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面試通知
正月初八，晚上八點。
京城，泰仁區(qū)公安局分局家屬院。
房間里，楊兮兮一邊看電視，一邊涂著指甲油。
丟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響起。
拿起來一看，楊兮兮不由瞪大了眼睛。
來電顯示——李老師！
什么情況？
她靈巧的手指微微一滑，接通電話，笑嘻嘻道：“李老師新年快樂，對本姑娘的美貌念念不忘，回心轉(zhuǎn)意了嗎？”
“新年快樂，你應(yīng)該參加了工作吧？”李峰問道。
“對??！怎么了？”楊兮兮點頭。
“能不能請一段時間的假？”李峰完全沒有想到要問一下楊兮兮從事什么工作。
當(dāng)然，就算問了，楊兮兮也絕對不會說出來。
“請假？”楊兮兮眼瞳一亮，李老師難道真的回心轉(zhuǎn)意了？
她一蹦而起，興奮道：“沒問題，請假對我來說小菜一碟?！?p> “那能不能保證不會泄露我的住址等一切信息？”李峰問道。
“當(dāng)然可以保證！”
楊兮兮一口答應(yīng)下來，不過，又在心中回了一句——才怪。
她的任務(wù)，就是挖掘這位李老師的所有資料，怎么可能會不泄露出去。
至于言而無信什么的，在她看來，美女說謊，那是值得原諒的。
“那行，麻煩你處理好一切后續(xù)，十五之后來一趟我這。包吃包住，沒有通過的話報銷來去路費和誤工費。詳細(xì)地址，我晚點短信發(fā)給你。”李峰開口道。
楊兮兮興奮揮拳，似乎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忍不住問道：“李老師，你上次說你很丑？”
李峰無語，那不是為了安慰你么？
“看來是真丑……”楊兮兮小嘴撅起，果然，這年頭有點本事的都是丑男。
“就這樣吧！再見?！?p> 李峰懶得再說了，若能多幾個準(zhǔn)學(xué)生人選，打死他也不會聯(lián)系這個不怎么靠譜的楊兮兮。
另一邊，楊兮兮打開通訊簿，一個電話打給了報社總編。
“兮兮啊！終于想到給我拜年了？”總編有些幽怨。
楊兮兮更幽怨：“李老師給我打電話，讓我請一段時間的假，去他那里面試?！?p> “真的？天大的喜事?。 笨偩幋笙?，這要是拿到李老師的一手資料，在體育圈，絕對是一個重磅炸彈。
“李老師很丑……”楊兮兮楚楚可憐道。
“那什么，只要你能拿回李老師的一手資料，一年內(nèi)，我想辦法升你做主編?！?p> “這補償可不夠?！睏钯赓膺B連搖頭。
“那你要什么補償？”總編問道。
“我要連續(xù)跟蹤報道方大帥哥半年?！睏钯赓獠患偎妓鞯?。
“行！”總編一咬牙，答應(yīng)下來。
“太好了！”
楊兮兮在床上又蹦又跳。
……
漢南市，某小區(qū)外。
寒風(fēng)瑟瑟，常山蜷縮在角落里，又冷又餓。
昏暗的路燈下，凄涼無比。
保安亭內(nèi)，守夜的保安時不時探頭看他一眼。
良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將身上的大衣裹緊了一些，抓了把花生，拿起保溫杯走了過去。
“喝杯水暖暖身，吃點花生?！?p> 他蹲在常山的旁邊，將保溫杯和花生遞了過去。
“我、我不餓?！背Ｉ侥驹G的搖了搖頭，他很餓，很冷，很渴，但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吃。
“回去吧！大年三十都沒有讓你進(jìn)去，這都初八了，更不會讓你進(jìn)去了。”保安嘆了口氣，將保溫杯和花生都放在地上。
他起身，又是嘆了口氣。
真是作孽??！
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一個人，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大過年的，老婆孩子硬是連見都不肯見一面。
“我知道我傷透了你們的心，可你們，真的就不能出來讓我看一眼嗎？”
常山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經(jīng)不再奢望能夠獲得家人的原諒。
他只想一圓相思之苦，哪怕只是讓他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一眼。
孤寂落寞的眼淚，流滿心間?；^那布滿褶皺的臉龐，冰涼入骨。
北風(fēng)呼嘯，不斷鉆入他那破舊的皮夾克中，令他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他就像一個被人世間遺棄的囚徒，被現(xiàn)實折磨，也在主動折磨著自己。
“李老師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我去面試了，我聽鄰居家的小孩說了，他可能是唯一能讓我如愿的人。我真的覺得自己能夠成功，再相信我一次，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無數(shù)次的虔誠懺悔，無數(shù)次的希望時間能夠倒流。
可最多的還是，還是那無盡的不甘與執(zhí)念。
鈴鈴鈴……
一陣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他的手腳已經(jīng)麻木，顫顫抖抖的，才從懷中拿出那臺古老的、仍舊還有一點余溫的摩托羅拉。
沒有來電顯示，屏幕也已經(jīng)模糊不清。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摁下了接聽鍵。
“你好，新年快樂?！?p> “新、新年快樂，是、是李老師嗎？”他的聲音顫抖著。
“是我，能不能保證不會泄露我的住址等一切信息？”李峰問道。
“我保證，我能保證?！背Ｉ脚酥浦约旱那榫w。
“那行，麻煩你處理一下后續(xù)事情，十五之后來我這一趟。我記得你好像都是找鄰居家小孩幫忙聯(lián)系我的，地址我會發(fā)到你鄰居家小孩的企鵝號上。另外，你給他一個賬號，我轉(zhuǎn)點錢給你。多付幾個月的房租，免得你那一屋子的發(fā)明都被房東給丟了。另外，有欠款也都還一下，剩下的當(dāng)做路費?！?p> 常山淚流滿面。
“怎么沒說話了？信號不好？”
“我、我能聽得見?！背Ｉ竭煅实?。
“怎么哭了？那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勸你，就這樣吧！有事聯(lián)系我?！?p> 忙音響了許久，他卻始終沒有拿下手機。
愣愣的，看著前方，任由眼淚不斷滑落。
很久很久，他才顫顫巍巍的爬起，如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人。
佝僂著身軀，把地上的花生攏成一團捧起。
他一步步走到保安亭，待到保安將窗戶打開，把花生放在了窗口的辦公桌上。
又原路取回保溫杯，送還回去之后，有些踉蹌的離開。
一直到離遠(yuǎn)，陰暗處，他轉(zhuǎn)過身來，朝著保安亭的方向深深鞠躬。
“謝、謝謝……”
他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這一生的眼淚流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