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偏西,游樂園里的人三三兩兩地離開,顯得寂靜了不少。
玩得盡了興,正準備跟著蘇晨去蹭吃蹭喝,我已然想好了菜譜,只等蘇晨獻上荷包。
“喂“,蘇晨的電話響了,片刻,他的臉色卻變得十分凝重,攥在手中的電話幾乎要宣布報廢,我不由得心疼起那可憐的手機。
“地址給我,我馬上到。“終于,他掛了電話,那電話便從他手里解救了出來,重重地落在車座上,留下被陰云籠罩著的蘇晨。
我隱約聽到兩個字,麗莎。別的卻是什么也沒聽著。
“陸陸,有點急事我得馬上去處理,不能送你回家了,自己注意安全?!八D(zhuǎn)頭看著我,眼里抑不住的狂躁。
見此,我說了聲“好“,便下了車。
我站在路旁,看著蘇晨的白色雪佛蘭疾馳而去,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
此處離我的公寓不算遠,我也就選擇了徒步。許久沒有這樣散過步,傍晚的街道,沉浸在晚霞的光暈之中,帶著幾分慵懶愜意。
我正緩緩地壓著馬路,一人行色匆匆地與我迎面走來,狹路相逢。不知是他太過忙亂,還是道路果真如此狹窄,他狠狠地撞開我的肩膀,擦著邊兒過去了。我有些惱火,轉(zhuǎn)頭想教訓那人幾句,卻見他身上飄下個東西,定睛一看,是張照片,而那照片中人,分明是我失蹤多時的養(yǎng)父。
心中急切,便顧不上什么了。趁著那人身影未遠,我追了上去。
他好似是知道了有人在后頭跟著,步子加快了不少,久不鍛煉的我,一時卻也追不上。
換了平日,如此我自是不想理睬的??赡菑堈掌屛覠o法釋懷。
他好似在與我玩著追逐的游戲,我快他便快,我慢些,他便也慢些,直至一個僻靜的巷子口,他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來。我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正要問他照片的事兒,卻見他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腦子“嗡“的一聲,我便眼前一黑,那男人的影子漸漸變得模糊,我便人事不醒了。
暈死過去之前,我似乎聞到了濃濃的鐵銹的味道。
——
未睜開眼,就已覺得頭痛欲裂,鼻腔里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努力睜開眼,用盡了我僅剩的氣力。一片死沉沉的白色,白色的墻面。白色的天花板,還有蓋在我身上的白色的被單。
“陸陸,你怎么樣了?“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聲音來自哪里,蘇晨不知從哪里躥了出來。疲憊的神情和兩個大大的眼圈,分明告訴我他徹夜未眠。
我想開口說聲,“我沒事?!昂韲祬s仿佛被什么東西堵著,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來。我只能看見自己蠕動的嘴唇。
除了眼睛能骨碌碌地轉(zhuǎn)著,便再沒有哪里是能活動的。這感覺讓我很惱火,卻又無能為力。
蘇晨苦笑不得地拍了下自己的頭,如夢初醒般,不知是對我言語,還是自說自話?!安铧c忘了,你還不能說話?!罢f完又神情暗淡地坐了下來。
我努力睜著眼睛盯著他,恨不得此刻眼睛能說話,我就不至于如此狼狽。
他似乎知道我想說話,便自顧自地說起來,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變得沙啞,像是哭過。
“昨天的電話,是用公用電話打過來的的,他說麗莎在他手里,讓我一個人去贖人?!八纳裆珟е┰S懊惱與疲憊。
“那聲音很陌生,我本來是不相信的,可是,我聽到了麗莎的聲音?!罢f到這,他停頓了一會兒,聲音已有些哽咽。
“我到了指定的地點,卻沒有一個人,更沒有麗莎。“蘇晨開始咬牙切齒,雙拳攥得極緊,手背上的青筋一條條突了起來,很像一條條小青蟲。
“我打你的電話,沒有人接,打了很久,最后卻是別人接的,然后……“,他緩緩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
“我來了,你就躺在急救室里?!?p> “從急救室里出來,又躺了一天一夜?!?p> “陸陸,我?guī)缀跻詾槲乙ツ懔??!八徽f話了,哀傷地看著我。
每每與我有關(guān),他總會變得這樣脆弱。
“還好,你醒了?!八⒆託獾匦α耍置鲙е耷?。
我望著他,心里很難過,他的深情,我卻無以為報。
“蘇晨,或許我可以試著去愛你吧?!翱v是鐵石心腸,也是心疼他此刻的傷感。我暗暗想著,下定決心似的,給了蘇晨一個眼神。
然而,他沒看懂。還以為我哪里不舒服。趕忙出門喚了醫(yī)生護士過來。
于是,我很無奈地對著天花板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