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如草按時來到了水晶辦公室。
中朋正在澆花,潔白的花瓣上沾著晶瑩的水珠,在燈光下,閃爍著清新的光芒,突然她想起了白天的那束玫瑰花,不禁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中朋澆過了花,也坐了下來,拿起桌子上的紙巾擦了擦手,看著如草發(fā)呆的表情笑著問:“怎么了,老師,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
如草的目光漸漸從遙遠(yuǎn)的地方收了回來,一邊拿書一邊偽裝自己剛才的失神:“啊?是啊,我們該上課了?!?p> 中朋突然握住了她拿書的手,凝神望著她,目光中充滿了懇求般的真誠:“你有什么煩惱難道不能跟我說嗎?”
如草看著他的手,慢慢的抽出自己的手:“我沒有煩惱啊,誰說我有煩惱啊,我每天都很開心啊。”
中朋站起身,慢慢的踱到落地窗前,緩緩的說:“老師,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你們學(xué)校的西花園,后來我們又在西花園見過面,我對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當(dāng)然?!比绮莺敛华q豫的脫口而出。
“如果不愿意說給我聽,你可以跟月亮說啊,你看它把最美麗的月光給了你,你還有什么顧忌呢?我,經(jīng)常跟月亮姐姐說話,她每次都很耐心的聽,而且還會給我一個美麗的夢,你也試試吧!”
“那次我告訴你把自己的煩惱說給月亮姐姐聽,可是今天沒有月亮,那就說給我聽好嗎?”
不知什么時候,中朋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依稀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溫?zé)?,還有他特有的古龍香水的味道。
如草想了想說:“啊,其實……其實也沒有什么啦……今天有一個人送花,突然送到了我的課堂上,弄得一塌糊涂?!?p> 中朋嚴(yán)肅的表情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并不是特別的驚訝與好奇:“是嗎?有人給你送花是好事情??!”
“可是……可是……我卻不知道那個人是誰?!?p> 中朋坐了下來,拿起桌子上的書,若無其事的翻著:“噢,是這樣啊。不過有人送花應(yīng)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啊,管他是誰呢?好了,時間到了,我們該上課了,老師?!?p> 經(jīng)中朋這么一說,如草才意識到自己失職了,耽誤了他的寶貴時間,有的時候他的時間是按秒計算的,有的時候他卻按月計算,真的搞不懂他。
唯美的燈光。
晶瑩剔透的玻璃窗。
兩個人肩并著肩,一起看書,一起讀漢語,一起大聲的開心的笑。
淡淡的百合花香。
清幽的蘭草香氣。
兩個小時后,如草開始收拾東西,剛走到門口,卻聽見中朋叫她:“老師!”
如草轉(zhuǎn)過頭,中朋快步跑了上來,好像有話要說,卻一直吞吞吐吐的,如草笑著打趣道:“怎么了,你這個平時做事雷厲風(fēng)行的人,今天怎么變得婆婆媽媽吞吞吐吐了?”
中朋的表情很嚴(yán)肅,語氣懇切:“我想求你一件事?!?p> 如草突然意識到事情也許不像她理解的那樣簡單,收住了笑容問:“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中朋嘆了口氣說:“我父親在哈爾濱的談判不是很順利,而且他老人家又病倒了,大哥還在看守所中,我要去哈爾濱,把問題解決了。”
“怎么會這樣呢?需要我做什么嗎?”看到中朋這么難過,她的心也在痛。
“智子最近一直在忙優(yōu)秀教師的評選,這一直是她從事教師事業(yè)所追求的目標(biāo),我不想打擾她,可是這次去哈爾濱,我需要一個懂得日語的并且最重要的是值得信賴的人陪我去,想來想去,我想到了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幫我一把嗎?”中朋充滿期待的望著如草。
是啊,最近學(xué)校里一直在如火如荼的舉辦著優(yōu)秀教師的評選活動,許多教師都為了奪得這個榮譽稱號奮斗著,眼下正式高峰期,誰也不肯松勁,尤其是青年教師,這可是他們今后走上教授舞臺的一個重要臺階啊,像智子這么有理想的人,一定不甘心落后的,而且智子在中國呆了這么多年,需要一個肯定。
如草想了想,笑著說:“可以啊,只是我擔(dān)心一件事情?!?p> “什么事?”
“你要不要先跟智子老師說一聲?。俊比绮蓐P(guān)切的問,因為上次他開著林肯加長房車去宿舍樓下接她,就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fēng)雨了,還好智子老師并沒有過問,這次兩個人要去哈爾濱,還是跟智子老師說一聲比較好。
中朋臉上的緊張立刻消失了:“唉,我還以為是什么?這件事你放心好了,我會跟她說清楚的?!?p> 如草笑著問:“什么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
回到宿舍里,燈已經(jīng)熄滅了,估計小旭已經(jīng)睡了。如草小心翼翼的打開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屋子,洗漱過后,終于躺在了床上。
借著外面的星光,如草望著天花板,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可是心里總感覺有事情放不下。終于她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喂,請問是中朋嗎?”
對方很快就接了電話,并作出回答:“是我,老師嗎?”
“哦,是我?!比绮菹肓讼胝f:“我可以陪你去哈爾濱,不過事先有一個條件,就是你和中方如何談判,都不要帶我進去,不要坑害中國人民,如果我知道你有做對中國人民不利的事,我第一個不會原諒你。”
“放心吧?!敝信笤陔娫捘沁呎f?!拔易鍪率怯蟹执绲摹!?p> 聽到他堅定的口氣,如草的心落入了肚子里,她相信他。
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了,兩個人都沒有睡意,靜靜的,都緊緊地握著電話,不肯放下。
“事成之后,你打算如何感謝我啊?”如草隨便問了一下。
中朋還在辦公室里,準(zhǔn)備著去哈爾濱的資料,以及父親傳過來的有關(guān)的信息,聽到如草這個問題,他也覺得很奇怪,一直以來,如草只是任勞任怨的做事,從來沒有要求過回報啊,感謝啊之類的東西,今天不睡覺難道就是為了這個問題嗎?
中朋看了看辦公室四周的東西,一邊看,嘴里還在嘟囔著:“怎么感謝呢?”
突然目光定格在了眼前的那個玻璃缸,那條純紅色的小金魚一直寂寞的游來游去,每天都在那么小的一個空間了活動,真的是委屈它了。每次如草來都會跟它說說話,也許她應(yīng)該很喜歡它吧。
“把那條金魚送給你吧,讓它陪你,寂寞的時候可以和它聊天?!敝信蟀颜麄€重心都依偎在轉(zhuǎn)椅上,一邊轉(zhuǎn)圈,一邊說。
如草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會寂寞啊?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那你為什么經(jīng)常跟金魚聊天???”中朋笑了笑,其實每次他們聊天中朋都會站在門后靜靜的聽,不去打擾她,只是如草從來都不知道。
“那,那是因為——”如草一時語塞,“那是因為它一個人在水中太寂寞了,我想,我想陪它聊天。”
坐在轉(zhuǎn)椅上的中朋默默的笑著,笑容如水波般在他剛才還愁苦的臉上緩緩的蕩漾開來,直到最后一絲陰霾消失,滿臉的陽光。
如草握著電話好像突然覺察到了什么:“喂,你一直在偷聽?”
“冤枉啊,我那么忙,只是偶爾不經(jīng)意的聽了一小下下,不算偷聽,呵呵?!敝信笮Φ么虻?。
如草躺了下來,瞥了瞥嘴說:“還不都怪你!干嘛只買一條魚???你不知道這樣對它來說真的很殘忍嗎?”
中朋站了起來,走到了落地窗前,窗外的燈光一點一點的消失,萬家燈火淹沒在這個古老的城市之中,享受著深夜的寧靜。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我只喜歡它一個,沒有辦法,眼睛里根本容不下他跟別的魚在一起。所以我只能把它從遙遠(yuǎn)的馬爾代夫的海岸接回來,放到我為它特制的水晶屋中,每天我都會看見它?!?p> 如草驚坐起來:“什么?你說那條魚來自馬爾代夫?難怪我一眼看到它,就覺得它不尋常,跟我小時候家下邊的那條大河里的魚不一樣?!?p> 中朋無奈的笑了笑,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失望與傷感。
“不早了,你休息吧。”中朋薄薄的唇幾乎是貼著電話說的。
“是啊,你也早點睡吧,順便幫我問候那個馬爾代夫魚晚安。”如草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睛,掛了電話。
中朋掛掉電話,走到辦公桌前,靜靜的端詳著這條魚,魚兒依然自由自在的來回游動,穿梭在翠綠的水草間,靈動的大眼睛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中朋瞇著眼睛看著它,它是不是能聽懂我說的話?。克鼤治覍λ臍埲虇??
“晚安?!敝信筝p輕的對著魚兒說。
好奇怪啊,我怎么也開始跟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