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嬈婳跟著秋無情,一路上兩人皆不言語,各懷心事。
入室,秋無情深深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看著蘇嬈婳:“你別以為本座沒看見,方才王繡兒一直向你使眼色,今日江月之事可有你的參與?”
“的確是弟子所為?!碧K嬈婳面無愧色,抬頭直視秋無情目光。
“你倒是理直氣壯,造謠中傷同門,理應(yīng)逐出我派!”秋無情拍桌厲色道。
蘇嬈婳嘴角含笑,并不欲解釋求情,而是給秋無情倒了杯茶,雙膝跪地高舉奉到秋無情面前,語氣中多了幾分乖巧:“若是師傅您舍得逐我,方才早就下令了,又怎會將我?guī)е链颂帯!?p> 秋無情蹙眉,猶豫片刻,還是接過了茶盞。
蘇嬈婳見狀挑眉一笑,起身盈盈一拜。
“師傅,那江月不過是小門小戶出身,你何必在她身上花費那么多精力。還有云暢姑娘,從不愿費心指導(dǎo)我,可那日竟是允許江月進入后院,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p> 秋無情聞言,默默抿了口茶,神情嚴肅,她心里雖也不理解云暢的行為,但嘴上還是道:“行了,本座說過任何弟子都不許議論云暢。本座知道,你是看本座把代理派內(nèi)事務(wù)之職交給了商怡,所以你心里下不去,但是本座自有考慮。”
蘇嬈婳并不接話,算是默認了秋無情所言,偏過頭心不在焉地看著一邊兒案上的花瓶。
秋無情看她表情,便知蘇嬈婳仍舊心有芥蒂。
“你的父親前幾日來信,說宮里那邊都打點好了,淑妃娘娘生辰宴之日,你定要一舉吸引皇帝注意?!?p> 蘇嬈婳聞言一下子轉(zhuǎn)過頭,驚喜地看向秋無情,慌忙跪地道:“謝師傅栽培。嬈婳入宮后定要出人頭地,替我派擴充實力?!?p> 秋無情點頭:“你的心意本座知道,好了,你下去吧,這些日子本座會單獨訓(xùn)練你?!?p> 蘇嬈婳一臉歡欣,福了福身便匆匆退下。
待蘇嬈婳走后,秋無情想著今日之事,愈發(fā)不解,便帶著滿心疑惑去了后院。
流水樓后院——
一襲白衣正在樹下起舞,翩然似驚鴻,月光清冷,秋風亦是。
秋無情默默走到石桌旁坐下,不做聲地看完了整段舞。
云暢知曉秋無情的到來,舞畢便徑直走向石桌。
“無情,你還記得這舞嗎?”云暢低頭拂掉身上的落花。
秋無情回憶著往事種種,苦澀一笑:“當然,此舞是北朔王與你共同編排的,公子才絕世,佳人藝無雙,也算是咱們?nèi)A國一段佳話。”
云暢淺笑,“可惜,佳話是一段,而非一生?!?p> 秋無情有些不忍,覆上云暢手背:“王爺奉旨今日成親,那位是祥國公之女,梁瀟孟,是太后親自指的婚事......”
云暢沉默半晌,緩緩道:“他總會成家的。畢竟是皇家的人,哪里由得了自己。不過,太后這安排到是很有趣。”
秋無情仔細品著云暢的話,恍然明白:“的確,那梁瀟孟雖是名門之女,但不過頂著望族之名罷了,朝內(nèi)高官早已沒有梁家的人,戰(zhàn)場上也是籍籍無名。但梁家是開國功臣,這國公之位便也傳承了下來。王爺雖被禁錮在北朔,但好歹也統(tǒng)帥著一方軍隊,在朝中也有自己的勢力,怎會樂意迎娶對自己毫無助力之女?”
“這就是太后的考慮所在,王爺是當今皇上的叔叔,皇上心性軟,念著叔侄之情一直未剝奪王爺?shù)谋鴻?quán)??商笫桥阆然式?jīng)歷過儲位之爭的,自然明白王爺對她兒子江山的危害。所以她挑這梁姑娘,也是為了限制王爺罷了。”云暢看著花樹,神情復(fù)雜。
秋無情安慰道:“王爺定是迫于無奈,你莫要心傷。”
云暢釋然一笑:“我無事,儀風早晚要成親的,拖了這十幾年他也盡力了。況且,那日我與他也算是成親了。”
秋無情想到十五年前雙榮樓上一襲紅嫁衣的云暢,和樓下被押赴北朔的王爺,便垂下了眼瞼,不再言語。
幾日后北朔王府內(nèi)——
拜完堂的王爺杜儀風在外面招呼著賓客,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約莫一個時辰功夫,酒宴便不歡而散。
杜儀風緩緩來到梁瀟孟房門口,自嘲一笑,推開了門,一眼便看到了里面一襲嫁衣,頭頂喜帕的女子。
燭火搖曳,合巹酒端放于桌臺。
杜儀風上前隨手扯掉了梁瀟孟頭上的帕子。
經(jīng)過一天的勞累,女子臉上的妝有些花了,燭火映著卻有一種慵懶的美感。頭上的珠翠隨著帕子的驟然抽掉而發(fā)出碰撞的聲音。
杜儀風看都沒看一眼女子,徑直坐在床邊,手拎著合巹酒壺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王爺,太后的人還沒走呢。你當真連面子上的功夫都不做?”梁瀟孟秀目微瞪,帶著微微怒意。
杜儀風自顧自喝著酒,冷笑道:“同意娶你,就是本王給你全部的面子?!?p> 梁瀟孟緊攥著衣裙,竭力控制著眼淚:“我知道王爺不愛我,王爺是為了減輕太后的疑慮才娶我。但我不一樣,自我十六歲在游園會上初見王爺,便已將此心托付與您?!?p> 杜儀風放下酒壺,捏了捏眉心,嘆氣道:“瀟孟,你盡管放心,今后府上會尊你為王妃,你與國公府應(yīng)得的尊重一分也不會少??墒?,你要明白,我與你不過是表面上的夫妻?!?p> “我與你是太后賜婚,是拜過堂的夫妻,怎會只是表面?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云暢,但她只是一個敵國俘虜!沒有地位,更沒有能力幫你!”梁瀟孟抓住杜儀風的袖角。
杜儀風甩開梁瀟孟的手,起身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溫度,“你若是想過平穩(wěn)的生活,做好你自己就好,云暢怎樣與你無關(guān),本王也不想從你嘴里聽見你議論她?!?p> 梁瀟孟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奪眶而出,“王爺,你們十幾年未見了吧。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名滿安都的佳人了,沒有任何一個女子的容貌能逃得過時間!”
“縱然暢兒容貌不在,她在本王心中也勝過你千萬分。若以后再讓本王聽到這些言論,那這面子上的安穩(wěn)你就也別想要了。別總用太后來壓本王,太后是震不住本王的?!倍艃x風捏住梁瀟孟的下巴,一字一句像利刃劃著她的心。
說罷,杜儀風奪門而去,梁瀟孟跪在地上撕心裂肺般哭著,整個王府籠罩著壓抑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