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巫靈之測

　　她看見，常蕓孤身一人站在那尊巫女雕像前，雖身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卻不能影響她一絲一毫。她那一雙總是堅(jiān)毅的黑色眸子，此刻竟有著一絲的憂傷，如同一抹漣漪泛在碧湖之上。

　　然而，她眼里更多的，卻是可以燎原的渴望……

　　余沐兒看著看著，神色就淡了下去。

　　門開了，來自各地的巫童們魚貫而入，紛紛往著此行的目的走去。

　　在巫學(xué)院的幽暗正殿里，安然供奉著一塊一尺高的嶙峋奇石。它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吸收掉了周圍所有的暖意，整個正殿冷得驚人。

　　原本還吵鬧不停的巫童們一踏入正殿、看見那方奇石之后，紛紛噤聲，連步伐都變得小心翼翼，似乎不敢叨擾到這永恒的寧靜。

　　她們按照規(guī)矩，有序地排列好了位置。常蕓所在的隊(duì)列離得較遠(yuǎn)，好在她最近個頭竄了不少，倒也能看得清楚。

　　她看見后室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見過的院長容依。在她的身側(cè)，站著一個面若銀盤、身材豐腴的藍(lán)帶巫女，還有一個常蕓覺得有些面熟的男人。

　　她皺眉想了一會兒，無果，索性不再去想。

　　另一邊，巫學(xué)院的院長容依環(huán)視著在場所有的巫童，一一掃過她們稚嫩的、但又滿是希望的面龐，心中倍覺欣慰，連目光都柔和了許多。

　　驀地，她看見了人群中一雙不一樣的眸子。別的巫童眼睛里有憧憬、有渴望，甚至還有一絲懼意，可那這雙眸子里，什么都沒有。仿佛是一潭死水，漆黑、深邃，連暗涌都難尋。

　　不過十來歲的小孩子，又為何會有這樣的眼睛？

　　容依皺眉，朝那人多看了幾眼。

　　收回視線，她溫聲對在場的所有巫童、以及帶她們前來的各路巫女說道：“事不宜遲，各位請前來測靈！”

　　說罷，她猛地一拍那玄色奇石，剎那間，一片如夢似幻的清冷光暈陡然出現(xiàn)，如同一層迷霧籠罩在所有人頭頂，一時間，在場所有的巫童大大地張大了嘴巴，目不轉(zhuǎn)睛地朝上看去。

　　不止是其他巫童，就連常蕓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一抹異色。她曾以為，巫女不過比常人身體健壯一些而已，此時一見，卻發(fā)現(xiàn)先前窺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為首的巫童躡手躡腳地靠近測靈石，仿佛即將觸碰到的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塊燙手山芋。她膽怯地看了看帶她來的巫女，才認(rèn)命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了測靈石之上。

　　測靈石紋絲不動。

　　“不、不會吧……”巫童要哭出來了，睜著淚意朦朧的眼睛就往巫女身上瞅。被她盯著的巫女臉上掛不住，只好微咳了幾聲。

　　“巫靈，無?！比菀罁u著頭，給出了結(jié)論。

　　“不……”巫童哀嚎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容依此話一出，在場都是嘩然一片。這里來的巫童，哪一個不是先前被判定為有巫靈之人，怎么到了這里，還能鬧出這樣的烏龍？

　　容依嘆息一聲，道：“巫靈不是物，巫靈也是有靈性的。如果主人的身子鎮(zhèn)不住它，它就會不知不覺地溜走，逃到你找不到的地方?！?p>　　巫童眼睛閃了閃，喉嚨里想發(fā)出一些聲音，卻如被困的小獸，嗚咽不已。

　　“下一個?！?p>　　很快的，無論巫童們有多不情愿，都接二連三地走上前去。巫靈分為甲、乙、丙等，以甲為優(yōu)，以丙為次，如若是甲等，光暈會閃爍三次，而丙等只有一次。在場的巫童大多都是乙等，僅有少數(shù)巫童是丙等。

　　“吳莜？”余沐兒突然小聲驚道。

　　常蕓皺眉，往臺上看去。

　　那是一個看上去和其他巫童都不太一樣的少女。身材高挑、背脊挺直，一雙眼睛是沉靜的，帶著胸有成竹的自信。

　　她沖容依身邊那位體態(tài)豐腴的藍(lán)帶巫女輕輕頷首，不慌不忙地將自己指節(jié)分明的手放在了測靈石上。

　　“我聽說，這可是本地最受看好的巫童了?！闭驹诔Ｊ|不遠(yuǎn)處的一位巫童小聲說道。

　　“那可不，也不看看她是誰家的人？”旁邊一個巫童輕輕搖頭。

　　常蕓皺起眉頭，重新看向臺子上的那人。只見測靈石發(fā)出的光暈只沉默了半晌，便陡然發(fā)出耀眼的光芒，緊接著，那光暈開始閃爍，一下……兩下……三下！

　　甲等！

　　在場巫童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巫靈甲等！

　　在場爆發(fā)出一陣驚羨，眾巫童神態(tài)各異地看著臺上的少女，仿佛看向的不是一位巫童，而是一名真正的巫女大人！

　　可縱使拿了甲等，那少女也只是沖那藍(lán)帶巫女再次點(diǎn)頭，繼而面無表情地掃視全場一圈，緩緩地退回到了她先前所在的地方。

　　“呵……”余沐兒看著這一切，輕輕地笑了起來。

　　常蕓側(cè)著頭，看她神色古怪，卻也不問，重新將視線投向了測靈石上。

　　接下來，眾巫童陸陸續(xù)續(xù)地上去，有的測不出巫靈而哭著奪門而出，有的則為自己拿了一個丙等而捶胸頓足。很快，就輪到了常蕓所在的隊(duì)列。

　　“還用測么，晴柔姐姐一定是甲等！”蘇琉璃聲音不小地笑道，順便剜了一眼站在不遠(yuǎn)處的常蕓。

　　常蕓心覺好笑——她甲等還是丙等，跟自己有何關(guān)系？

　　王晴柔臉有些紅，小聲地制止住了蘇琉璃后，才踏著小步子上了臺。

　　“院長大人?！彼⑽⒌拖骂^，恭敬地喚了一句。

　　這還是唯一一位上臺后沒有直接走向測靈石的。容依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開始吧?！?p>　　王晴柔低聲應(yīng)著，將自己柔弱無骨的右手放在了測靈石之上。

　　“一下……”

　　“兩下……”

　　“三……”

　　蘇琉璃情不自禁地跟著光暈的閃爍數(shù)起數(sh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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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下呢？！”蘇琉璃突然怪叫一聲，惹得在場唯一的那個男子冷眼掃來，全場頓時寂靜無聲。

　　“這……這……”王晴柔呆呆地看著測靈石，面色由煞白變得赤紅。

　　“乙等。下去吧。”容依語氣有些不善地說道。

　　“我……我……”

　　“下去！”突然，那位藍(lán)帶巫女一聲低喝，嚇得王晴柔登時如受驚的小兔，噔噔噔地跑下了臺。

　　常蕓看著這場鬧劇，忍不住搖起頭來。

　　這幫蠢材。

　　“下一位?！比菀绬镜馈?p>　　常蕓看看周圍，轉(zhuǎn)瞬明白過來。

　　看戲了這么久，這下輪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