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我要做個決定。
一個幾乎足以關系到我此后人生的重要決定。
我要對一個人說“喜歡”或者“愛”,前提是他不會失約。
但愿他不會失約。
希望他不會失約。
期待他……不會失約。
……
紐約跟這里相差半個晝夜,現(xiàn)在差不多該是午飯時間,如果他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我的手在抖,指頭是冰的,然而掌心卻老是忍不住出汗。
我很想把手機裝進口袋里,可是這里太嘈雜,音樂聲響開的太大,到處都是醉醺醺的空氣,類似的理由太多了……而我是如此擔心錯過他的電話。
所以,我在褲子上蹭掉手汗,繼續(xù)捧著手機,目不轉(zhuǎn)睛。
……
十分鐘之后,我忽然覺得這樣很傻。
是很傻。
為什么要答應室友來這里慶祝生日呢?
十八歲又怎么樣?
我的成年禮只想跟他有關。
喝酒?
開什么玩笑?
我可不想以后回憶起生平第一次示愛,自己是醉醺醺的,那樣太可笑了。
我希望我的愛情跟我的腦筋一樣清楚,至少我堅持這么做。
五分鐘后,我終于忍不下去了,我為自己找到了理由。
這里的環(huán)境太糟糕了,通話一定會被打擾的。
我迫切需要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
距離零點只剩下十五分鐘了。
我最好動作快一點。
起身的當口,醉醺醺的林妙妙將我伸手攔下。
“你能不能放松一點,藍汐?你看上去太緊張了,放松,像我這樣,放——松——”
她做了個舒展的動作,大概希望我能效仿她。
然而,我只能憾然辜負她的美意。
我實在沒辦法放松,因為她說完話就順勢抽走了我的手機,而我竟然全無防備,就那么愣在了當場。
現(xiàn)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差點急了。
如果我有這功能,我發(fā)誓,我一點都不介意咬人。
“妙妙,我需要去趟洗手間,你知道怎么走嗎?”
趁她思索的當口,我不動聲色把手機取了回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大概人被逼急了,潛力多少能被激發(fā)點,所謂急中生智什么的。
“洗手間?安恬好像知道……誒,安恬呢?”
林妙妙環(huán)視了一周,慢半拍眨巴眨巴眼睛,困惑的看向我,“安恬去哪兒了?”
這個問題我答不上來,雖然我也同樣好奇答案,但是現(xiàn)在時間緊迫,我暫時還顧不上這個。
“沒關系,我自己找找就行了,沒準還能在洗手間里碰見安恬,”我試圖安撫住林妙妙,“倒是我跟恬恬都不在,你們兩個自己要注意安全?!?p> 我指了指早已醉倒在桌面上呼呼大睡的劉含章。
“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林妙妙把靠墊放在劉含章的頭旁邊,自己跟著也枕了上去,頓時擠成一窩小鵪鶉。
那一刻,我有些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就這樣離開,然而留給我的時間只有不到十分鐘了。
“你們兩個……真的能行嗎?”
“怎么不行?別啰啰嗦嗦的,你不是尿急嗎?走啊,快走!”
林妙妙如此深明大義,我深感不能辜負她。
……
“不好意思,勞駕,借過……”
夜店里人真多,差點把我擠成相片,好容易鉆出來了,結(jié)果半路也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直接撞人懷里了。
“不好意思!”我臉上一熱,對方是個男生,還是個絕頂好看的男生。
“沒關系,你沒受傷吧?”貌似還很紳士。
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搖頭。
“那就好,安全第一?!闭Z調(diào)溫和,沒半點責備的意思。
我禮貌的笑笑,正準備離開。
手機震動!
我心頭一緊。
一定是“他”!
本能按下接聽,連“喂”都沒來得及說,甚至連屏幕都沒看清——
可惜,傳來的并不是他的聲音。
“該死!這個時間怎么會有騷擾電話!”
我吼完這一句,恨不能把電話捏成渣。
還好,還有最后兩分鐘,他還沒有打過來,我必須保持線路通暢。
想到這里,我立即開啟騷擾攔截,希望有用。
還有最后一分鐘了!
來不及找個更好的地方了,我往旁邊挪了挪。
捧著電話宛若尿急,旁邊那個男生一直看在眼里,大約被我的表現(xiàn)嚇到了,表情有些玩味。
我不好意思的對他笑笑,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多此一舉的對他解釋,“在等電話,很重要的人?!?p> 他頷首,一派夸張的了然。
我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好在他不認識我,是否矜持并不那么重要。
只剩下最后一分鐘了!
他馬上就要打過來了!
我們約定好的。
他一定會打過來的!
他會打來的。
他會打來的……
他會打來嗎?
……
手機屏幕變得很諷刺,好在我找到了借口用手表倒計時。
“十……”
“九……”
“八……”
“七……”
……
屏幕上的數(shù)字徑直跳到了明天。
我被時間拋在了原地。
我的世界有他,他的世界不再有我。
他就這么把我給……忘了?
忘了……
……
我聽見自己心里那道閘門嘎吱吱關閉的聲音。
他失約了。
……
原來,上天早就等的不耐煩,替我做出了決定。
呵,還真是……受寵若驚。
……
“你……還好嗎?”
大概看我在原地愣了太久,那個男生有些不放心。
我順著他的聲音看過去,曖昧的光線下,他的輪廓跟那人有幾分像,他們同樣都是絕頂好看的男生。
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我的愛情,我自以為是的愛情,就在剛剛,死掉了。
鮮活的死亡,像陰雨的天氣和黑沉沉的葬禮……
不,不該牽扯上這些意象,因為這里是喧囂的,熱鬧的,有炫目的燈光和微醺的空氣,這樣的環(huán)境至少該奏一曲歡樂頌才是。
是的,歡樂頌。
我仰起臉,對那個好心的男生笑笑,然而臉上僵僵的,我猜想這個笑一定很丑,因為他似乎變了變臉色,我沒大看清,反正也沒有這個必要,大家都是陌生人,誰在意誰會出糗。
他好像說了句什么,我沒注意聽,撥開他,撥開擋在眼前的許多許多的人,我有點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喝什么?”
吧臺的侍者發(fā)問。
我茫然的看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答不上來。
分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哪怕它的答案是眼淚,可我就是答不上來。
我還沒準備好在這里就哭出來,那樣太小題大做了,不過是少接了個電話而已。今天接的電話還少嗎?連騷擾電話都接到了,有什么稀罕的?電話而已,誰不會打啊?
他不會。
我明知道……他不會……
我捂著臉,希望眼睛里水汽可以爭氣一點,停留在該停留的地方。
不可以哭,至少不可以在這里。
“喝什么?”侍者又問了一遍,大概以為我先前沒有聽到。
我揉了揉臉,趕緊收拾好情緒,順手指了下旁邊那個女生的冰紅茶,動作太大,把她嚇了一跳。
侍者會意,什么也沒說,大約見慣了各種場面,照做。
那個女生別扭了幾秒,看了我一眼,起身走了。
她是個好人,雖然我很討嫌,但她不跟我計較。
侍者把東西推到我面前,頓了頓,加了一句,“慢點喝?!?p> 他也是個好人。
我點點頭,可惜我沒法不哭就張口,不然我會對他說聲謝謝的。
我喝了一口,只一口。
咳,這個冰紅茶的味道好奇怪。
我后悔在心里響著歡樂頌的時候,還要嘗到這種味道,那只會讓我懷疑貝多芬其實是自殺的,于我眼下的狀況,并沒有任何益處。
……
那個頂好看的男生坐過來,點了一罐可樂,自己手都沒沾,叫侍者徑直推給我。
“要不要換成這個?你恐怕不大適合喝那杯……長島冰茶。”
嚯,這種魔鬼的味道也好意思叫茶?
記下了,以后點單一定避開它,世界上居然會有這么難喝的茶。
……
我搖搖頭。
雖然他是好意,可我不想承他的情。
我承認自己很弱,可我還不想被人同情。
只是一杯茶而已,喝完就回去找室友,我不會自怨自艾太久的,更加不能讓人擔心。
他什么也沒說,打開那罐可樂,自己慢慢的喝,看樣子并不急著走。
我抬眼看了看他。
這人真奇怪,來夜店不喝酒,喝可樂,愛好跟我差不多,我?guī)缀鯇λ闷媪恕?p> 我是說,幾乎。
舒和藍汐
其實挺矯情一文,但我自己看著挺喜歡的。本來不想發(fā)的,但是手癢,呵呵。 這文多少有點壓抑后面,就不祝大家看文愉快了,祝生活愉快吧,希望所有人都足夠幸福,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