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奕來到君邑房外,看見窗戶開著,父親已經(jīng)起來坐在桌子邊低頭寫著東西,認(rèn)真的樣子和母親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自然是父親在天,母親在地。
而拿姥姥經(jīng)常威脅母親的那件事來看,是父親一直默默陪伴在母親的身邊,看著母親喜歡上了別人,看著母親失意,還是繼續(xù)陪著母親,終于感動了母親。
母親真有那么好,他是看不出。
妖奕收回視線看著路走過窗邊往里走。
君邑正坐在桌邊寫著東西,答應(yīng)了妖顏寫給她看的,剛寫了幾個字,又想起了小嬈的事情便寫不下去了。
他一抬頭看見妖奕出現(xiàn)在了面前忙放下了筆,放得急了,筆上的墨水濺了出去,好在只是濺到了桌上。
君邑又低頭將一邊的書壓在正在寫著的紙上,他答應(yīng)過顏兒不能將這些給別人看,正要抬頭又看到了桌上濺開的墨水,下意識伸手抹去,收拾好了一切,將手放在桌上裝得很平靜,笑著問:“小奕,小嬈回來了嗎?還有,你見到你母親了嗎?和她說過小嬈的事了嗎?”
妖奕走近些,探頭看著君邑遮掩的紙,他也想知道那上面到底寫了什么便隨口答道:“說過了,小嬈她還要等一會才會回來,她去了人間一戶姓王的人家,那家的公子帶著小嬈去了舞坊找臉,等找到了應(yīng)該就會回來了。”
君邑松口氣:“那就好。”察覺一直被妖奕看著又有些慌亂。
慌亂之中他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王家公子,三年前顏兒好像正是從王家?guī)Щ亓俗優(yōu)樵蔚男?,?dāng)時他還嚇得不輕,好在顏兒解釋她是用妖術(shù)將小嬈變成這樣帶回來的。
這回出去不會又碰見那個人了。
他知道,顏兒抹去的是王梓後和小奕的記憶,至于小嬈,是她自己在結(jié)緣樹下把自己的妖力都散盡了,或許是想借此逼迫顏兒放她出去,只可惜弄巧成拙,又一次把自己變回了原形。
而且失去了之前很多的記憶。
小奕將小嬈從結(jié)緣樹那找了回來,哭得傷心欲絕,顏兒向來倔強(qiáng),面上難受卻還是不肯服軟,她給小嬈注入了大半妖力,說小嬈不會有事,只是小奕太過關(guān)心小嬈還在一直哭一直喊著讓小嬈醒來的話,顏兒又被小奕的哭聲弄得厭煩便打暈了小奕,抹去了他的記憶然后出了狐族。
按理說,小奕,小嬈,還有王梓後都是不會記得當(dāng)初的事情的??蓵r隔三年,顏兒肯放小嬈出去重新尋找面容,重新開始,卻又碰上了王梓後,這就麻煩了。
冥冥之中注定的話,不知道顏兒這回能不能及時醒悟。
君邑謹(jǐn)慎起來,將手壓在面前的書上問著妖奕:“小奕,你剛才是怎么和你母親說的?”
妖奕見君邑緊張追問:“父親,你和母親是不是瞞著我什么,為什么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一些關(guān)于小嬈的事情?”
君邑臉上有過一絲慌亂,他趕緊用笑意來掩蓋,見妖奕還在盯著自己便急忙站起身拉著妖奕往門外走:“小奕,我們?nèi)ネ饷娴氖紊献略俾f,我看你是這幾日沒休息好,胡思亂想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我和你母親對待你和小嬈是一樣的?!?p> 妖奕被拉著走到了石椅旁。
他看了眼君邑坐下,嘴角揚(yáng)起笑得意道:“父親,我已經(jīng)知道母親的所作所為了,你對我和小嬈就算是一樣,那對母親和我們,一定會有失偏頗,偏的也一定是母親,母親已經(jīng)說漏了,我也已經(jīng)想起了,父親你還不說明白的話,等小嬈回來,我就全部告訴她。”
說完,妖奕不再看著君邑,低頭盤算起來,他裝作已經(jīng)知道真相的樣子,父親或許會很快告訴他實(shí)情,他是明白父親的性子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父親應(yīng)該也不會替母親隱瞞。
君邑跟著坐下看了眼妖奕嘆口氣:“既然如此,我就把一切都告訴給你,不過,你得保證,這一切都要和小嬈保密?!?p> 妖奕點(diǎn)點(diǎn)頭,看來他猜得果然沒錯,父親是肯說出實(shí)情的,先前一直隱瞞一定是為了一個重要的人,就是母親妖顏。
他壓低了眼睛,原來母親真的抹去過他的記憶,還說不偏心,他又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要連著他的記憶一同抹去。
君邑回頭往來的路上看了眼,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猜想顏兒這會應(yīng)該還在門口等著小嬈回來,雖然是她先說漏了嘴,可要是被她知道是他將一切告訴給了小奕,那顏兒一定會將全部的事情都怪在他的頭上。
而且小奕如果知道他被抹去記憶只是因?yàn)轭亙簠挓┧目蘼?,而小嬈違背了顏兒的話去了人間喜歡上人,顏兒只是讓她不能再出去,是小嬈自己散盡妖力忘記了過往,那小奕會怎么想?
一定會覺得顏兒偏愛小嬈。
不過,這也是事實(shí),小嬈是像顏兒的。
只是,他該一視同仁,把真相毫無保留地告訴給妖奕,至于接下來的事情,三年來,顏兒應(yīng)該也后悔了當(dāng)初的所作所為,他會去勸顏兒這回就由著小嬈了。
“父親,你放心,母親還躺在門口等著小嬈回來?!毖纫娋赝饪幢憬忉屪屗残摹?p> 君邑回過頭說:“那我就從那次中秋你們溜出去回來之后講起,記得不要告訴你母親是我告訴你的?!?p> 妖奕聽了應(yīng)道:“好?!?p> 他不說難保妖顏不會多想,她一多想也就能想明白是誰告訴他的了。
妖奕又問:“父親你怎么會知道那次我們溜出去了?”
那次溜出去他做了什么有些記不清了,好像和小嬈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的,只是那時小嬈應(yīng)該也只是狐貍的身子,而他看見的卻是一個女子的面容。
那是小嬈的前世不成,那等小嬈回來了,如果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面容,他便也可以勸她去結(jié)緣樹下睡一覺。
也,他怎么會說也。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的面容是已經(jīng)先化為人形的小嬈勸他在結(jié)緣樹下睡一覺后得到的,而他在那時說出了羨慕小嬈可以去人間的話。
看來,確實(shí)是他害了小嬈。
記憶中的那個女子是小嬈,而那男子是王梓後。
君邑看了眼妖奕輕聲指責(zé)起來:“我怎么會不知道,那次顏兒本想和我一起去結(jié)緣樹下賞月的,是我勸她不要去湊熱鬧的,怕的就是沒有遇見你們,你們怎么不先來和我說一聲?!?p> 妖奕被教訓(xùn)只能點(diǎn)頭,如果父親不幫他們,他這么聰明應(yīng)該也想好了辦法,說是因?yàn)槿硕?,而他們也四處走動所以才沒有遇上。
他壞笑著與君邑商量起來:“父親,既然你都要說起過去的事了,不如把你和母親過去的事說給我聽聽,我保證不會告訴給小嬈?!?p> 君邑有些為難地?fù)u搖頭,思慮片刻后反問妖奕:“小奕,我把小嬈過去的事只告訴你,不告訴小嬈,你說我是不是有些偏心了?”
妖奕明白君邑的意思,已經(jīng)偏心他一次了便不能再偏心第二次,不過這種事習(xí)慣了就可以當(dāng)做常事了,母親便是如此習(xí)以為常。
父親其實(shí)也是。
他揚(yáng)起頭:“好,那我就不為難父親了,畢竟母親肯定叮囑過你,千萬不能把小嬈過去的事情告訴給小嬈,沒特地提起我,所以父親把小嬈過去的事告訴給我不會覺得為難,況且我也知道了,說與不說區(qū)別不大。但是你和母親過去發(fā)生的事情,母親一定說過,不能告訴給我和小嬈,所以父親才不想說吧,是偏心,不過父親偏心的是母親?!?p> 君邑露出笑意,一想到顏兒便顧不上手上的墨漬摸了摸妖奕的腦袋:“小奕,你比小嬈要聰明些,那我就開始說了?!?p> 妖奕見君邑收回的手中黑了一些,也伸出自己的手摸著腦袋,不是他腦袋上的,一定是父親剛才寫字時沾到的,那也是母親要父親藏好不讓他們看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