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他有些認真的桃花眼,我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段相爺這是在跟我道歉。
只是平心而論,白天的事的確是我做錯了。一個不順心便摔了茶碗,即便是我阿爹在也免不了會罵我?guī)拙?。換做旁人更是如此,更何況是習慣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段相爺。
今天令我難過的也不是他對我說了重話,讓我在榮玉面前很沒面子,所以面對段相爺此時突如其來的道歉我有些錯愕。
于是我問道:“相爺以為我做噩夢,是因為白天你罵了我?”
他拂開我臉頰上因為汗水而粘在一起的發(fā)絲,似是怕再驚嚇到我,疲倦的面容中多了一抹溫情:“是不是都沒關(guān)系,總之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p> 狡猾的大灰狼忽然變成了溫柔的小白兔,我有些惶恐。
我將手從他手中抽回,望了一眼窗外,院內(nèi)亦是燈火通明,想必我此番夢魘眾人都被好生折騰了一番。
段相爺日理萬機時間寶貴,明日還要上早朝,我既已醒了過來,又何苦拉他在這耗著,于是催他道:“天不早了,相爺也趕緊回房歇著吧。”
誰知他替我掖了掖被角,道:“你先睡吧,我在這陪你一會,等你睡著了我就回去。”
“……”我還能說什么,再說下去,他該以為我有多嫌棄他了。
堂堂段相爺怕我做惡夢愿意守著我,我豈有敢嫌棄的份?
干脆乖乖的閉上眼睛睡我的春秋大覺去。
大抵是知道旁邊有人陪著,心里安帖,一覺睡到天亮都沒有再做夢,自然也就不知道段相爺是何時離去的了。
自從離開歡喜鎮(zhèn),我一直都是女扮男裝。在相府,除了段相爺和榮玉知道我的身份之外,便只有一直近身照顧我的清荷了。
我與段相爺同住一個院子,住的時日久了,也逐漸摸出一些門道來。
比如眼前這位一直近身照顧我,喚我陶公子的清荷極有可能不是一位簡單的侍女,而是段相爺安插在我身邊的心腹。
我自來到長安,便斷斷續(xù)續(xù)的病著,清荷一直進進出出的伺候著,從食物到穿衣都不假他人之手。
她明明知道我是女兒身,卻從不肯多說多問,只是恪盡職守的喚我公子,顯然是有人悉心教導(dǎo)過的。
今日天氣好,我坐在桌邊手拄著臉無聊的看著清荷一會進一會出的,眼前榮玉差人送過來的話本子我一頁也沒有看完,覺得無聊的緊,漸漸的竟打起了盹來。
“公子,該吃藥了。”
驀地又被人喚醒,睜眼便是清荷端著苦得熏人的藥碗淺笑著望著我。
記得我得天花那一年,不肯乖乖喝藥,阿爹總是哄著我說良藥苦口利于病,然后捏著鼻子喝完就趕緊往我嘴里塞一顆蜜餞。
那時候,阿爹怕我蛀牙平日里鮮少讓我吃甜食,所以喝藥的那一個月,我是痛并快樂著。
痛苦是因為神醫(yī)開的藥實在太苦了,快樂卻是因為喝完藥后我吃多少蜜餞阿爹都不會管。
如今喝藥卻是沒人那樣百般哄著了,碗中的藥依然苦澀令人作嘔,我自覺的從清荷手中接過捏著鼻子一飲而盡,結(jié)果因為喝的急了望著碗底的藥渣差點又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