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動作不對！在向右跨出兩尺之后，身體放低，將重心和力量都積攢在右腿上，然后猛地蹬地而起，在空中轉(zhuǎn)身，回手給敵人一劍。我都交了你好幾遍了，你怎么這么笨??？”
“明明是你說我骨骼驚奇，適合練劍的……”王二狗一邊揮舞著一根木劍，一邊悄悄嘟囔著。
“嘀嘀咕咕的說什么吶？”
“沒什么，沒什么。文大哥……”
“叫我?guī)煾?！?p> “好的，文大哥。我覺得吧，我可能不適合練劍，花式太多了，我擔心我記不住啊。不如我改練拳吧？我天天和我爹在黃河碼頭扛大包，手上力氣還是可以的?！?p> “不行！說好了把你訓練成天下第一劍客的，這才剛練多久，你就想半途而廢啦？”
“可是，文大哥……”
“說了叫我?guī)煾担 ?p> “好的，文大哥……師傅！”見文秀才舉棍做勢要打，王二狗終于不情愿的改了口“昨天光練一招‘總決式’就練了一整天，晚上睡一覺又忘了個七七八八，今天你又教我新的‘破劍式’。我腦袋笨，記不過來??！”
“多練幾遍就記住了！少偷懶，趕緊練！”文秀才說著，裝模作樣的舉起手中的搟面杖。王二狗縮了縮腦袋，趕緊按之前文秀才教的動作要領(lǐng)耍了起來。昨天被文秀才敲的那個包，現(xiàn)在還有點隱隱作痛呢。
文秀才看著王二狗越來越流暢熟練的動作，表面上不做聲色，暗地里樂開了花。噫！計畫通！莫名其妙的醒在這個世界，莫名其妙的腦袋里多了一堆武功招式。啥？還讓我必須一年之內(nèi)打敗一百個武林高手？否則全身筋脈盡斷而死？尼瑪這不坑爹嘛？老子明明只是個廢宅而已啊，你讓一個廢宅練武功？excuse me？
哼，還好老子冰雪聰明，自己不想練，可以教徒弟嘛！把徒弟訓練成天下第一，自己在后面補刀豈不美滋滋？而且還沒有生命危險，機智如我！
“咦，師傅，你怎么笑得這么猥瑣啊？還流口水了？”王二狗一臉擔心的看了過來。
“咳咳……練功的時候不準東張西望！交給你的這一式你練會了嗎？”文秀才趕緊揉了揉臉，裝作一副嚴肅的樣子。
“會是會了，可是師傅，我還是覺得我練拳更好。”
“二狗你傻??？我教你的‘獨孤九劍括弧青少年版’那可是頂級劍法，學會之后就能在同齡人中打遍天下無敵手，到時候你跟師傅仗劍走天涯，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闖下偌大名頭，江湖人稱‘獨孤求敗王二狗’，豈不美哉？”
“……真的這么厲害？話說為啥叫青少年版？”
“不要在意細節(jié)！這套劍法就是這么厲害！你再把劍招從頭耍一遍，我看看你練的怎么樣了。”
“哦。”王二狗把文秀才教的所有招式連起來舞了一遍，有模有樣，比文秀才跳廣播體操還要流暢。
文秀才暗中點了點頭，心想，當時說他骨骼驚奇只是騙王二狗練武的一個借口，想不到這小子還真的有幾分天賦，自己只是用嘴說了一遍，都沒有親身演示，他就已經(jīng)把獨孤九劍第一式耍的有模有樣了，照這個節(jié)奏下去，天下無敵指日可待??！
“嗯，不錯，有幾分火候了。等會兒我再教你獨孤九劍第三式‘破刀式’，你晚上吃完飯記得多練一會兒再睡覺！”
“啊？晚上還要練?。 蓖醵钒l(fā)出一聲哀嚎。
“廢話！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這是練武的基本要求，像你那樣懶得整天四個棒撐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啥時候能天下無敵?。俊?p> “可是師傅，我沒想過天下無敵，我只要把霸占碼頭的金大那幫人全都打跑就行了?！?p> “噫，你這孩子怎么一點遠大理想抱負都沒有？等你武功大成，別說金大，整個徐州府，不，整個中原武林也能橫著走了。你不是喜歡對面三嬸家的小翠嗎？到時候你出人頭地了，去三嬸家提親，誰敢說個不字？”
王二狗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擺著手慌忙道：“師，師，師，師傅！這……我……你，你從哪聽來的？我從來沒跟別人說過啊！”
“切，你三天兩頭往人家小翠那兒跑，不是幫著劈柴就是幫著打水，每次小翠要去買什么東西你都自告奮勇地去跑腿，瞎子都能看出來你喜歡她?！?p> 王二狗的臉紅得像個煮熟的螃蟹，想說什么，但是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
“順便說一句，我聽街東頭六姑的表嫂子說，城北賣醋的老張他兒子似乎也看中小翠了，正四處物色媒婆呢，你要是還這個樣子的話，保不準兩個月后，小翠就是張家媳婦了?！蔽男悴乓恢皇职褤{面杖靠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掏著耳朵說到。
“……”
見王二狗突然沒了動靜，文秀才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結(jié)果嚇了一跳。眼前的二狗和之前判若兩人，如果說之前的二狗是一塊大鐵坨子，可以任意捶打，那么現(xiàn)在他就是一塊燒紅的大鐵坨子，能砸成刀劍的那種。文秀才站在他面前，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熱浪，那是二狗的斗志??！
“文大哥！不，師傅！快教我那個什么九劍吧！我要練成天下第一，然后把小翠風風光光地娶進門！”二狗此刻恨不得不吃不喝，一天12個時辰都在練功。
“嗯，不錯不錯，挺有斗志的。那我先把獨孤九劍第三式‘破刀式’教給你好了。這獨孤九劍好就好在不需要內(nèi)力，只要把劍耍得夠快就行了，到時候敵人攻過來，你后發(fā)先至，逼得敵人不得不轉(zhuǎn)攻為防。記住，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懂了沒？”
“哦，記住了?！?p> 等到天完全黑了，文秀才終于按腦袋里的提示，將獨孤九劍第三式的劍招套路教給了王二狗，順便在王二狗家心安理得地蹭了頓晚飯。坐了一會兒之后，甩下一句“好好練，明天我檢查”就走了。
深夜，文秀才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誰啊，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擾人清靜。”
“師傅，是我！”
“二狗啊，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說嘛？你師傅我睡得正香呢。”文秀才起來披了件衣服，給王二狗開了門。
“師傅，不好意思這么晚了還來打擾你。我聽師傅的話，把獨孤九劍的第二式練了一個半時辰，然后我發(fā)現(xiàn)……”
“嗯？怎么啦？遇到瓶頸，練不下去了？”
“那倒不是，是我發(fā)現(xiàn)，師傅你教我的那第一式劍法，一共有九招，然后第二式又有九招，第一式的九招和第二式的九招又分別能連在一起組成一個新招。這就已經(jīng)八十一招了。師傅，你說這套劍法叫獨孤九劍，要是每一式都有九招的話，那組合在一起，劍招豈不是無窮無盡？”王二狗一邊撓著頭，一邊說到，好像還挺不好意思的。
文秀才呆呆的聽了一會，感覺好像還真是這樣。心說這武功也忒坑爹了！可不是嘛？獨孤九劍共有九式，每一式又有九招，光是兩兩組合就已經(jīng)是九的九次方了，再加上三招合一招，四招合一招，這些總共加起來恐怕得上億了吧？難怪韋小寶吐槽絕世武功怎么動不動就要練個一百幾十年，實在是招數(shù)太多啊。不行，萬一二狗這家伙覺得招數(shù)太多不想學了怎么辦？
“嗯，你也不用擔心，這武功啊說白了就是一個‘悟’字，死記硬背反而落了下乘。俗話說熟能生巧，等到你學完了這九式劍法，就算記不住也沒關(guān)系，無招勝有招嘛。為師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只要用心去練，一定能把這門神功練成的！好了好了，天底下哪有一蹴而就的神功？練完了就洗洗睡吧，為師也要睡覺了。”說著，文秀才也不關(guān)二狗聽沒聽進去，低著頭把二狗推了出去，關(guān)上了房門。
二狗站在門外撓了撓頭。他本來想告訴文秀才，其實自己剛才在練劍的時候，越練感覺身子越輕，劍招舞得越靈活。最后揮舞木劍的那一下，二狗感覺自己的體內(nèi)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流淌一般，全身暖洋洋的，不僅絲毫不覺得累，反而感覺自己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甚至有種想仰天長嘯的沖動。不過文秀才既然說要睡覺，那自己還是別去打擾他了吧。二狗決定再把獨孤九劍的前兩式從頭練一遍，畢竟熟能生巧嘛。
第二天，二狗的爹像往常一樣去黃河碼頭扛大包，走之前，笑著對二狗說：“昨天祖宗保佑，正巧遇到了喬老爺家的二小姐來督工。嘿，每人賞了五百文錢吶！這次金大可是一文都沒要，說都留給底下人。二狗啊，你這兩天多養(yǎng)養(yǎng)，等過幾天我?guī)闳ソ鹄蠣斈沁呑邉幼邉?，求他多照顧照顧，以后咱家的日子啊，就越過越紅火咯?！?p> 二狗不解道：“金老爺？哪個金老爺？”
“嗨，就是包碼頭的金大啊，人家現(xiàn)在可不得了了，昨天我聽人說，那金大通過知府管家的路，使銀子走后門，把他小閨女送給知府老爺當小妾了?！?p> 二狗一口稀飯差點噴了出來?！吧?？金大她小閨女？爹，三年前鬧饑荒那會兒金大一家逃到徐州府的時候我也見過，他那閨女當時頂多也就七八歲左右，現(xiàn)在算上虛歲滿打滿算也就十歲多一點吧？這就給人做小妾啦？”
“唉，你不懂，且不說咱們窮苦人家多養(yǎng)一張嘴多不容易，有些富貴老爺還就好這一口吶，若是攀上了知府老爺這支高枝兒，金家可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咯?！?p> 二狗感覺一陣惡寒。
金大一幫人雖說在徐州府拉幫結(jié)派，收保護費，但平日里待人也算講究。上個月他和爹在碼頭扛大包的時候不小心將一麻袋米失手掉到了黃河里，金大剛好在場，雖少不了摳鼻子挖眼地一番痛罵，可這一袋米的賠償，金大倒也沒問他們要，許是自己給墊上了。都是底層的窮苦百姓，這碼頭的混混頭子多半也知道大家生活不易。所以雖然金大平日里收保護費，許多人也就半推半就的給了。不然一個外鄉(xiāng)人，哪能在徐州府這么快就扎下根呢？
二狗依稀記得金大的小閨女是個又瘦又小的女孩子。一想到那個整天只會打官腔，從不做實事的胖知府會把這個豆芽菜一樣的女孩兒按在床上，二狗心里便一陣惡心，同時，又為窮苦人家的命感到悲哀。這世道從來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像二狗家這樣在徐州城有祖宅的人家，還相對好一些，三年前那場饑荒，徐州城外不知道餓死了多少人。二狗只記得那扇關(guān)得死死的高大城門和夜里偶爾傳到城內(nèi)的呻吟和哭泣聲。
“二狗，爹走了。”
“嗯，爹你干活時記得多注意安全?！?p> 二狗他爹王十八揮了揮手，迎著朝陽慢慢地走遠了。
徐州府又迎來了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