說到慶元帝心坎里了,他滿意的點點頭。
而定王陳扶昱,就是剛才溜須拍馬、跟風(fēng)說罰的不重的人之一,他看著這么優(yōu)秀的大哥,心里百般嫉妒。
朝堂上明槍暗箭不斷,有人憂愁有人喜。
夏青云因為惹得慶元帝不高興了,這幾日在朝堂上很低調(diào),幾乎不說話,慶元帝問什么,他也只是點頭說好。
本來還在心里提陳扶桑捏了一把汗,不過看他應(yīng)對自如,讓夏青云覺得黎王確實成長了很多。
......
陳扶風(fēng)遵守承諾,帶夏芙蕖來到御膳房,經(jīng)車熟路的找到放糕點的地方。
“扶風(fēng)。拿一點就行了。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毕能睫∏穆曊f。
陳扶風(fēng)這人,簡直令她無語,明明都是自己家的,不正大光明的要,偏偏來偷。
“多拿些,我們?nèi)ゲ貢w吃,或者你帶回家吃。”陳扶風(fēng)想著,不是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御膳房的點心都是這個宮里送幾樣,那個宮里送幾樣,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吃不上全部的種類。
好不容易帶蕖兒來一趟,陳扶風(fēng)當(dāng)然要把好吃的都挑出來給她嘗嘗。
“誰在這里?”陳扶風(fēng)在決定最后一樣點心的時候,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不好,快跑?!标惙鲲L(fēng)抱住裝糕點的袋子,拉著夏芙蕖跑出了御膳房。
“快來人,有賊!”那人扯著嗓子喊。
完球了,陳扶風(fēng)和夏芙蕖立刻被御膳房沖出來的拿著鍋碗瓢盆還有搟面杖的人團團圍住。
“四殿下?!边@些人看清自己圍了誰,通通跪下了。
“四弟?”定王走出來,剛才就是他喊的,他心情不好,本是想來御膳房找些吃食,填補填補內(nèi)心的空虛。
“二...二哥。”陳扶風(fēng)翻了個白眼,陳扶昱這人,遠近聞名的小肚雞腸。被他抓住可不得消停。
定王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撒在陳扶風(fēng)身上。拉著兩個小屁孩,去了懿正宮。
太后也不明白,為什么陳扶風(fēng)闖了禍,總是有人來找自己。
“......孫兒也是為了四弟著想,萬一父皇和各宮娘娘入口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吃壞了身子,再怪到四弟頭上,可就不好了。”定王油嘴滑舌,告完了狀。
陳扶風(fēng)又翻了個白眼,你可拉倒吧,你巴不得有什么罪名落在我頭上。
太后敷衍著訓(xùn)斥了陳扶風(fēng)幾句,看向他身邊的女孩。
陳扶風(fēng)瞅到皇祖母看著蕖兒,湊過去擋了擋夏芙蕖,“皇祖母,不管她的事。”
“臣女夏芙蕖,拜見太后娘娘?!毕能睫〉故遣缓ε?,跪下行禮。
太后看了看夏芙蕖的模樣,記得幾年前,讓陳扶風(fēng)不管不顧的求自己放人的,也是她。
“哀家聽說,你知事多,開慧早,以后有什么事,替哀家和皇帝多規(guī)勸風(fēng)兒。”太后讓夏芙蕖起來,當(dāng)著陳扶風(fēng)和陳扶昱的面,用祖母般的語氣囑咐道。
陳扶風(fēng)看了看恭敬的答應(yīng)著的夏芙蕖,他的蕖兒真厲害,初次見面,就收獲了皇祖母的好感!
太后又對陳扶昱噓寒問暖了幾句,就打發(fā)他們走了。
憑什么四弟就可以破壞宮中的規(guī)矩!這下,定王覺得心里更不平衡了。
陳扶昱懷揣著一肚子心事,無處排解,憋得難受,便跑到酒樓喝酒。
“王爺?!焙戎戎竺嬗腥撕八?。
陳扶昱轉(zhuǎn)過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他不是把這一層包了嗎,怎么還有人上來。
“太師?”看到瓊保出現(xiàn)在這里,陳扶昱很詫異。
瓊保是出了名的不食人間煙火,太師府在城中一個特別冷清的位置,瓊保平時除了上朝,就沒見他和哪個臣子并肩走過,更別說來酒樓吃飯了,活得比夏府還清廉。
陳扶昱晃晃腦袋,算了,腿長在他身上,人家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自己管那么多做什么。
陳扶昱眼神迷離的看向瓊保,指指手邊的位置,又舉起酒杯,“太師坐,來一杯?”
瓊保低頭坐下,擺擺手,“請殿下贖罪,臣不能喝酒。”
“不喝酒好,說明太師沒有煩心事啊?!标惙鲫耪f著,又一杯酒下了肚,這酒烈得很,燒得他胃疼,他不禁皺起眉頭。
“怎么,王爺不開心?”瓊保關(guān)切的問。
陳扶昱搖搖頭,什么也不說,只是自嘲的笑著,往杯子里倒酒。
“王爺還是少喝些?!杯偙D瞄_桌上還未開封的酒壇,規(guī)勸道,“一是喝酒傷身,二是萬一被皇上知道,以為殿下沉溺酒色,該訓(xùn)誡您了?!?p> “反正父皇本來也不喜歡我?!必澅潘愣啻簏c事,陳扶昱破罐破摔的說。
“王爺之才,天人可鑒,將來必有建樹,切勿妄自菲薄?!杯偙Uf的真心實意,可陳扶昱聽著就是害臊。
“太師您看啊。”陳扶昱攤開手,一條一條的數(shù)著,“先說大哥,皇后長子。悶聲發(fā)大財,替父皇填了國庫空虛,戶部那老頭看見他就兩眼放光。不許官員養(yǎng)小動物聽他的,父皇連裁軍這種事都準(zhǔn)了。說父皇不偏向他,別人也得信?。 ?p> “四弟雖年少,也沒辦成過什么大事,但他有人啊。”說到這個,陳扶昱感嘆道,這小子大概是傻人有傻福,從無依無靠到有好幾個參天大樹庇佑。
“翰林院的準(zhǔn)接班人程邈,是他的夫子。夏將軍是他的師父,雖然夏將軍最近老是惹父皇生氣吧,但他的威望還在啊。還有鳳華姑母,鳳華姑母現(xiàn)在在東海,她說一,姑父不敢說二,四弟可是她親自接到公主府帶過的?!?p> “這么一比,我在父皇面前,是要什么沒什么?。 标惙鲫呸哿宿蹌e人顯而易見的優(yōu)勢,更傷心了,聳了聳肩,“皇位啊,不是黎王兄,就是四皇弟的,我是沒什么希望嘍?!?p> 瓊保聽完,看來定王并沒有看上去那么不中用,最起碼,他倒是挺清楚對手什么段位。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杯偙0岢鍪ト搜哉摪参筷惙鲫?。
而后,瓊保有意無意的說,“我聽說黎王仗著皇上恩寵,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多次在朝堂上頂撞老臣。大家反倒都覺得定王殿下是個賢才,我就愿意為定王殿下效力。”
陳扶昱尷尬的扯了扯嘴角,瓊保這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想回家養(yǎng)老了,竟然想追隨自己。
“哈,太師啊,你還是另擇賢主吧,我就不拖累你了?!弊宰鹦谋粴埡Φ牟恍?,陳扶昱不想再聽他說下去,“老板!結(jié)賬?!?p> “我來。”瓊保拍下一錠銀子,足夠陳扶昱來這里白吃白喝一個月了。
老板把銀子揣在懷里,歡歡喜喜的走人了。
“太師有何高見?”陳扶昱也樂了,點了點頭,看瓊保出手那么闊綽,索性就聽他一句?“不妨直說?!?p> “王爺,夏將軍不日要去蜀地討伐叛亂,您可向皇上提議,讓四殿下跟著一起去?!?p> 一聽這話,陳扶昱那張臉?biāo)查g變了顏色,這人不會是被誰派來害他的吧。
他搖搖頭。頗有耐心的跟瓊保解釋了一番。
“太師可能不知道,我這四弟雖看著不受寵,但他的生母,過世多年的景惠貴妃,是父皇此生摯愛。我提出讓他去那煙瘴之地,我是不想活了啊?!?p> 瓊保露出一個無妨的笑容。
“王爺此言差矣。蜀地遠是遠了點,但是那里有我們的軍隊駐扎,背依天險,好打。”瓊保先向這位對軍事一竅不通的王爺分析了戰(zhàn)勢,“這么好的一個立功機會,誰都巴不得落在自己身上。如果王爺向皇上進言,皇上必然會覺得,王爺是為了四殿下前途著想。”
“恩…”定王沉思了一會兒,似乎覺得有道理,他沉沉看了瓊保一眼,,“父皇的心思,太師倒是清楚?!?p> “請王爺記住,誰跟你一條心,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要讓皇上知道,您跟他,是一條心?!?p> 瓊保的話,每一句都落在點上,陳扶昱想了片刻,“那好,明天我就跟父皇說。”
定王回到府里,斟酌片刻,瓊保或許真得看好自己?要不然他一父皇面前的紅人,為什么要跟一個酒鬼廢話。
那就暫時聽他一次,等觀察些時日,看能不能把他拉到自己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