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晚要去湘州一趟?!?p> 「……什么?為什么?」
房內(nèi),樊瑜正在習字,卻被柳原突如其來的言論驚得手一抖。
她的毛筆字本來就很難看,歪歪扭扭,邊緣處尚因墨水濃度掌握不佳而處處暈開,這么一抖簡直不能直視了。
無奈地收了紙張,她轉(zhuǎn)身朝床鋪上的少年問道:「我們?yōu)槭裁匆ハ嬷??搗亂嗎?」
不知是默契或其他原因,兩人一致將稍早的事件當作從未發(fā)生過,相處起來倒是和以前一般。
樊瑜那一句原是玩笑話,豈料柳原卻真答了。
「去救人?!?p> 樊瑜的眉頭頓時擰成一個死結(jié),「救人?」
彼時柳原與阿悟正在玩「舉高高」的游戲,兩者皆是一身純白,看著一點也不突兀。
「朱匣到湘州,帶回了一封司宥的密信?!沽溃骸高@妳應該知道吧?」
「但和我們沒關系呀。」
柳原自顧自接下去道:「司宥在信中邀請濟邢到湘州一談,他并沒有讓朱匣帶回明確的回復?!?p> 樊瑜一頭霧水,「那……」
「我讓桓齊去湘州探查過,原先鎮(zhèn)守于州界附近的州師早在數(shù)天前便有異動,部分人馬被調(diào)往州府所在的文樂鄉(xiāng),對外說明是為了鏟除水患留下的淤泥,實則在州府四面形成夾擊之勢?!?p> 樊瑜頓了一頓,「我是否可以將你的言下之意理解為,這些軍士是為了圍攻濟邢等人而做的準備?」
「正是如此。」柳原瞇眼。
「可司宥為何要這樣做?他不怕失去合作對象嗎?」
「他根本沒有要合作的意思,他的目的是先擊潰霖州,接管其兵力后再建立假朝?!沽:溃骸覆贿^要想實現(xiàn)目標,還得先過庭州那一關,為此軍力是很重要的?!?p> 樊瑜不是很能理解司宥的心態(tài),畢竟作為一州之侯,吃穿用度肯定不成問題,何樂不為?
「他過得好好的,為何去攪這蹚渾水?」少女重新攤開一張粗糙的草紙,在臨時借來的硯臺上順了順筆尖,「假朝應是沒有王時暫時建立的朝廷吧?如果是這樣,我認為濟邢會答應配合司宥的,雙方根本不必撕破臉。」
對此,柳原只評論了一句,「司宥的野心太大了。」
這位湘州州侯并不滿足于成為假王,他還想以假代真,屆時支持新王登基的霖州察覺后勢必要阻止,那就很難辦了。
樊瑜隱隱發(fā)覺了這層關聯(lián),思考了一會,放下毛筆。
「明知王由天帝選定,卻依舊要爭奪高位的理由是什么?」樊瑜猜測道:「權(quán)勢嗎?」
柳原將阿悟舉高,「也許吧,我可不會讀心。」
「不過以我個人的淺見,總覺得……這步棋好像太急了一點?!狗さ土藥椎嗡诔幣_中央,開始緩緩研墨,「因為啊,如果要排除阻力,等霖州和庭州兩敗俱傷時再出手應該會好一些吧?」
她只是隨口一說,不料柳原的唇角卻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這是方志的想法。」
他也沒向樊瑜解釋方志是何人,只起身道:「晚上我再來找妳?!?p> 少女忙道:「等等?!?p> 柳原毫不留戀地出了房間,順便將阿悟拐走,僅余房內(nèi)之人扶額嘆氣。
她將桌上的文具收拾整齊,認命地開始打包隨身用品。摸到床下以舊衣包裹著的云鼓時,動作微頓,喃喃道:「是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坐在地上,她從衣物中取出云鼓輕輕把玩著,腦中不自覺回想先前阿悟的話。
牠說,關于王及天命者的事,柳原全都在撒謊,天命者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那她又是什么?
耳鼠只說到兒這便沒有繼續(xù)了,疑惑的心聲卻隨著云鼓的波動傳入少女腦中,可見牠似乎也不清楚樊瑜擔任的角色為何。
早晨樊瑜本想向柳原求證,事到臨頭卻有些說不出口──即使確認了對方有無說謊,又能怎么樣呢?
這是一趟不可思議的旅程,樊瑜在過程中一直想要弄清楚自己為何被帶到常世,柳原的解釋回答了這一點,然而現(xiàn)在阿悟卻突然否定了她的定位,讓她感到有些混亂。
最好的方法應是跟在柳原身邊,因為時間會證明一切。
當然,樊瑜并不是懷疑少年的為人,她只是希望能夠找到方法確認他話語的真實性。要是最后證實他確實撒謊了,她認為自己會感到迷茫,而非憤怒。
「只好……走著瞧?!顾龂@了口氣,遲疑幾秒,把云鼓也算進行囊中。
晚上的湘州之旅……還真是令人期待不起來。
?。?p> 傍晚,樊瑜向衛(wèi)音借了一套粗布衣,同時詢問她湘州距霖州多遠。
「很近,」衛(wèi)音一面縫制手帕,一面笑咪咪道:「就在霖州南方,這兩州是相鄰的?!?p> 她咬斷線頭,將繡帕在燭火下對著看了看,滿意地笑了。
樊瑜道了聲謝,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房間,卻被衛(wèi)音叫住,「等一下嘛,怎么走的這樣急?」
女孩起身將繡帕遞給樊瑜,又道:「妳幫我看看,這花樣好嗎?」
樊瑜平時連真的刺繡都鮮少見過,更遑論品評了。她一臉懵懂地接過,結(jié)巴道:「可是我對這些東西不太懂……」
「說什么懂不懂的,每個人的看法本來不同,照妳心里所想的告訴我就行了。」衛(wèi)音眨眨眼。
樊瑜只好審慎地捧著那條繡帕,像是怕弄壞似的。
「這是……」她硬著頭皮猜道:「一株花?」
「芍藥。」衛(wèi)音補充。
潔白的帕面上繡著一株芍藥,邊緣以粉線勾勒,花瓣的主調(diào)則為白色,上頭有露水殘留,看上去能夠以假亂真。
「很漂亮。」樊瑜真心實意道:「花了很久時間吧?」
衛(wèi)音沒有回答,只露齒笑道:「太好了,妳覺得好看。繡芍藥可是我的拿手絕活哦!這條帕子就是要給妳的?!?p> 「給我?」樊瑜嚇了一大跳。
「是呀,我就想著要給妳一樣見面禮,偏偏我什么都不會,只能拿出一條帕子,真是見笑了?!?p> 樊瑜不敢收,推辭道:「哪里的話!可是我又沒做什么,實在不必送我禮物……」畢竟無功不受祿。
「妳做我的朋友,還沒有做什么?」衛(wèi)音強調(diào),「這點小事不需在意那么多啦!」
樊瑜拗不過對方,只好帶著衣物及繡帕回去了。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19-05-13/5cd9183345368.png)
一千零一人
這條繡帕以后有大用,所以稍為寫了一下~順帶一題,上一章后面【】是和什麼諧內(nèi)容的含蓄版本,各位可自行領會,我就不多說。今天也謝謝大家用推薦票愛的灌溉!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