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草在陽光的照射下,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一個白點拖著一條細(xì)長的線滑過了半個天空。
“噔噔噔噔——”張楊端著剛剛做好的早餐,擺在了桌子上。
好豐盛啊,有松油面包,三明治,火腿,還有雞蛋,熱氣騰騰的牛奶,還有香噴噴的稀飯,看的如草眼花繚亂。
“怎么這么多???我們吃不完??!”說是說,可是眼睛已經(jīng)定在了松油面包上。
張楊微笑著坐在一邊:“喜歡吃什么,就吃什么,害怕你沒有胃口嘛。”
如草咬了一口面包,松油沾的滿嘴都是,卻還是一臉委屈的說:“你當(dāng)我是豬啊!”
張楊在一旁笑開了花:“我從沒當(dāng)你是豬,因為你就是豬?!?p> “張楊!”如草剛喝到口中的牛奶噴了出來。
張楊再也得意不起來了,此刻他的臉上衣服上已經(jīng)面目全非狼狽不堪了。
茶幾上放著一張報紙,索性拿過來看了一眼,一個碩大的標(biāo)題吸引了如草的眼球:《古城之戀》到西安宣傳!
“楊!楊!”如草火急火燎的尖叫著,興奮程度跟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有一拼。
“怎么了?”張楊從廚房跑了出來。
“你快看!”如草把報紙遞給了他。
張楊看都沒看就放下了:“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原來就是這個??!”
“你難道不回去嗎?你難道不去宣傳了嗎?”
張楊坐在她的身邊:“別緊張,智子小姐已經(jīng)給我一個月的假期你忘了嗎?”
如草突然低著頭,不說話了。
“怎么了?”
她的眉毛糾結(jié)著,雙手十指交叉著,不停地揉搓著。
“我是不是耽誤你的事情了?其實……其實你不用整天在家里陪著我的,我一個人可以的……”好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在等待著大人的審判似的。
“你真的以為我很喜歡做所謂的明星嗎?我早就厭倦了每天不停地偽裝自己,面對著不同媒體的記者,要事先背下來公司寫好的稿子,說錯了話就要面對輿論的紛爭,還有不停地拍照,不停地作秀,完全沒有我自己的空間,我之所以選擇這條路,是因為——”張楊的話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什么?”如草眼睛大大的看著他。
張楊嘆了口氣,一臉的烏云轉(zhuǎn)而變得陽光起來:“算了,沒什么,呵呵?!?p> “不管怎樣,你還是回去吧,不要讓輿論上說你耍大牌,這樣對你的聲譽(yù)不好?!比绮輵n心忡忡的說。
張楊的笑容更加肆無忌憚:“你還真是可愛啊,你知道如果我不出席,公司會怎么回應(yīng)嗎?用腳趾頭想我都知道,張楊由于拍戲過度的疲勞,生病了,那些娛記們一定會寫的有聲有色,到時候還不是一樣博得觀眾的好感,所以啊,智子小姐既然答應(yīng)我了,就一定會有辦法應(yīng)對的,你不要擔(dān)心啦!”
說著,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此時的如草下巴差點脫臼了。
“怎么可以這樣?別的明星我管不了,不過你不可以欺騙那些善良的人,他們喜歡你,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你不可以辜負(fù)他們的?!比绮莺鋈缓苷J(rèn)真的說。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地拍戲,我想對于一個演員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把一部好的戲呈獻(xiàn)給觀眾,我會努力地,不過這一個月,是真正屬于我和你的,誰也不能干涉,呵呵。知道今天干什么嗎?”
如草木訥搖了搖腦袋:“不知道?!?p> “我要帶你去SHOPPING!哈哈!”開心的他高舉雙手,仿佛一個將軍凱旋而歸。
日本的北海道海邊的一棟豪華別墅。
別墅外的馬路上已經(jīng)積滿了大大小小的車輛。
別墅的院子里人來人往,很多都是西裝革履,滿臉凝重。
一些特別的穿著的人格外的惹眼,他們穿著白大褂,不停地出出進(jìn)進(jìn)。
智子下了飛機(jī)就驅(qū)車來到了奶奶住的地方,一進(jìn)門就大聲的喊著:“奶奶!奶奶!”
一個護(hù)士模樣的小姐告訴她要小一點的聲音,老人家剛剛睡著。智子慢慢的走到了奶奶的房間,透過玻璃窗,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安靜的躺在床上,一臉的慈祥,如果不是看到懸掛著的吊瓶,沒有人會相信老人家危在旦夕。
“奶奶……”智子小聲的叫著,淚水卻不斷的滑落。
上次和中朋一起回北海道看奶奶的時候,奶奶就拉著她的手說道。
“智子啊,什么時候結(jié)婚啊?你和中朋已經(jīng)訂婚了,總這么拖著也不是個事?。磕闶悄棠涛ㄒ坏膶O女,奶奶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你和他進(jìn)入婚姻的殿堂啊,這可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奶奶,還早呢!”智子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看了看身邊一直呆站著的中朋。
“不早了,智子,你有時間等,奶奶可是一大把年紀(jì)了,沒有時間等你嘍,人老了,總是要去的……”老人家倍感心酸的感嘆著。
智子急忙打斷奶奶的話:“說什么呢,奶奶?您啊,是天上降下來的老壽星,永遠(yuǎn)都不會老!”
老人輕輕拍打著智子的臉蛋:“你啊,就是嘴甜。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看奶奶還能不能挺到那一天?”
“這……”智子抬起頭看了看中朋,希望看到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得到的卻是一臉的茫然和內(nèi)心的失落。
“奶奶!”門外淚流滿面的智子小聲的喊著,每一聲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奶奶的貼身女傭抱著一個小箱子跑過來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智子:“小姐,你要保重??!”
一位護(hù)士推著裝藥的車子一路小跑過來,推開門走進(jìn)去給老人換藥,智子想要跟進(jìn)去,卻被擋在了門外。
不出一分鐘的功夫,那位護(hù)士就跑了出來:“誰是病人的家屬?病人醒了!”
川上娛樂畢竟是日本國內(nèi)最大的娛樂公司,當(dāng)然老人家生病的消息也逃不過狗仔隊的眼睛,很快,整個日本的娛樂界都知道這個消息了,很多仰慕川上先生大名的人紛紛來醫(yī)院探望老人家,當(dāng)然本打算去中國的木村先生也來了。
兩位老人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醫(yī)院花園里的長椅旁,川上先生的臉低沉著,木村先生沒有說話,只是稍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么多年了,不用太多的言語,一個眼神,一個簡單的手勢,彼此都已經(jīng)理解了。
“醫(yī)生說她已經(jīng)……不行了?!币恢痹趭蕵方绾蜕虡I(yè)界都以堅強(qiáng)著稱的川上先生竟然哽咽了。
這對于任何一個熟悉老人家的人來說無疑都如同晴天霹靂,更何況是老人家曾經(jīng)看著長大的木村先生???
“怎么會這樣?一定是醫(yī)生弄錯了,我去叫山本來,他一定有辦法的!”木村先生的臉上青筋迸出,抬腿就去找人。
剛走幾步,后面?zhèn)鱽淼牡统恋穆曇羰鼓_步戛然而止:“沒有用的,醫(yī)生說她現(xiàn)在是憑著意志在與死神斗爭,老人家還有不放心的事??!”
“什么事?我去解決!你說!”一向穩(wěn)重的木村先生看著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川上先生,年輕時的那股沖勁又被喚醒了。
“是智子的婚事啊……”
“???”
病房里。
“奶奶!”智子沖到床前,緊緊地握住了老人家的滿是皺紋卻瘦弱的只剩下一層皮的手,老人的身上蓋著一層白的刺眼的被子。
緩緩的。
緩緩的。
似乎有一個從天上傳來的聲音傳到了老人的耳朵,那么好聽啊,就像春天的百靈鳥在唱歌……
老人睜開了眼睛,所剩不多的睫毛和著淚水沾在了眼眶上,渾濁的眼球四處尋找著,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什么,聲音很小,沒有人可以聽得到。
可智子卻哭得更厲害了,她知道,那是在呼喚著她的名字,奶奶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
“奶奶!奶奶……我在這里啊……奶奶……智子回來了……智子回來看您了……”智子泣不成聲。
奶奶的侍女杏子抱著那個松木箱子不知所措,跟著掉眼淚。
慢慢的,奶奶的目光在環(huán)顧一周之后,最終定格在了那個松木箱子上,手指僵硬的,老人家憋得滿臉通紅,努力地動了動手指,方向就是那個松木箱子。
智子爬起來,胡亂的擦了擦淚水,指著箱子說:“奶奶,您是要打開它嗎?”
老人的眼睛遲緩的眨了眨。
智子急忙從杏子的手中奪過箱子,擺在老人的面前,輕輕的掀開了蒙在上面的那層花布,一個小巧的箱子呈現(xiàn)在眼前。她輕輕地打開了蓋子,在悶重的開啟聲中,一束耀眼的光芒射入了智子的眼睛,她忍不住叫出了聲“?。 ?p> 擺放在箱子里面的竟然是一枚閃閃發(fā)光的鉆戒,旁邊還有一張微微泛黃的照片!
智子輕輕拿起了那張照片,照片上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抱著一個小孩在陽光下?lián)沃鴤阄⑿χ樕蠈憹M了幸福。
杏子突然叫了出來:“小姐,你看,后面還有字呢!”
智子,
我親愛的女兒,這枚戒指是奶奶送給媽媽的結(jié)婚禮物,現(xiàn)在作為媽媽送你的結(jié)婚禮物,不管怎樣,請你相信,媽媽愛你,永遠(yuǎn)!
是媽媽!
是那個只在想象中存在的媽媽!
智子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枚戒指,塵封了那么久,可是依然沒有封住它的光芒四射。這是奶奶給媽媽的禮物,難道奶奶一直催促自己結(jié)婚就是為了親手給自己這枚戒指?一瞬間,智子恍然大悟!
可是……可是……自己卻親手毀了奶奶的夢想……
那次的拒絕也許真正傷害的不止中朋……
還有……還有……一直等待著幸福時刻的……奶奶……
還有在天堂里……一直……看著自己的……媽媽……
突然走廊了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奔跑聲,幾秒鐘之后,整個病房死一般的安靜。
智子猛地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爸爸和木村叔叔,還有一個氣喘吁吁的男子,中朋!
中朋,真的是他來了嗎?
他真的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來了嗎?
病床上,老人家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手指一直在努力地動著,面部的肌肉都在努力地抖動著,似乎想在笑,可是惹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低聲的哭了。
“中朋!”智子跑過去緊緊地抓住了中朋的手,兩個人一起來到老人的床邊。
“中朋,我們結(jié)婚吧!”智子激動地說。
老人家的手抖動的更厲害了,臉上的皺紋寫滿了期待,眼角流出了一滴渾濁的淚水,打濕了枕頭,打碎了什么東西。
那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這是一個女孩在向她心愛的男人求婚!
等待。
一秒鐘。
兩秒鐘。
三秒鐘。
“不?!?p> 一個低沉卻堅定無比的聲音響起,周圍立刻一片噓聲。
霎時間,老人眼中的光芒消失了,慢慢的,變得空洞和……絕望……
手一直想抓住那枚戒指,最終還是停止了最后的掙扎……
臉上的皺紋永久的定格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一條直線。
筆直的像一把鋒利的刀的;
桌子上那個又大又笨的儀器的屏幕上顯示著。
“奶奶!奶奶——”
“媽媽——”
“老夫人——”
當(dāng)老人家再一次被醫(yī)生推出來的時候,身上多了一件白衣,遮住了臉,遮住了對這個世界的傷心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