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露鋒芒

　　踏入雙榮樓，一陣紫檀香氣撲面而來，眾多侍婢整齊地站立在殿內(nèi)兩側(cè)，大殿上方設(shè)有兩組桌椅，右下方另設(shè)一組，皆擺放著水果，杯盞。

　　只是那上座擺放的是琉璃杯，而右下方則是白瓷杯。

　　看著這店內(nèi)的陳設(shè)，皆是金銀鑄就，蕭瀠暗自感嘆這兩大門派財力的雄厚。這時殿內(nèi)眾人紛紛避讓兩側(cè)，十幾名女子從門內(nèi)進(jìn)入，一半身著紫衣，一半身著藍(lán)衣，皆昂首走向大殿上方，但是并未入座，只是站著，看來并非那座上主人。

　　蕭瀠偷偷問茉兒道：“茉兒，你可知她們是什么人？”

　　茉兒扯了扯蕭瀠的衣角，低聲道：“月姐姐，那穿紫衣、繡花團(tuán)紋飾的是落花樓的人，其中年長一些，頭上簪著水晶釵的是落花樓副主事姑姑，叫錦繡。那邊穿藍(lán)衣、繡水紋紋飾的是流水樓的人，那站在眾人前面面相溫和的是流水樓主事姑姑，叫青脂。”

　　蕭瀠點(diǎn)點(diǎn)頭，看向空蕩蕩的三組桌椅，看來只有最后一輪比試時這兩大門派的主人才會現(xiàn)身。

　　這時那青脂姑姑上前，高聲道：“還請各位小姐站好，由婢子們領(lǐng)著去屏風(fēng)后面檢查身體，有疤痕者，五官不端正者淘汰?！?p>　　蕭瀠周圍頓時抱怨聲四起。

　　“我堂堂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怎能讓區(qū)區(qū)婢女檢查身體。”

　　“就是！這豈不是失了本小姐的面子！”

　　錦繡姑姑冷笑一聲，道：“各位小姐踏入這雙榮樓，通過者便是落花樓或流水樓的人，從此心中第一位便是門派，第二位是家族，第三位才是自己。至于那可笑的面子，還請眾小姐收起來，我錦繡可不吃這一套。不想比試的趁早從這雙榮樓出去！”

　　話音剛落，眾人面面相覷，抱怨聲漸漸淡了下去。

　　蕭瀠由一位婢女領(lǐng)著，逐一到那屏風(fēng)后，由三位年長的姑姑檢查，登記。

　　約莫半個時辰，三位姑姑將手中名冊分別交與青脂、錦繡姑姑。兩人簡單看了一眼，便交由身側(cè)一弟子宣布。

　　“以下被我點(diǎn)到名字的便是通過第一輪比試的人選，未被點(diǎn)名的速速離開雙榮樓?！?p>　　蕭瀠對前兩輪比試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掃視周圍，大多也是勝卷在握的模樣。

　　“楚芷煙、柳萱、夏溫兒、文姝、楊茉兒......江月?！?p>　　聽到名字，蕭瀠安心一笑，茉兒登時面露喜色，欣然道：“月姐姐，太好啦?！?p>　　蕭瀠環(huán)視四周，不過僅有幾人出局，看來真正的考驗(yàn)在后面。

　　這時青脂姑姑走上前，微笑道：“恭喜各位小姐通過了第一輪比試。第二輪比試稍后開始，余下七十人分為十組，每組淘汰三人，也就是說，只有四十人能進(jìn)入第三輪。待會由我宣名，聽到名字的依此上前行禮，并自報家門，然后聽從指示去點(diǎn)茶，研磨。各位小姐可聽明白了？”

　　“是?！?p>　　青脂姑姑朗聲道：“楚芷煙?！?p>　　只見楚芷煙高傲環(huán)視眾人，走上前行禮，一字一句說到：“落花樓樓主秋有意之女，楚芷煙，見過青脂姑姑。”

　　錦繡得意瞥了青脂一眼，柔聲道：“很好，芷煙，去案前坐下吧?！?p>　　下面竊竊私語聲驟起，

　　“看這楚芷煙的步態(tài)婀娜多姿，聽說還自幼學(xué)習(xí)舞蹈，這評審的又是自家人，看來此次比試她定能奪魁?！?p>　　“我看啊，未必。這里的官家小姐多了，她就算再有后臺，也比不得那皇親國戚的地位尊貴?！?p>　　楚芷煙眼神凌厲地從說閑話的幾個女子身上掃過，那幾個人立馬閉口不言。

　　青脂姑姑輕咳一聲，道：“好了，下一個，文姝?！?p>　　“內(nèi)閣學(xué)士文天之女，文姝，拜見青脂姑姑。”

　　“下一個，柳萱?！?p>　　“驍騎參領(lǐng)柳斤之女，柳萱，給青脂姑姑請安。”

　　“下一個，楊茉兒。”

　　楊茉兒拉了拉蕭瀠的手，蕭瀠微笑，輕聲道：“沒事的，放輕松?！?p>　　茉兒緩緩走上前去，欠身行禮，道：“鹽運(yùn)司知事楊謹(jǐn)時之女，楊茉兒，拜見青脂姑姑?！?p>　　茉兒話音剛落，便有譏諷聲傳來。

　　“哎呦，一個從八品小官的女兒，竟也來參加比試，真是不怕丟人。”

　　“姐姐，這你就不懂了，這小官家的女兒，家教定也是欠缺的，哪里知道什么面子啊?！?p>　　青脂姑姑怒聲道：“好了，都閉嘴?！贝嫔徍秃螅瑢詢旱溃骸叭ツ沁吅蛑??！?p>　　茉兒看了蕭瀠一眼，神情黯淡地走了過去。

　　“下一個，江月。”

　　蕭瀠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樣的嘲笑，但她必須義無反顧，這是她骨子里的驕傲。

　　蕭瀠走上前去，不卑不亢行禮，朗聲道：“臨州鐵匠江家長女，江月，拜見青脂姑姑。”

　　果不其然，下面一片嘩然。

　　“什么，我莫不是聽錯了，這雙榮樓什么時候是小小鐵匠家的女兒也能進(jìn)的了。”

　　蕭瀠將語氣放平和，一字一句道：“兩位樓主舉辦此次比試，要選拔的是有能力的女子，而不是空有地位的自命不凡之人?；噬虾髮m大選是在兩年后，這位姑娘怕是進(jìn)錯了地方?！?p>　　“放肆！本小姐可是朝廷正三品文官順天府府尹家的小姐，你......”

　　青脂姑姑厲聲道：“你才放肆，這雙榮樓豈是你等可以大呼小叫的地方，還不閉嘴！”

　　蕭瀠不做聲，青脂看向蕭瀠，道：“你也別逞口舌之快，這有沒有實(shí)力還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xiàn)，待會好好準(zhǔn)備。”

　　蕭瀠欠身恭敬道：“是?！?p>　　蕭瀠走過去，茉兒焦急地拉住蕭瀠的手，只聽見楚芷煙一聲冷哼。

　　青脂姑姑按組別一一點(diǎn)名，蕭瀠與茉兒同在第七組，楚芷煙在第二組。

　　只見楚芷煙輕盈均勻地運(yùn)用著茶筅，注入少量水后，舒緩地?fù)舴?，一套動作似行云流水一般，最后只見茶湯泡沫泛起后，色澤柔白?p>　　蕭瀠暗自佩服這楚芷煙的點(diǎn)茶技巧，看來楚芷煙也并非身無所長，全憑門戶。

　　錦繡看到楚芷煙的茶后，不禁面露喜色，道：“這點(diǎn)茶以茶湯泡沫泛白為上，看來這點(diǎn)茶功夫你可以名列首位了?！?p>　　青脂面無表情，淡淡道：“后面還有許多人，誰能保證這便是最好的，錦繡姐姐還是不要過早得出結(jié)論為好?！?p>　　蕭瀠看著這兩人言語時有沖撞，便知這兩大門派恐怕關(guān)系并非友善。

　　“第七組?！?p>　　蕭瀠坐下，看著面前的點(diǎn)茶工具，環(huán)顧周圍自幼學(xué)習(xí)點(diǎn)茶術(shù)的小姐，知道若是尋常方法恐難勝出，只有......出奇制勝。

　　這時，蕭瀠聞到淡淡清香，并非是大殿中的紫檀香和脂粉香，而是自然的清香。環(huán)視周圍，蕭瀠看到幾盆茱萸盆栽，頓生一計。

　　蕭瀠起身，走到盆栽旁，扯下了四五瓣茱萸葉。那邊的侍女剛要阻攔，就被青脂制止，青脂道：“無妨，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么花樣。”

　　蕭瀠回到位置上，將碗中井水從茱萸葉上淋下，收集至另一個碗中，作為點(diǎn)茶之水。而后將水環(huán)繞著茶注入，不一會，沫餑勃然而生，點(diǎn)茶完成。

　　侍女將茶逐一獻(xiàn)上，交由兩位姑姑品嘗。青脂突然舉起手中茶盞道：“這是何人制作的？為何會有其他葉子的雜香？”

　　蕭瀠上前解釋道：“點(diǎn)茶最看重的一是原料，二是技藝。這里備的都是井水，井水不如泉水清冽，且易有雜質(zhì)。茱萸葉有殺蟲消毒之功效，能去除這水中雜質(zhì)，亦使茶水口感更為上乘?！?p>　　錦繡上前道：“可亦會增添雜味，我看這頭籌還是非芷煙莫屬?！?p>　　青脂搖搖頭，道：“這江月所點(diǎn)之茶，白乳浮盞面，頗有古人如疏星淡月的描寫。且雖有葉香，卻不影響整體，我想就算是樓主來了，也會評江月為這第二輪之首?！?p>　　錦繡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么，咬了咬下唇轉(zhuǎn)身離開。

　　青脂：“好，辛苦各位了，待會由婢女宣讀通過者名單。通過的人由婢女領(lǐng)著去二樓各自房間休息，用過午膳后，于未時至一樓大殿進(jìn)行第二輪比試?！?p>　　“是?！?p>　　茉兒興奮地拉住蕭瀠的手，楚芷煙冷冷地瞥了蕭瀠一眼，道：“真是小家子氣，才兩輪就高興成這樣，最后的才藝比試方為最關(guān)鍵的，可別最后被刷下來了賴著不走?！?p>　　“多謝楚姐姐提醒，楚姐姐第二輪未得頭籌難免心有不快，我就不和姐姐計較了，我們先行告退。”蕭瀠將茉兒護(hù)在身后。

　　語畢，只留下楚芷煙暗自握緊拳頭。

　　茉兒擔(dān)心道：“姐姐，你惹怒她會不會被報復(fù)啊。”

　　蕭瀠面色凝重，道：“剛才比試我勝過她，就已經(jīng)得罪她了。落花閣咱們是進(jìn)不了了，流水樓與落花樓勢成水火，咱們未必沒有出路。你只需正常發(fā)揮便是?！?p>　　某華麗內(nèi)室中——

　　一女子約莫三十六七的年紀(jì)，在榻上假寐，一身蘇繡月華錦衫端莊大氣，手指輕輕打著拍子。

　　另一女子臉上帶著面紗，一雙眼睛甚是動人，只是毫無光彩，穿著素雪絹裙，頭上不加珠翠，只是用一支珍珠釵將頭發(fā)挽起，靜靜彈著箏。

　　青脂跪在榻下，恭敬道：“樓主，事情經(jīng)過就是這樣，依我看來，那江月是個人才，遇事懂隱忍，掌分寸，又聰慧細(xì)心，善于觀察，可作為一個人選?！?p>　　被稱為樓主的人緩緩睜開雙眼，道：“她此舉是得罪落花樓了，到不妨來我樓中。只是此等人才，竟是一小小鐵匠之女，云暢，你可相信？”

　　云暢停下手指的動作，看向秋無情：“派人調(diào)查一下她的身份，她隱藏身份也不一定是受人指使圖謀不軌，受人指使斷不會用如此破綻百出的身份，我看多半是她自己不想透露。且看她下一輪表現(xiàn)如何，若真是個人才，那自可留下?！?p>　　秋無情點(diǎn)點(diǎn)頭，對青脂道：“都聽見了吧，去辦吧?！?p>　　“你很少對這種事發(fā)表如此多的看法，是不是這孩子點(diǎn)茶之法勾起了你的回憶？王爺在北朔一切安好，也許你該放下了?！鼻餆o情坐起，看著云暢。

　　云暢彈箏的手一頓，緩緩道：“記得那次流殤詩會，我也是以茱萸過水點(diǎn)茶。有些回憶刻骨銘心，就算挫骨揚(yáng)灰也忘不了。”

　　窺星閣內(nèi)——

　　一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紀(jì)，一身淡藍(lán)長袍，對座上一身華服的男子道：“段塵，該啟程了，真不知你為何突然對這落花、流水兩樓的比試來了興趣，難不成你想借機(jī)挑幾個傾城美人？”

　　段塵不語，走下臺階，到那男子旁邊，威脅到：“諸葛翊，我說了，當(dāng)著其他人你要尊我為閣主，否則我就禁你的足。至于我去干嘛，你無需多問，跟著我，少說話就行了。來人！把本座和翊護(hù)法的面具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