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冰山之上，兩個人影坐在冰上聊天。其中一人肌膚如雪，相貌精致，不辨雄雌；另一人相貌端正，刀眉星目，體態(tài)修長，是個青年男子。
李無歡稍稍側(cè)過身，直了直腰，和鮫人并排坐著。
“后來那少俠求得長生了嗎？”鮫人問。
“額…”李無歡剛分神了，一時想不到故事該怎么繼續(xù)編。
“沒有，不過他修得大道，壽數(shù)千年?！崩顭o歡想要是說長生這謊就吹大了，還得想辦法圓，干脆就說個一千年罷了。
“啊，這么厲害，怎么修成的。”鮫人問。
李無歡想了想，說道：“那少俠后來遇到得道大仙，那大仙交給他三顆續(xù)命神藥，可延壽，還給他一塊神石，讓他坐照自觀，道心通明、心意相合，后來他果然修得天人合一、自然化生之境?！?p> “道心通明、心意相合，就能修得天人合一、自然化生之境嗎？”鮫人湊上來問。
“是的。”
“怎樣才算道心通明、心意相合？”
“就是行事問心無愧，知善去惡，然后結(jié)善緣、遠奸邪?！?p> “這樣啊?！蹦酋o人拄著下巴，若有所思。
李無歡心里有些惡心自己說這些話，這些話對與不對，他自己都不知道，說這些只是哄這小鮫人罷了。
該辦正事了。李無歡心里這樣想著。
“說起來，咱們相識應該快一個多月了吧，我的名字叫李歡，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你叫我阿澤就行?！滨o人低下頭，臉上一層微紅。
“阿澤呀，我第一次來這極北之地，想不到這里這么好看，比那些傳聞中說的好看多了?！?p> “真的嗎?”
“當然，別人都說這里冰天雪地，可是你看，這里有極光，各種顏色的光被留在天空和雪地上，像畫中的仙境，人間少有。而且這里還有你們，有忘川，我覺得這里比傳聞中好多了。”
“哪有你說的這么好。”
“是真的，我真的覺得這里很美?！?p> 那鮫人低著頭，嘴角微微翹起。李無歡知道她在笑。
“我之前還聽過一個傳聞，你們鮫人，下身是尾，是真的嗎？”
鮫人阿澤微微偏過頭看了一眼李無歡，又低下頭，過了一會說道：“是真的?！?p> “是真的呀，能讓我看看嗎？”李無歡小心翼翼的問，隨即補充說道：“我就是很好奇，想看看你們在水中游泳是什么樣子。天上的飛鳥，乘風飛行，不受大地約束。你們在水里也一樣，借助水的浮力，舒展身體，順著水流肆意游動，水流的線條很好看，但你們游起來的線條更好看。天上的火鳳、水里的鮫人，我覺得這是世上最自由的了?！?p> 阿澤的眉眼再度舒展開來，嘴唇微微翹起，面上多了一層紅暈。她雙手杵著冰塊稍微用力，整個身體上浮，坐在了冰面上，淡綠色的魚尾露了出來。
李無歡看向那魚尾，上面有細微血跡，重要的是，李無歡看見有塊魚肉要脫落了。
“你受傷了。”李無歡焦急地去扯那塊要脫落的魚尾肉。
“別。”鮫人伸手阻攔，卻已經(jīng)晚了，那塊肉被扯了下來，傷口流出血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弄疼你了，我看你這里受傷了，要去掉腐肉包扎，我給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而且那也不是腐肉。”鮫人的臉更紅了。
“不是腐肉，那是什么？”
鮫人不說話，伸出手往傷口上一抹，血流居然就止住了，而且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了。
好強的自愈能力。
“我們鮫人，是會化身的?！?p> “哦，我聽過，聽說你們遇到喜歡的人，就會。。。”
李無歡看著身邊的鮫人，難道她正在化身，她的胸部和臀部，已經(jīng)開始向女生發(fā)育，魚尾也正在脫鱗分化雙腿，只看上半身，九成九的人會認為她是女性，李無歡也不例外，但其實她還不是完全的女性，正在朝那個方向長。
更重要的問題是，她為誰化身？
“你，怎么就化身了？”李無歡問，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歡哥哥，你真的喜歡北極嗎？愿意和我留在這里嗎？”她雙眼澄澈，臉上的紅暈沒有增加反而淡了下去，直率又期待的問出了她想問的問題。
李無歡看著她澄澈的雙眼和絕美的臉龐，不由心動，傳聞人是神造的，李無歡本不信，可現(xiàn)在他有些信了，如此精美的生靈，必定是神造的。
然后，你要欺騙這個神造物的感情嗎？
“我們，應該殊途，不能在一起的，而且，我的避水訣練不好，在水下待不了多長時間的。”
“沒關系的，我可以上岸，我也好教你練避水訣?！?p> “可我們畢竟殊途，不能…結(jié)合吧?！崩顭o歡縮了縮頭。
“也不用結(jié)合的，我們不是非要生孩子的?！边@次阿澤的臉終于紅了，她也縮了縮頭。
李無歡輕輕呼出一口氣，平復下心緒。我在中原還有父母要養(yǎng)？我在中原還有恩情未報？我在中原還有仇怨沒報？我在中原已經(jīng)有愛人等著了？。。。
這些都是謊言，是啊，你李無歡在中原沒親人沒愛人沒仇怨回去干啥？留在這里，和這個絕美的鮫人在一起不好么？你已經(jīng)有兩位藥了，能活個幾十年，鮫人愿意幫忙的話說不定接近百年，這些年你都可以和她在一起肆意歡樂，你對她心動，即便你不知道那是不是愛，但她這么好，要不了幾年你就會徹底愛上她，滿腦子都是她。沒有孩子又如何，你的父母也看不見你了，你有沒有孩子他們都不會高興或者難過。
“我們中原有句話，叫做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边@句話是真的，他確實覺得沒有子嗣是對父母的不孝，當然，這種孝心并沒有多強烈。只是李無歡想到了自己的童年過得還算開心，也許自己也可以養(yǎng)育一個孩子，好好教育他長大，讓他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對此李無歡還是有一絲期待的。
阿澤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李無歡能夠感受到她的傷心，而且他似乎感覺自己心里也有些難受，畢竟你辜負了一個這么好的鮫人的感情，也舍棄了一個這么好的鮫人。
“也許將來的某一刻，自己會后悔?！崩顭o歡這樣想著。
“是我不好。我辜負了你，是我對不起你?！?p> “沒事的?！卑蓳u了搖頭，“是我不該留你，你早就想到你會回去的?！卑商痤^笑著說。
李無歡清晰的看到阿澤眼眶中的淚痕，她很傷心，但她忍著。她想到你會走，但她還是說出來了。
“還是我欠你多一些?！崩顭o歡說。
阿澤沒有再說話。
半晌，李無歡慢慢起身，說道：“我該走了?！?p> 李無歡走得很慢，他不知道是該加速還是該減速，只是默默地走著，身后的阿澤也許在看著自己，李無歡不敢用神識回頭看。
就在李無歡走出去快一百步的時候，他聽到一陣水聲，幾不可聞，但李無歡知道是阿澤回水里去了。
李無歡繼續(xù)向前走，又走了一百步，身前是一座雪山，不到一丈高。一陣風追了過來，吹得李無歡通體寒冷，該御劍了。
李無歡轉(zhuǎn)過身，說了聲“謝謝”，微風又起，把這兩個字吹散了。
李無歡祭起青麟，該御劍回中原了。眼前是百里冰雪，看不到邊際，他雖然只爬高了一丈，但是能看到很多，風也多了許多。李無歡突然就很難受，他轉(zhuǎn)過身，對著冰洞，大聲喊道：“謝謝！”
李無歡向前踏上一步，雙手抬到嘴邊，大聲喊道：“謝謝你的喜歡，謝謝你的關心，謝謝你的愛，我會記住你的，會記很久很久～～～”
這才是他李無歡，憑什么人間一個剛成年的鮫人能坦坦蕩蕩的示愛，你卻要扭扭捏捏躲躲藏藏，愛要坦坦蕩蕩，不愛也要磊磊落落！
“告辭了，哈哈哈?！崩顭o歡笑了起來，一躍而起踏上青麟劍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