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走后,他和文秀才造成的騷亂只用了片刻便又恢復(fù)如常。
新的點(diǎn)心被端了上來,二狗照舊游走在其中吃個沒完,只不過這次他學(xué)聰明了,總是吃完一兩個就出去繞一圈,然后繞回來再吃一兩個。文秀才則是八面玲瓏地游走在眾多學(xué)子當(dāng)中,順著他們的話先恭維一番,再順便旁敲側(cè)擊地問一下今夜鸚鵡洲推出來的神秘女子是誰??墒菃柫艘淮笕?,沒有一個人知道。尋找金秀兒的任務(wù)一時(shí)陷入了僵局。
“看來,只有混入畫舫三樓才有機(jī)會了?!蔽男悴虐底韵胫?。
戌時(shí)一到,從畫舫三樓走出一個小丫鬟,笑盈盈的對眾人說道:“小女子婉兒,在此見過諸位公子。時(shí)辰已到,梅大家叫我將今晚詩會的題目帶給諸位。”
此時(shí),下面有一個學(xué)子喊道:“前兩次詩會的題目都是詠月,這次詩會的題目不會還是詠月吧?小生這兩個月來在家冥思苦想,終于得了一首詠月詩,自以為絕妙,正想讓梅大家品鑒一番呢!”
那婉兒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今夜的題目卻不是詠月了。這次詩會,梅大家要諸位詠一個人?!?p> 聽到這個題目,下面的學(xué)子不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不知梅大家要我們詠誰?”底下有人問到。
“這次的題目詠的不是別人,正是今晚要為獲勝者獻(xiàn)舞的玲瓏坊花魁,柳倩兒姐姐?!?p> 此語一出,場下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梅大家竟會出這種題目。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也對,青樓畫舫中的姐兒們,吃的都是青春飯,誰能在年輕時(shí)留下足夠大的名氣,等到“一朝春盡紅顏老”的時(shí)候,誰才不會過得太凄慘。
眼下柳倩兒雖然名數(shù)花魁,但青樓畫舫這一行里,年年都有新的年輕姑娘,若是只靠著早年的名頭吃老本,沒過幾年就會門前冷落,到時(shí)候被老鴇逼著從賣藝不賣身的藝妓,變成“一雙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萬人嘗”的娼女,那可就真的凄慘難言了。
梅大家好在號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這清倌人的名頭不愁保不住。但柳倩兒就不一樣了,只是能歌善舞的話,沒幾年名頭就會被年紀(jì)更輕、容貌更好的女孩兒蓋過。所以梅大家這是在幫柳倩兒博名聲。若是能在士子心中留下個“千人作詩,只為一人”的佳話,柳倩兒的身家就會倍增,到時(shí)候若是哪個仗著有幾個錢的地主老爺們看上了柳倩兒,想要春宵一度,破了她的身子,那么光是幾千兩銀子的過夜費(fèi),就夠他們掂量掂量的。也算是暗中保護(hù)了她。
“詩詞歌賦不限,限時(shí)半個時(shí)辰。半個時(shí)辰之內(nèi),諸位若有誰得了佳作,不妨走上前來寫在紙上,由我呈給梅大家品鑒,到時(shí)由梅大家選出今夜的勝者,隨我一同登上畫舫三樓?!?p>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就有學(xué)子叫到:“好!梅大家此題出的甚妙!小生不才,竊為倩兒小姐作過一首《如夢令》,一直藏著不敢讓人看見,今日便斗膽獻(xiàn)丑,拋磚引玉,希望大家不吝賜教?!?p> 說著,便來到了案子前,提筆寫下:
正是酒醒時(shí)分,滿眼脂粉堪誰。驀地一相逢,搗枕捶床難睡。銷魂,銷魂。從此更憐何人。
只見落款寫著:林清遠(yuǎn)。
那丫鬟婉兒一句句地讀了,笑著說道:“林公子這首《如夢令》作的真是極好,婉兒心中可是喜歡得緊呢。不過最終能不能得勝,可不是婉兒說了算。公子在此稍等,待我將詞呈給梅大家品鑒。”說著,便拿著那首《如夢令》上樓去了。
眾學(xué)子吟著剛才那首《如夢令》,對自己今晚是否應(yīng)該出頭,各自有了一番計(jì)較。
此時(shí),王二狗悄悄擠到了文秀才身邊,小聲問道:“師傅,剛才那個公子是不是挺厲害的???我看他一下來,都沒有人敢上去了?!?p> 文秀才看了看二狗滿嘴的點(diǎn)心渣,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哪知道?等會兒聽聽那個梅大家怎么說。”
不一會兒,那個叫婉兒的小丫鬟就下來了,笑盈盈地對林清遠(yuǎn)說道:“恭喜公子!梅大家說,公子的這首《如夢令》雖是艷詞,卻不落俗套,自有一番韻味。倩兒小姐也十分喜歡,并坦言若本場詩會沒有比公子的《如夢令》更好的佳作的話,愿為公子獨(dú)舞一曲?!?p> 話音剛落,那林清遠(yuǎn)按捺不住喜色,朝婉兒丫頭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婉兒小姐傳話,煩請轉(zhuǎn)告梅大家和倩兒小姐,清遠(yuǎn)不勝欣喜,此后若是梅大家和倩兒小姐有什么難處,可以隨時(shí)來找我,在下必當(dāng)全力相助?!?p> 這邊婉兒也回了他一個萬福,說道:“奴家一定把話帶到。還請林公子到一旁稍作休息,等待詩會結(jié)束時(shí)梅大家選出勝者?!?p> 那林清遠(yuǎn)道一聲“失禮”,便退到了一旁。旁邊認(rèn)識他的人,少不了對他一陣恭維祝賀。林清遠(yuǎn)也一一回禮,一副謙謙君子之姿。
“哇,師傅,那個人還真的有兩把刷子??!不知道師傅你比他又如何?”
文秀才轉(zhuǎn)身一個手刀批在二狗頭上,說:“去去去,吃你的點(diǎn)心去!別在這煩我!”
二狗委屈地摸了摸頭,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師傅。但是卻很聽話的擠了出去,又開始吃起點(diǎn)心來。
“不愧是古代人??!出口成章啊這是!”文秀才默默想到。
自己上學(xué)時(shí)背了一大堆古詩,但是仔細(xì)想起來,似乎在現(xiàn)在這個場合都派不上用場。要是時(shí)間能提前一個月就好了,自己背過的八月十五的詩詞倒是一抓一大把,可是今晚的主題是“詠柳倩兒”,這特喵的誰背過啊!
就在文秀才冥思苦想接下來該怎么辦時(shí),又有一個人上去寫下了自己的詞作,與林清遠(yuǎn)的小令不同,這個人寫的是長調(diào)的雨霖鈴,不過才華嘛,就乏善可陳了。連文秀才這個后世人都知道,詞的高下區(qū)別主要在境界。后世的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方才那首《如夢令》雖然沒有什么華麗辭藻,但是明顯能感覺出作者見了柳倩兒之后那種茶飯不思的樣子,尤其是中間“搗枕捶床難睡”一句,將作者深夜思念佳人的情感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全詞沒有一個字寫柳倩兒有多美,但就是這種無聲勝有聲,側(cè)面烘托出柳倩兒的美貌。那柳倩兒如何能不喜?
不一會兒,梅大家的品鑒詞便傳了下來,不出所料,梅大家雖然沒有直接說這首詞不好,但是也含蓄的表達(dá)了作者功力不足的意思。那學(xué)子聽了,垂頭喪氣地退下了。
半個時(shí)辰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半,期間陸陸續(xù)續(xù)上去了幾個人,但卻沒有一個人的作品能超過林清遠(yuǎn)的《如夢令》。如果沒什么變數(shù)的話,今晚的詩魁當(dāng)是這個林清遠(yuǎn)了。
但是我們的文抄公文秀才能讓他如愿嗎?顯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說為了救金秀兒,文秀才今晚是無論如何都要進(jìn)這艘畫舫中的。單是為了在眾多才子中裝個逼,我們“滿腹經(jīng)綸”的文大公子也不能甘于人后了不是?這期間文秀才一直在回想以前究竟看到過什么詩詞能和今天的這個場景想配。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還真讓文秀才想到一首。
眼看時(shí)間就要到了,文秀才胸有成竹地?fù)荛_人群,走到案子前。
丫鬟婉兒見文秀才過來,心中不禁一顫,暗自想到:好俊的公子,不知文采如何。
文秀才沖她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提起筆來,在紙上寫到:
近睹分明似儼然,遠(yuǎn)觀自在若飛仙。
他日得見校書子,不在梅邊在柳邊。
這原是元朝湯顯祖《牡丹亭》中的詩句,因?yàn)樵姷谌洹八甑冒笇m客”中,“蟾宮客”的意思是是中舉的男子,放在這里不合適,所以文秀才就把它改成了“校書子”。所謂“校書”,指的是古代對青樓女子的雅稱,放在這里剛好。
“煩請小姐交于梅大家品鑒?!蔽男悴判χ鴮ν駜赫f道。
婉兒臉一紅,說道:“婉兒可不是小姐,婉兒只是個丫鬟。公子稍等,婉兒這就給公子送上去?!闭f完,拿著文秀才的詩轉(zhuǎn)身上了三樓。
不一會兒,婉兒走了下來,笑著對文秀才說:“恭喜公子!公子的這首詩,梅大家一連讀了好幾遍呢。梅大家說,好久沒讀過這樣清麗脫俗的佳作了,梅大家說公子驚才艷艷,當(dāng)為本次詩會的詩魁?!?p> 這句話一說出,底下的學(xué)子們可是炸開了鍋,他們還從來沒聽說過梅大家在詩會還未結(jié)束時(shí)欽點(diǎn)過哪個人當(dāng)詩魁呢,紛紛擠上前來想要拜讀這首讓梅大家都為之折服的詩作。
因原稿還在梅大家手上,文秀才干脆大手一揮,將那首詩提筆又寫了一遍。
“不在梅邊在柳邊。好家伙,你這廝竟然存了左擁右抱、并取雙姝的念頭?”一個學(xué)子看了之后叫到。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啊?!蔽男悴乓荒樍x正言辭地否認(rèn)道。
“哈哈哈,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嘛。況且這位公子想必是有真才實(shí)學(xué)的,寫詩一吐相思之情有何不可?”旁邊的另一位學(xué)子倒是通情達(dá)理的很。
婉兒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諸位讀書人上前恭賀文秀才,心中想道:“這位公子不僅人長得俊,文采竟然也這么好,要是他能……”
沒人知道婉兒在想些什么,只看到她的臉微微的紅了,旁人或許還以為是因?yàn)橐癸L(fēng)吹拂所致,但個中緣由,也只有婉兒本人知道了。
見文秀才一直被眾人圍繞,婉兒有意幫他解圍,便借著請他上樓的由頭喊道:“公子,時(shí)間不早了,還請公子隨我上樓?!?p> 接著,文秀才就在眾人羨慕嫉妒的眼神中走向了三樓的樓梯。
到了三樓,只見梅大家與柳倩兒正相對而坐。梅大家跪坐在一邊,自是一副中規(guī)中矩的冷艷模樣,見文秀才上來,沖他點(diǎn)頭致意,伸手暗示文秀才坐下喝茶。另一邊柳倩兒就隨意的多了,只見她一開始是雙腿岔開席地而坐,見文秀才上來了,這才改為盤腿坐,坐時(shí)還不忘往下拉了拉裙角,也不理會文秀才。文秀才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學(xué)著柳倩兒的樣子盤腿席地而坐,三人呈“品”字形相對無言。
不一會兒,茶泡好了,梅大家端給文秀才和柳倩兒一人一杯。文秀才說了句多謝,便又不說話,低頭仔細(xì)品起茶來。
終于,柳倩兒開口打破了沉默,說道:“喂,你這秀才,不準(zhǔn)打梅姐姐的主意,聽到?jīng)]有?”
梅大家急忙說道:“倩兒,不可……”
文秀才抬頭看了她一眼,笑著問道:“柳姑娘何出此言呢?”
“哼,倩兒雖然沒讀過什么書,但你寫的那首情詩還是能看得懂的。你雖然假托是寫給我的,但除了最后半句,通篇都是在對梅姐姐訴說愛意吧?”
文秀才還是第一次見到腦洞這么大的孩子,笑著說道:“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在下就算是像梅小姐表達(dá)愛意,又有何不妥呢?”
“哼,梅姐姐以前可是戶部尚書梅大人的千金,只因朝堂爭斗失利,被對手誣陷,所以才連累梅姐姐來畫舫做了清倌人,等當(dāng)今天子查明真相后,一定會還梅姐姐的父親一個清白,到時(shí)候官復(fù)原職,梅姐姐也還是照做尚書千金,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柳倩兒說完,將杯中清茶一飲而盡。
文秀才一臉驚訝地看著梅大家,想不到這個女人還有這么大的來歷。
梅大家對柳倩兒的言論也不置可否,只是將文秀才的杯子拿來,又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道:“小女子姓梅,名文華,家父是……”但是還沒等他說完,文秀才一口茶就嗆了出來。
梅文華,嗯,這個名字起的真棒!
柳倩兒一臉厭惡地看著文秀才,說道:“你干嘛呀?臟死了!”接著,又轉(zhuǎn)頭對梅文華說道:“梅姐姐!我就說選那個林清遠(yuǎn)多好,你非要選他上來……”
文秀才也不惱,笑著說:“不好意思啊,剛才喝的有些急,嗆到了。”
“公子不必在意。其實(shí)文華也很好奇,能寫出‘不在梅邊在柳邊’的公子,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如今看來,公子果然與常人不同?!泵肺娜A笑道。
“嗯,其實(shí)那首詩不是我寫的?!?p> 梅文華和柳倩兒聽到,都是一驚。柳倩兒隨即指著文秀才叫到:“你這無恥秀才居然敢明目張膽地抄人家的詩!”
文秀才也不理他,自顧自地說道:“當(dāng)年寫下這首詩的,是我們村的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要說起這首詩,就得說一說這個小姐了。那小姐的娘家姓杜,是我們那兒有名的官家千金。有一日,她忽然夢到一個叫柳夢梅的書生,并在夢中與其私定終身。誰知后來竟真的有一個叫柳夢梅的書生進(jìn)京趕考,路過杜府投宿。巧的是,那書生也做過一個夢,竟跟杜家娘子一模一樣。二人都以為是天作之合,于是約定等那書生考中之后就回來提親。臨走之前,杜家娘子寫下了這首詩:‘近睹分明似儼然,遠(yuǎn)觀自在若飛仙。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髞砟菚诰┏枪桓咧?,杜家娘子就在家中這么等著書生來娶她?!?p> 一旁的梅文華和柳倩兒聽得癡了,世上莫非真的有這種天作之合?
“后來呢?后來那書生回來了沒有?”柳倩兒著急地問道。
“后來,杜家娘子等了兩年都沒有等回柳夢梅,心灰意冷,再加上家人逼迫,就嫁給了鄰村的一個富家子,但是每日郁郁寡歡,不到一年竟然因病去世了。”
一番話聽得梅文華和柳倩兒皆是沉默不語。柳倩兒冷哼了一聲,說道:“這世間的男子,皆是負(fù)心薄幸之輩!”
文秀才笑著說:“你們別著急啊,我的故事還沒說完呢。一年后,柳夢梅趕了回來,原來,他當(dāng)年高中狀元之后與諸位同窗飲酒作樂,結(jié)果竟一不小心跌入了護(hù)城河中,因此大病了一場,調(diào)理了一年才好。隨后戶部的一位官員也看中了他,有意要將女兒許配給他,結(jié)果柳夢梅不同意,那戶部官員竟借此刁難他,遲遲不給他補(bǔ)缺上任,后來柳夢梅憤而告御狀,這才為自己討來一個公道。誰知此時(shí)回鄉(xiāng)卻已是物是人非?!?p> “想不到,這位柳公子竟是這樣一個癡情守信之人,倩兒,你剛才可錯怪人家了。”梅文華對柳倩兒說道。
“那后來呢?”柳倩兒岔開話題問道。
“后來,柳夢梅悲痛萬分,在杜家娘子的墓前,自掛東南枝,上吊自盡了。杜家感其情深,就與杜娘子的婆家商量過后,將兩人的尸體葬在了一起。此后數(shù)年,每當(dāng)冬今春來之時(shí),墓前的那棵樹上,總會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對孔雀,雄飛雌從,哀鳴不已。后來聽說有一人路過此處,聽聞此事有感,作了一首《孔雀東南飛》。我只知道前兩句是‘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后面的句子就無從考證了?!蔽男悴趴谌魬液?,巴拉巴拉地講了一大堆,說的好像真的一樣,惹得兩位少女熱淚盈眶,再一看手中的這首詩,便更覺凄婉悲涼起來。
然而這一席話如果被文秀才前世的語文老師聽見,非跳起來彈他腦瓜崩不可。文秀才胡謅的這個故事,雜糅了《牡丹亭》、《鶯鶯傳》、《孔雀東南飛》等情節(jié),但偏偏兩位少女非常吃這一套,各自坐在那里抹眼淚。
此時(shí)再看眼前這個抄詩的秀才,竟也不覺得有何不妥了,還以為他是可憐故事中的那對男女,而故意將此詩拿出,只為了要將這一凄美的愛情悲劇傳唱世間。
“原來文公子,也是一位多愁善感之人?!泵肺娜A收拾好情緒,笑著說道。
文秀才不要臉的點(diǎn)點(diǎn)頭,回答道:“不錯,在下平生最看不得人間悲劇。正所謂‘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瘑柺篱g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今日得遇梅小姐與柳小姐,乃是在下前世修來的福分。愿與二位小姐交個朋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梅文華和柳倩兒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秀才,她們從小就被送進(jìn)了青樓畫舫,在其中艱難度日,也見慣了這世間丑惡的世態(tài)炎涼。但饒是她們見多識廣,要與青樓女子交朋友的,她們還真是第一次見。
“如果文公子不嫌棄的話?!?p> “哼,隨便你好了,反正本小姐朋友多,也不差你這一個?!?p> 見二人都同意了,文秀才笑道:“好,既如此,大家以茶代酒,滿飲此杯。請!”
“請。”
“請!”
月上中天,旁邊的鸚鵡洲卻還遲遲沒有動靜,留在下面的那些學(xué)子們不禁開始議論紛紛。文秀才知道,時(shí)機(jī)差不多了,剛想問關(guān)于金秀的事。卻只聽有人大喊:“來了來了!鸚鵡洲的畫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