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小旭的父母簡單的吃了早飯就出去了,剩下如草和小旭。如草煮了牛奶和雞蛋,小旭幸福的吃著,似乎很久沒有吃過一樣。
“如草,我要是個男人,準(zhǔn)娶你!”
如草,牛奶噴了一地。
“我今天出去一趟?!?p> “用我陪你嗎?”
“不用——”
“噢,我要睡覺,睡覺——”她打了個哈欠,朝臥室走去,在跨入門檻的一剎那,她轉(zhuǎn)過頭,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
一路上,心里一直在問自己,見了面該說些什么,該怎么說。不知不覺來到了喧鬧的市場。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但她卻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他。
一條藍(lán)帆布褲子,褲腿倦了起來直到膝蓋,腳蹬一雙靴子,上身是泛黃的白T恤,手里抄著一個大網(wǎng),他在賣魚。
“張楊——”
“張楊——”
“張楊——”如草站在離他一米遠(yuǎn)的地方,哽咽著喊他的名字,聲音小的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而他卻突然反射般轉(zhuǎn)過身來,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就在他的身后,不好意思的用手撓了撓腦袋。
“來了,怎么也不說一聲?”他又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這時她才注意到,他的眼圈黑黑的,眼眶中充滿了血絲,難怪他今天早上那么及時的回短信,原來他一夜都沒睡啊,就是在忙著賣魚!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淚水決堤般流了下來,心痛的無法呼吸。
見如草哭了,張楊似乎亂了陣腳,不知所措,慢慢走過來。
“如草,你怎么了?”他遲疑了很久,才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魚腥味。
“為什么騙我?”
“——”他一臉疑惑。
“我問你為什么騙我?”她喊了出來。
“我——”
“小張啊,快過來幫忙!”魚攤有人在喊。
“哎,來嘍!”張楊一邊答應(yīng),一邊把她拉到一邊,輕聲說:“如草,你等我跟你解釋?!?p> 說完就跑回去了。
如草一步一步的遠(yuǎn)離那個地方,站在一個角落里默默的看著他。他一個人扛了兩大箱子凍魚從市場的東邊運到了市場的西邊,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的一瞬間,她看見他大汗淋漓,狠狠地在咬著牙。
運了大約八次后,忽然一個趔趄,他和兩箱子魚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擔(dān)心的大叫一聲,慌忙跑過去,扶他起來。他整個重心都在如草的身上。
“楊,我們走吧,不做了,好不好?”如草掏出紙巾,一邊給他擦汗,一邊說。
他奪過紙巾,用力擦了擦,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堅定的說:“不,如草,我還有四箱子魚就運完了,呵呵,這樣今天的工作就結(jié)束了,我就可以陪你了。更重要的是——”
他從口袋里掏出了兩張皺巴巴的一百元錢,得意的朝她搖了兩下:“更重要的是,我今天可以請你吃一頓大餐了,呵呵!”
“張楊!”她不顧一切的抱住他,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我的震撼與感動。緊緊地抱住他,她感到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她甚至可以聽到他們兩個的心跳,盡管在喧鬧的市場,依然可以聽得到。
“如草!”他也輕輕的抱住了她。
“不管有多大的困難,我們一起面對好嗎?”如草低聲說。
他點了點頭。
“那好,現(xiàn)在我們就開始吧!”
“開始?開始干什么?”
“傻瓜,當(dāng)然是運魚啦!”
中午,他們?nèi)チ艘患绎埖辏瞬欢?,很安靜。
曾經(jīng)這里是一個冷飲店,以前很多同學(xué)都推薦過那里的冷飲,總想找機會去品嘗一下,可是機會真正來了,來到從這里,卻發(fā)現(xiàn)原來一切都變了,繁華與冷清,一切都在頃刻之間,不會等任何人,就像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如果要變質(zhì),不會等待你去發(fā)現(xiàn),想來未免有些傷感。
他們點了四個菜,都是蛋白質(zhì)豐富的,其實如草并不是特別餓,她想讓他多補一點。
“如草,你知道嗎?你這次回來變了許多?!?p> “是嗎?哪里變了?”如草驚訝的問。
“眼睛好像比以前更大了。”他笑著說。
她不禁松了一口氣:“你也變了?!?p> “哪里?”
“嘴,比以前更甜了。
“我是說真格的?!彼荒槦o辜,委屈的像個孩子。這是他的招牌表情,以前不知有多少女孩因為這可惡的表情心軟呢,如草索性選擇不理他。
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折起來,再拆開,再折起來,無意識的重復(fù)著,他們陷入了沉默。
“如草,為什么不說話了?”
“我在等你講故事啊?!?p> “講故事?好吧,你想聽什么?灰姑娘還是青蛙王子?還是白雪公主?”
“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好嗎?”她猛然抬起頭,看著他。
他愣了一下,馬上又恢復(fù)了平靜。
一陣沉默后他終于開口了:“那我就給你講小草與王子故事的續(xù)集吧。后來小草離開了王子,王子很傷心,他的母后給他訂了門親事,要他娶一位鄰國的公主,可是王子堅決不同意,皇后很生氣,就把他逐出家門,從此斷絕關(guān)系。那個王子靠著自己的力量賺錢養(yǎng)活自己,而且還上了大學(xué)——”
“哥哥,哥哥,王子也可以上大學(xué)嗎?”不知什么時候他們的身后多了一個可愛的小妹妹,仰著頭好奇的問。
“當(dāng)然了,小妹妹,王子也可以上大學(xué),而且是自己供自己上大學(xué)。”他驕傲的回答,但如草聽到了聲音背后的心酸。
“王子好偉大??!”小女孩拍著手喊著。
“這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停了下來,看著如草,目光充滿了溫柔,似乎要把她淹沒。
“是什么,大哥哥?”
“就是那個王子依然還深深的愛著那株小草?!?p> “哥哥,那株小草去哪里了?還會回來嗎?會和王子在一起嗎?”小女孩天真的問。
“這個啊,你就要問問這位大姐姐嘍?!彼{(diào)皮的朝如草眨眼睛。
此時的如草早已淚流滿面。她不知給如何回答,心里怦怦的亂跳,腦子里一片混亂。
“淘淘,我們回家了。”小女孩的媽媽的出現(xiàn)替如草解了圍。
小女孩依依不舍的跟著媽媽走了,走出門的一瞬間,隱約聽見她天真的問“媽媽,小草與王子會有故事嗎?”
如草一直聽著他們的腳步聲,直到恢復(fù)到剛才的寧靜。
一個潔白的手絹推在了她的面前:“哎呀,每次給你講故事,你都會哭得稀里嘩啦的,就算你眼淚很多,也不用這么配合吧,告訴你,這樣我會感動的,小心我也哭了,學(xué)學(xué)林妹妹,呵呵!”
如草撲哧笑出聲來,不知為什么,他總能用幾句話左右她的情緒。她拿起他的手卷擦了擦眼睛,然后用力扔給了他。
“王子是皇室家族的唯一血脈,只要王子回去道歉,皇后一定會原諒他的,是不是?”
他笑了笑:“我想是的。”
“那聰明的王子一定會回去道歉的,是不是?”
“聰明的王子是不會道歉的,因為他知道如果那樣,他會真正的永遠(yuǎn)失去小草。”
“他怎么斷定他現(xiàn)在沒有失去小草呢?”
“因為小草又為他流淚了?!?p> 如草的臉“騰”感到一陣灼熱,似乎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
“如果小草希望他能回到皇宮呢?”
“那王子一定會帶著小草一起回去?!彼届o的說,但如草感受到了他從未有過的堅定。
“如果皇后依然不接受小草呢?”
“那王子也會離開?!?p> “知道嗎?小草希望王子幸福?!彼椭^輕輕的說。
“可是沒有你我怎么可能幸福?”他激動的站了起來,嘴唇微微的顫抖,兩眼睛似乎在冒火。
如草愣在那里,沒有我他會幸福嗎?也許會的,這就是她離開他逃往西安的唯一理由,可是他幸福嗎?眼前的事實清清楚楚的告訴自己,他不幸福。
曾經(jīng),他過著王子般的的生活;
曾經(jīng),他有著天使的陽光笑容;
曾經(jīng),他一身阿迪,耐克,李寧,安踏;
曾經(jīng),只有他命令別人,別人對他惟命是從;
曾經(jīng),他身邊的女孩就像鮮花周圍的蜜蜂一樣多;
可是,現(xiàn)在呢?眼前的他——唯一讓她感覺到的是心痛,萬箭穿心般的疼痛,這種痛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她不敢再直視他的目光,她害怕自己會窒息。
此時此刻,在他面前,一切都顯得那么無力,那么蒼白,那么空虛,如草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dá)自己的心情,唯一說出口的是:“對不起?!?p> 她拿起包,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其實那一刻她希望有個冰窖,讓她住進(jìn)去,讓自己的大腦清醒一下,哪怕一下下也好。
“如草——”他沙啞的聲音再一次在耳畔響起。
她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他。
“你還愛我嗎?”他慢慢的說,聲音很小,但她聽得很清楚。
她沒有回答他,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在乎他,在乎他的眼神,在乎他的聲音,在乎他的心情,在乎他的一切。
走在大街上,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中,突然有一種被保護(hù)的感覺,望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如同在看一出戲,人生本來就是一部戲,只是劇中的主角從來就不清楚自己的命運如何,也許只有未來的某一天,他步入墳?zāi)沟囊凰查g,才突然領(lǐng)悟到原來自己的劇目已經(jīng)落下了帷幕,新的精彩又要開始了,曾經(jīng)的歡樂,曾經(jīng)的淚水,隨著時光的流逝,早已淹沒在浩大的宇宙中,如同一顆露珠,在陽光照耀的一霎那,蒸發(fā)的不見蹤影。
“你說你最愛丁香花,因為你的名字就是它——”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聽到唐磊的那首《丁香花》,心突然軟了,想哭。
曾經(jīng)他們一起聽這首歌,如草對張楊說最愛這首歌,兩個星期以后他興奮的叫她出來,手里握著一把吉他,坐在花壇邊,自彈自唱。那旋律仿佛天外之音,傳來了丁香花香,他的眼中彌漫著一種朦朧的霧氣,如草看不清楚,但她感覺到了他心跳的節(jié)拍。
夢一般的美。
充滿了花香。
他們手牽著手,漫步在山間,聽著涓涓的流水聲,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彼此感受著愛的氣息。
“好!”一陣掌聲把她從夢境中驚醒,發(fā)現(xiàn)周圍有好多同學(xué),女生居多。
“張楊,你好棒??!”
“張楊,再來一個!”
“張楊,我愛你,愛死你了!”
尖叫聲再一次響起。
大家都屏住呼吸注視著他,他輕輕撥弄了一根弦子,渾厚的聲音如流水般在空氣中一波一波散開,突然戛然而止——弦斷了。
他站了起來,抱歉的說:“真對不起!”然后拉著如草的手走了。此時的如草不敢回頭看,她知道如果自己回頭,肯定會被那些女孩嫉妒的目光殺死,所以她還是保命吧。
如草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手任由他握著,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怔怔的看著她:“為什么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么?”
“說我彈的曲子唱的歌好聽啊?!?p> “臭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彼衩氐目粗绮?。
“我在想什么,你說說看。”
“你在想那根弦,對不對?”
“弦斷了,好可惜啊?!比绮萼哉Z。
“不要擔(dān)心啦,那是我故意弄斷的,呵呵?!彼届o的說。
如草猛地一驚:“你瘋了嗎?為什么要弄斷琴弦呢?”
“因為我只想為你彈奏。你是我唯一的知音?!彼┰谌绮莸亩暂p輕的說。
她的臉騰的紅了,心怦怦的亂跳。再抬頭看他,他的笑容是那么燦爛,似乎在綻放著光芒,美麗如花。
那把吉他現(xiàn)在還在嗎?
那根弦子值得斷嗎?
那顆心,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