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瞪大眼:“你說甚么?!”
陵玥滿臉的愧疚:“屬下帶清羽醫(yī)治傷口回來之后,瞧她暈著,想來不會有甚么事情,便出門安排其他事務,哪只回去一瞧地上只剩鎖鏈與血跡,清羽人卻不知所蹤。”
蘇璃這下可是真的慌了,人命關天的大事,找不到清羽,她自己的性命得不到保障,畢竟那閨女一直想殺她,而且找不到她,這條線索就斷掉了,那她必須重新開始,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六分之一,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頭緒此刻卻突然斷了,怎能不慌?
語氣不由得帶了一絲絲埋怨:“見著她人不見了你們就去找找嘛,好歹也跟我說一聲呀……”想到自己這本來就不在自己手里握著的命頓時又離自己遠了一些,蘇璃有點想哭,語氣帶了點哭腔:“你們居然沒有人看一下她嘛……”
陵玥一瞧蘇璃眼睛微紅,急壞了,怎么說,一個男人,沒有過甚么男女之情,從小被培養(yǎng)成一個素質及高的文化型貼身保鏢,別說談戀愛,他家主子都沒跟甚么女人發(fā)生過甚么故事,他自然也是從來沒有過。
簡而言之,他不會哄女孩,還是一個要哭的女孩。
陵玥滿臉焦急,搓搓手,結結巴巴道:“屬下,屬下安排著人手,哎呀,郡主你別哭,哎,那清羽消失的太詭異了,你別哭你別哭,是屬下的錯,哎。”脖頸不覺冒了層汗,陵玥不知所措:“但是屬下是想告訴你和主子的,只是屬下剛進去您就讓屬下出來了呀……”
蘇璃瞅瞅鼻子,下彎的嘴角凝固了一下,現(xiàn)在想想,當時陵玥確實進門來像是有甚么事情要說的模樣,但是她為了不打擾慕修睡覺就喊他出去了。
不由得氣悶,早知如此她何必管慕修會不會被吵醒,早些知曉還能早做準備,而此時魏旬就在不遠處打點軟轎,她又怎能與陵玥細說,更不用說跟慕修談論了,除了嘆息也只能嘆息。
而遠處的魏旬瞧了瞧蘇璃,瞇瞇眼,跟雪弋道:“當初為何叫你來伺候青竹郡主,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但愿你不要忘記你當初答應過我甚么?!彼粗┻蟹哼^一絲光:“紅鳶可是甚么都跟我說了。”
雪弋不可置否,絲毫不在意,笑著道:“我不清楚,我當初答應過你什么,你又答應過我甚么,而那些人如今怎么樣,你自己心里也曉得,你自己毀約,我何必守約?!彼兔迹Z氣淡淡的:“你雖是蘇府大管家,可我如今是青竹郡主的貼身婢女,你若是再像以前那般看待我?!?p> 她抬眼看魏旬:“怕是蘇大管家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紅鳶如何,你如何,我想你是最清楚的?!?p> 紅鳶當日跪到暈倒都沒有完成蘇璃定下的規(guī)則,而蘇璃聽聞這件事只是輕輕揮手饒過她,而至于紅鳶的去處,當然是下人所居住的院落,經歷那樣的事情,蘇驍已然放棄她,紅鳶心死,知曉自己死期不遠,每日過得提心吊膽。
而蘇璃卻悄悄從風家借了一個刺客行家,潛伏在蘇府暗處,暗暗保護紅鳶,此處自是有蘇璃自己的打算,紅鳶定然知道著些甚么,她只是想賭一下,若是這紅鳶惜命,那她想從紅鳶嘴里得到一些甚么也自然是容易的,紅鳶已經是羽涼月母女的棄子,而面對一顆棄子讓她安生不泄密的最好方法。
就是殺了她。
魏旬盯著雪弋,仔細打量了她半晌,驀地笑出來:“沒想到雪弋姑娘小小年紀,竟是如此玲瓏心腸,好好好,你不想跟著我,想攀上蘇璃這高枝,就請你記著你的選擇,可不要……”
雪弋直接打斷他:“就算我死在她手里,也比為你們做一些齷齪事情,最后或死得其所,或郁郁而終,我的命,既然我有了那么一絲的機會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我也是回去拼命搏一搏,奴婢又如何,跟著誰又如何,我愿意怎樣,難不成現(xiàn)在你還能約束我嗎?!”
瞧著笑意淺淺的雪弋,魏旬眸色越來越陰沉,瞧了她半晌,忍不住動了殺心,雪弋看著他心里其實并沒有害怕,魏旬是一個怎樣的人,雪弋再清楚不過,不過就是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再堅強,能堅強到哪里去。
好在蘇璃這時跟著陵玥一起走過來,二人才安生下來。
蘇璃面色有些微難看,雪弋只當她是傷口疼痛,趕緊上去接手,哪想蘇璃一瞧她突然便想起那日她在房中被清羽險些殺害,而雪弋就在門口候著卻一直未曾進門瞧上一眼,加之清羽失蹤一事,蘇璃心中一團亂麻,煩亂之際看著雪弋,反手揮開她的手。
她只覺這天地間一片陌生,沒一個人是可以信的,她能靠的只有自己,可她憑什么,憑著這一身孱弱的身體?還是憑著她區(qū)區(qū)一個郡主身份。
郡主?怕是在這蘇府,這郡主是只剩一個名頭了罷。
她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她也想每日挑些好看的衣裳打扮自己,每日賞花游玩,去涼亭解暑喂魚,去吃遍天下美食。
可是她不能,她的命還拴在別人手上,她得走一步想一步想著未來想著眼前,尋尋覓覓為了尋找線索,好不容易看到那么一絲希望,此刻卻破滅,而她唯一付出信任的人對她竟然是如此涼薄,只覺自己很委屈,卻不知向誰訴說。
雪弋驚愕的看著蘇璃一臉冷漠甩開自己的手,徑自鉆進轎子,滿腦疑惑不知蘇璃為何發(fā)火,她內心思想是多,她雖有心偏袒蘇璃但蘇璃卻甚么也不知曉,而且作為一個下人。
她對蘇璃隱瞞的太多了。
一旁的魏旬瞧得這一幕不由得冷笑,以眼神無情的奚落雪弋:這便是你的……選擇?
雪弋袖中的手微微握緊了些,一顆心也是不由得涼了些許,臉上帶著幾絲倔強,不肯看魏旬,自顧自跟著轎子往前走。
回到蘇府,蘇璃自己一個人先行回了青竹樓,進門便反鎖了門,一人撲倒在床榻上,臉埋在被子里,肩膀微微抽動。
有些情緒,壓抑太久,表面上看起來是無事,卻不過是暴風驟雨之前的寧靜,蘇璃心中壓力太大,雖然面上總是一派輕松,實則并無一人知曉她在擔心甚么,在乎甚么。
雪弋跟著回來,對蘇璃突然的冷眼相對是一臉懵逼,她不曉得自己當日在門口莫名其妙睡著沒有及時進門阻止清羽這件事情對蘇璃是怎樣一種傷害,她只覺自己好不容易想對蘇璃付出一顆真心的時候,蘇璃卻把她推之門外。
她內心也很郁悶,索性便也不管蘇璃,只一日三餐給她送到,卻沒再像以前那般親密閑談,其余時間便在自己的房間無事做些衣裳女工,剪些窗花甚么的。
蘇璃回到家中羽涼月便找了過來,一坐便不走,拉著蘇璃談甚么三綱五常,女子須知廉恥甚么有的沒的,言下之意便是你不能再擅自出門找慕修,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跟臉面,臨了臨了還要說一聲她吩咐了門口侍衛(wèi)以后蘇璃出門都要稟告羽涼月。
這是將她無聲軟禁在蘇府了,蘇璃冷笑,正好這幾日她養(yǎng)傷,也得安閑,就是無聊些。
過了幾日,雪弋來送飯食的時候,輕聲對蘇璃說:“今日大少爺要回府了,二夫人吩咐您穿好出去看一看?!?p> 蘇璃涼涼道:“我為何要出去看。他自回他的。”
雪弋聲色也未變:“大少爺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他在戰(zhàn)場立了赫赫戰(zhàn)功,皇上親封他為副帥,以后他便也是有官職的人了,出于禮儀,郡主是要去看看的?!边@天下,敢跟自己主子慪氣的奴婢,也就雪弋這一家了。
蘇璃無言片刻,吃好了東西,隨意穿了一身衣裳便跟著她出去,主仆二人一路無話,一路沉默,直到走到蘇府正門口。
蘇璃瞧見門口全是人,丫鬟下人跪了一地,羽涼月滿臉笑容,蘇驍也是滿面的喜色,就差張燈結彩作個過節(jié)樣了,而門外是一牽著馬匹的年輕且高瘦的男子,身著銀灰色戰(zhàn)甲,牽一匹赤紅色馬,臉上帶一淡淡刀疤,正抬頭瞧蘇府大門口的匾額。
蘇絕。
羽涼月一兒一女,蘇驍她尚且不懼,而這蘇絕,她記憶中卻鮮有出現(xiàn),蘇絕自幼便在軍營摸爬滾打,很少回家,回家也是在羽涼月那邊歡聚,是很少來看望蘇璃這邊,她對于這個哥哥,是了解甚少。
但能混到這樣的地步,怎么也是有兩把刷子的,簡而言之不能小瞧,蘇璃遠遠站著,瞧著蘇絕進門,跟羽涼月蘇驍二人站在門口寒暄半天,又讓眾下人起身,遣散了下人,人一少,蘇絕的身形便是很清楚的顯露出來。
蘇璃懶懶敲過去,目光卻定在了那邊。
蘇絕銀灰色戰(zhàn)甲被羽涼月解下,露出黑色里衫,而衣服的領口處,赫然是一層細細的黑毛飾物,這是處于夏季炎熱,衣服上帶這樣的飾物定然不是一是新鮮,而是多年習慣。
蘇璃不由得想起當日在清荷手中發(fā)現(xiàn)的那一搓黑毛,當時以為是甚么動物的毛發(fā),如今看到蘇絕領口的飾物,聯(lián)想到他是羽涼月的兒子。
心不由得一沉,瞧著蘇絕的目光是越發(fā)的深邃。
而恰巧蘇絕此刻抬頭,看到遠處的蘇璃,朝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