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打開,一個身影站在門前,是龍虎山的大當家無香!
李無歡在鳳鳴山外發(fā)的消息,到現(xiàn)在不過一個時辰,這千里之遙,無香大當家竟然能趕過來,而且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這石洞門口,修為之高,難以想象!
“掌門,弟子無能?!遍T口的枯木長老說??磥砜菽疽矓巢贿^無香大當家。
“無妨,我和她也該好好聊聊了。”畫骨老人說。
“是?!笨菽鹃L老退下。
無香大當家走進來,石門在身后關閉。她依舊內(nèi)穿獸皮戰(zhàn)衣,外披錦緞披風,慘白的臉上涂了唇紅和眼影,陰森與妖艷并存的女子。
“好久不見,夫君。”無香大當家說。
李無歡震驚了,這兩人竟然是這等關系,看來無香原名凝香,后來改名為無香。而且這二人既然是夫妻,那么無香少說也百歲以上了,竟然還能如此年輕!
“凝香,你終于還是找到我了?!碑嫻抢先苏f。
“你在這躲了百年,也悟了百年,直到今日終于放棄了鳳骨禪杖,可是想明白了?”
“幾度輪回,情終難了。凝香,對不起!”
無香大當家愣住了,瞳孔放大,雙眼不再冰冷。等了百年,難道等的不是這一句?
無香要的,并不是什么海誓山盟,也不是什么相依相守,而是這一句“對不起”。
“當年拋下你,并不是貪圖功名大業(yè),而是害怕連累你,厲血門當年勢弱,縱然是我也朝不保夕,所以我才不得不把你送走。讓你孤苦半生,都是我的過失?!睍r過百年,畫骨老人終于將這些話都說了出來。
“這些話,你若是當年說,也許如今會是另一番景象?!睙o香大當家說。聲音依舊冰冷。
“是啊,晚了。你到底是不會原諒我了。”畫骨老人聲音低沉。
“不,經(jīng)過這么多年,我早已理解,你當年是不想連累我,所以這件事,我可以原諒你。因為這,并不是你最大的錯!”
“那我最大的錯,是什么?”
“教我煉尸和殺人,才是你最大的錯!”無香大當家聲音高昂,情緒激動,“你既然決定讓我避世隱居,又何必教我煉尸殺人,你以為是為了保護我,但你可知道,身為女子,一旦殺了人,便再也無法安生,終生只能在江湖漂泊!你說害怕連累我,可厲血門當年挫敗正道聯(lián)軍,名震江湖之時,你又為何不讓我回來?因為那時我已上了龍虎山,做了大當家,所以你需要我坐鎮(zhèn)龍虎山,壯大魔道勢力,幫你牽制其他正道門派。你這一生,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原來如此!當年畫骨老人教自己的妻子煉尸和殺人,以為這樣能保護她,然而任何人一旦學會殺人,便終生只能江湖漂泊。畫骨老人,其實是以錯誤的方式保護著自己的妻子,最后將她推入黑暗深淵!愛上一個姑娘,教他煉尸殺人,帶她闖蕩江湖,然后有一天突然走了,讓她自己好好活著?怎么可能!
而后來,畫骨老人終于光大厲血門,而無香也成了一方梟雄,作為當年厲血門的掌門,心中能有多少兒女情長,于是他依舊沒有迎回自己的妻子,任由她坐鎮(zhèn)一方。
有多少愛情,能經(jīng)得起歲月和權謀的洗禮,錯過終究是錯過了。然而垂暮之年,反思一生,難免會想起,愛過了誰?虧欠了誰?
“當年我權謀誅心,終究害了你。”畫骨老人嘆了口氣。
“你跟我這筆賬,今日就在這算清楚!”無香大當家踏上一步,威壓暴漲,戰(zhàn)意凜然!
“凝香,我們都已經(jīng)死了,何必再爭這些呢?”畫骨老人起身,掀落身上的黑披風,轉過身來。
李無歡看清了畫骨老人的臉,一張極年輕卻又蒼白的臉,可這畫骨老人已過百年,怎么如此年輕,方才說的死了又是什么意思?
“你還和當年一樣,一點都沒變?!碑嫻抢先苏f。
“你竟然也?”無香大當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
“我說過了,幾頓輪回,情終難了。這些年我不斷更換肉身,每換一次,記憶就淡忘一分,但無論我怎么換,都忘不了你,直到我找到這具和我年輕時很像的尸骨,我對著鏡子,似乎看到了當年的我,也想起了當年的你。所以,我放棄了參透仙魔合一,放棄了鳳骨禪杖,待在這里等著你來找我?!?p> 原來如此。這畫骨和無香,本就是精通鬼道,借尸還魂這么簡單的術法,當然會用。只是無香換上一具和當年很像的身體,是為了見畫骨,而畫骨換上一具和當年很像的身體,是否又是為了無香?百年之中,是誰一直在等誰?又是誰先忘了誰?到底是誰辜負了誰?
“不!”無香大當家瘋狂起來,沖到畫骨老人面前,掐住脖子將他舉了起來。
“凝香,最后能見到你,我已了無牽掛,我便如你所愿,讓你殺一次,我的靈魂,自會散去!”
無香大當家面目猙獰,緊咬著牙,雙目閃爍似有淚花,但終究是死去的身體,并沒有淚水。不甘、幽怨、矛盾都在這一刻涌上心頭,多年等待,就是為了殺他。然而等到的卻是這一具活死尸!
我便如你所愿,讓你殺一次?好像是你可憐我一樣?
“咔?!睙o香大當家終究還是擰斷了那具身體的脖子。
尸首墜地,迅速干枯,化為骷髏。這一次,畫骨沒有騙無香,自己散去了靈魂,從此世上再無畫骨老人!
無香看著地上的尸首,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悲傷到了極致,然而卻流不出淚水。死去的身體沒有淚水,想哭哭不出來,想笑只能揚起嘴唇,這樣的身體甚至感受不到情緒,靈魂的情感和身體的反應永遠不同步,就這樣死板的活著。
“其實他已經(jīng)道過謙了。”李無歡覺得無香此刻好痛苦,忍不住說了一句。
是啊,他已經(jīng)道過謙了!自己最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走吧。”無香大當家淡淡的說,轉身走出門去。
荊州,靈山劍派,掌門光明殿。
“好個魔教妖人,竟敢造謠構陷我靈山劍派,簡直可惡!”靈山劍派玄竹掌門大發(fā)脾氣。
“掌門,眼下最重要的,是追回那假的鳳骨禪杖,揭露厲血門的惡行,然后聯(lián)合正道人士共同討伐!”戒律堂的青松長老說。
“我已讓墨泉前去追了,后續(xù)再另派人手?!?p> “掌門,其實還有一法,可證清白。不如掌門拿出真的鳳骨禪杖,昭告世人,則厲血門陰謀不攻自破!”青竹堂的空竹長老說。
終于還是有人說了這個,其實今天來的眾人,最關心的就是鳳骨禪杖一事。
“祖師爺?shù)镍P骨禪杖,一直放在祖師祠堂內(nèi),豈可輕易示人,若真的拿出來,豈不是表示我們怕了他們?!毙裾崎T如此說。
當年,青木祖師爺已經(jīng)交代了后事,卻又在飛升前被深愛自己的女子約戰(zhàn),只得又拿著鳳骨禪杖前去對戰(zhàn),不想竟然輸了。青木祖師爺與魔道女子有深交,而且還輸給了那女子,此事若是被江湖人士知道,靈山劍派顏面何存?于是下一任掌門就瞞住了此事,說鳳骨禪杖放在祖師祠堂,唯有新任掌門方能進入領取。
所以鳳骨禪杖不在靈山劍派一事,只有歷任掌門知道。幾百年前厲血門勢弱還好,如今厲血門不斷壯大,終于敢拿這鳳骨禪杖說事,當年的大麻煩終究暴露了出來。
“還有,那個李無歡,竟然勾結魔道,陷害我靈山劍派,簡直大逆不道,人神共憤!發(fā)出話去,我靈山劍派自今日起追捕魔道妖人李無歡!”在厲血門中,便是李無歡證明了那根棍子是鳳骨禪杖,只要李無歡改口,謠言不攻自破。
“是!”掌門有命,哪敢不從。眾人雖然對鳳骨禪杖一事存疑,但掌門不讓看也不能強求,而且靈山劍派聲譽確實重要,所以只得一邊查找鳳骨禪杖,一邊追捕李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