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問一句,沒有支援,你們當如何?!眴屉h在上座沒有憤怒和焦急。
是啊,已經(jīng)這樣了,咒罵又有什么用呢?,F(xiàn)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去做。
大堂下面有一瞬間的沉默,直到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站起來,一言不發(fā)的往外面走。
那個人不屬于任何家族,卻是洛城小有名氣的學者。
隨著他的離開,一個老者也站起來,嘆口氣。他先是深深作揖之后,才背過身去蹣跚走出。
喬雋始終不出聲,安靜的注視著他們的離開。他不怪他們,死守著一個沒有支援沒有希望的城,看上去的確是一個很傻的舉動。
一個,兩個,三個。
本來擁擠的城主府議事大廳瞬間去了一半的人。
“還有誰要走,盡快離去,我可以理解。”喬雋是真的不生氣。
下面的人搖頭嘆氣卻沒有要走的了。
“我這么大年紀,就陪洛城一起死一回又能怎么樣?!?p> “我年紀小,但也能幫上忙的?!?p> “你是哪家的少年郎,還是先出去避一陣子,回頭再回來吧?!?p> 這種時候勸別人離開都沒有諷刺的滋味,因為留下幾乎沒有活路。
“好,在座的各位,我喬雋敬你們。”喬雋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如今岐族圍困洛城,卻遲遲不攻城,各位有何見解。”喬雋重新坐回主座。
小將軍適時站了出來:“岐族不攻城,可能實在等什么重要的時機,我們必須要調(diào)查清楚。否則他們時機到達之時,就是洛城被滅之時?!?p> “可是我們現(xiàn)在除了死守洛城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p> “是不是和之前去城墻的那個小姑娘有關(guān)聯(lián)?!笔⒓抑魍蝗幌肫鹆耸裁?。
“不?!笔菃屉h出聲否決了,“程小姐是受我所托,與歧人沒有關(guān)系。”
“那我們應(yīng)該派一位人潛入歧人內(nèi)部……”
洛城的精英力量都在這里了,喬雋看著下面拼命想辦法的一群人,緊握的拳頭不知不覺的松開了。
喬府。
喬雋從城主府回來,將戰(zhàn)甲隨手給了下人,直直走進了喬老爺所在的院子。
喬老爺穿著一身白衣,頗有仙風道骨的意思,干凈的兩指夾著一子,思考要落在哪一步。
喬雋知道自己不該過問父親這個時候還在下棋,于是強迫已經(jīng)不注意棋盤:“父親,洛城現(xiàn)在是孩兒做主,只是孩兒閱歷不夠,可否助孩兒一臂之力?!?p> 喬老爺皺著眉頭:“你看,我該下在哪里。”
“父親……”
“你容我想一想?!眴汤蠣斷?,“他們不是沖著我來的,是哪里出錯了?!?p> 喬雋坐在了喬老爺對面:“父親說的可是幾天前發(fā)生的事情,父親放心,現(xiàn)在孩兒一直在派人尋找,一定將人找回來?!?p> “你不用緊張?!眴汤蠣斕ь^看著肩負重任的兒子,“我知道她很安全,因為他們的目標不是她?!?p> 喬雋想問些什么,卻始終沒有開口。
門外突然跑來一個小廝,跑的速度很快,還險些撞上了棋盤。
“慌慌張張做什么?!眴屉h還是上前給齜牙咧嘴的小廝搭了把手,讓他站了起來。
“回大人,老爺。二公子和林公子回來了!”
“什么!”喬雋立刻轉(zhuǎn)身就走,喬老爺卻一直盯著棋盤。
棋場如戰(zhàn)場,敵人已經(jīng)打入了內(nèi)部,卻只是吃掉了微不足道的一子,難道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良久,他將棋盤打落,閉上眼睛思考了很久。
原來是這樣。
楚彥將慕流羽安頓在了她的屋子里,和喬宇明去喬老爺?shù)脑鹤?。還沒有走過去,喬雋喬大人已經(jīng)氣勢洶洶地沖他們跑出來了。
“父親……”喬宇明剛打算問好,喬雋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逆子,這次你去了哪里?!?p> 喬雋雷聲大雨點小,看似很重的一掌其實落在頭上根本不疼。楚彥的手也收了回來,喬宇明也是重傷初愈,她還真怕給他打廢了。
“林言出去幫爺爺辦事,我就一起去了?!眴逃蠲魑孛^,不太敢看喬雋的眼睛。
喬雋揚手又是要打一巴掌,想想還是放下來:“回來做什么,收拾收拾東西趕緊走?!?p> “父親——”
“林言?!眴屉h沒有理會喬宇明,轉(zhuǎn)而欲言又止看向楚彥,“你過來一下?!?p> 楚彥握了握拳頭,隨著喬雋走到一邊,心臟莫名跳快了幾分。
喬雋原地轉(zhuǎn)了幾圈,似乎在斟酌如何用詞。
楚彥沉聲道:“喬大人,有事情就直說吧?!?p> “好,那我就說了?!眴屉h一咬牙,“前幾日,喬府里一個小廝突然間叛變,綁走了小云。”
楚彥背著手抬頭看著喬雋,輕輕笑了:“沒關(guān)系,喬大人繼續(xù)說,我受得住。”
背后的拳頭里,卻有猩紅的血液順著指縫流出來,白皙的手與猩紅的血異常醒目。
喬雋擔心楚彥的情緒,發(fā)現(xiàn)她沒有猜想中的崩潰,才松了口氣:“你能鎮(zhèn)定再好不過了,只是小云是不是還有個姐姐?”
“有?!背c頭,“是家妹,很長時間沒見了,是不是歹人要她姐姐換她?”
“你猜的不錯,之前形勢所逼,我們請程小姐冒充了她。”喬雋還是覺得很對不起楚彥,“我們懷疑,是歧人動的手。”
“不管是誰動的手,我都會把小云救回來?!背┱f出了和喬老爺一樣的話,“他們的目的不是小云,她現(xiàn)在很安全,只等他們提出交換條件了。”
有腳步聲從后面?zhèn)鱽?,緩慢而?zhèn)定。
喬老爺住著拐杖從里面走出來,眼神深邃:“如果,要拿你的命換呢。”
楚彥扭頭笑了。
“換啊?!?p> 喬老爺搖頭:“你太固執(zhí)了?!?p> 有些顯得精明的人,往往在一些想不到的事情上顯得愚笨。
這種以天下?lián)Q一人的買賣任誰來看都不會答應(yīng),但最了解她的老師卻不忍心有半句責怪。
他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就像當時盧黨謀反之時,刀就架在楚榆的脖子上。
權(quán)利和楚榆,換不換。
換啊。
喬老爺手磨了磨拐杖上的紋路,抬手指了指:“去把手包扎一下?!?p> 楚彥愣了一下,然后將手從背后拿出來,笑道:“什么也瞞不過您。”
這個時候,喬雋才看到她手心滿是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