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昨夜忙碌了許久,卯時過了大半,淳于堂的人方才逐個醒來。
而等到淳于靜醒來的時候,卯時都已經(jīng)差不多要過了。
“淳于小姐,那孩子燒已經(jīng)退了,有勞你再診斷一番?!?p> 面對剛一出門,便已經(jīng)站在門口的夏桓,僅僅只是粗略打理了一下的淳于靜顯然有些不大好意思。
不過,眼見夏桓并沒有什么嘲笑的意思,淳于靜倒也沒有要求回去重新打理一番。
只不過一歲左右的小孩子,手臂依舊很是纖細(xì)。
淳于靜皺著眉頭,比起之前的一次,更為小心謹(jǐn)慎地把著脈。一旁的夏桓,同樣心中也有些忐忑。
良久過后,淳于靜方才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神情。
而夏桓也是立馬問道:“淳于小姐,如何?”
“脈象上來看,并未烙下什么病根。不過,是否有什么隱藏的病根,我沒有找到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夏桓微微松了一口氣,對于淳于家的醫(yī)術(shù),他還是有一定信心的。而且,他也知道,一般醫(yī)者總不會將話說得太滿。
既然現(xiàn)在沒有檢查出什么明顯的病根,那么起碼,眼前的這一關(guān),算是勉強過去了。
“多謝淳于小姐!城中事務(wù)繁多,還需我去處理。就不多叨擾了……”夏桓再次行了一禮,隨后便抱起了還在熟睡之中的孩子準(zhǔn)備離去。
眼看夏桓要走,淳于靜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喊道:“誒!等等!”
“不知淳于小姐還有何吩咐?”夏桓轉(zhuǎn)過身來問道。
然而,叫住了夏桓的淳于靜,卻又不知說什么,一時間,倒是顯得有些扭捏。
看著淳于靜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夏桓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神色,說道:“小姐放心,診金君府自會送上。”
淳于靜先是一愣,隨后有些惱怒地說道:“區(qū)區(qū)診金,難不成我淳于堂還缺嗎?”
“那小姐是為何事?”
好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淳于靜又陷入了尷尬之中。
“小姐,一切都安置妥當(dāng)了,我們是否要回城!城中估計這兩天的病人不少呢!”
門外,阿成的聲音,令淳于靜眼睛一亮。
“對,沒錯。如今發(fā)了大水,想必城中需要救治的人不少。我淳于堂太小,想向殿下借地義診?!?p> 淳于靜的小伎倆夏桓自然是看在眼里,不過,倒也沒有點破,反倒是說道:“淳于小姐果然頗有老先生風(fēng)范,夏桓替城中百姓,先行謝過!”
于是,夏桓便跟著淳于堂的十幾人,又一同向著城中出發(fā)。
一夜過去,城中的景象,似乎又嚴(yán)重了幾分。
雖然街道之上,還有著長秀軍的將士在巡邏,但是,城中不少老舊的土質(zhì)房子,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坍塌。
與夏桓所關(guān)注的不同,淳于靜的目光,卻是幾乎都聚集在了城墻之上。
朝食的篝火還沒完全滅去,依舊冒著一縷縷的青煙。即便是距離北城最遠(yuǎn)的南城,一夜過去,也已經(jīng)塞滿了人。
“殿下!您回來了。”夏桓進城,自然是引來了巡街將士的注意,連忙跑了過來。
“沒有出什么事吧。”
“回殿下,出了幾處房屋毀壞,砸傷了幾家人之外,這一夜倒是沒有出其他的什么大事了?!?p> “嗯,你去召集些許人手,在市坊搭建一處臺子,然后去城墻之上,問問是否有身體不適者。若是有,便送至那里就醫(yī)?!?p> 夏桓說完,本以為這士卒會立刻應(yīng)下,誰知卻是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地說道:“殿下,昨夜虞將軍又尋來了百條小船,現(xiàn)在城中,就連巡街的人手都有些不夠了……”
“笨!”夏桓尚未開口,一旁同樣騎在馬上的淳于靜卻是輕喝一聲道:“現(xiàn)在城中難民如此之多,你不會找他們嗎?”
雖然被淳于靜呵斥了,但是,那士卒去反倒露出了喜色,連忙說道:“姑娘說得對!是小人愚鈍了!”
說完,便立刻帶著自己的幾名手下,趟著水向另一處街道走去。
或許是睡夠了,夏桓懷中的孩子微微睜開了眼,發(fā)出了一絲不適的聲音。
夏桓微微松了松手臂,給這孩子換了一個舒適點的姿勢,有些歉意地說道:“淳于小姐,還需勞煩你略作準(zhǔn)備一番。等到臺子搭好,恐怕你和你們淳于堂的大夫就有的辛苦了。夏桓還有事,得先走了?!?p> 淳于靜見狀,連忙揮手說道:“不礙事,不礙事?!?p> 再次歉意地笑了笑,夏桓便駕著馬,直奔北城。
不知為何,看著夏桓離去的背影,淳于靜的心頭,竟然泛起一絲別樣的味道。
帶著幾分嫉妒,又帶著幾分羨慕。
……
北墻之上,王言夫婦近乎一夜未曾挪動一步。而王父王母,也是不止一次的跑到他們身邊,眺望自己的那幼孫。
“兄弟,趕緊吃點東西吧。殿下帶著你家公子去尋醫(yī),不論如何,這已經(jīng)是你家天大的榮幸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一旁,趙六拿著兩塊干糧,苦口婆心地勸道。
然而,王言別說是吃了,連看都沒看一下。
“哎!”趙六輕嘆一口氣,只能搖著頭離開。
然而,還沒等趙六抬腳,城下便傳來了巨大的水花聲。
“殿,殿下回來了嗎……”王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水聲越來越響,終于,那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王言的視線之中。
王言甚至顧不得一旁的李氏,連忙向著城下奔去。
馬匹狂奔,濺起的水花,令夏桓懷中的幼子興奮至極。
熟練地勒住手中的韁繩,夏桓一邊將孩子抱下馬,一邊還不忘笑著逗弄道:“好玩兒嗎?”
“殿下!”
雙眼通紅的王言,看著夏桓懷中再度恢復(fù)了生氣的兒子,忍不住高呼一聲。
“幸不辱命!”
了卻了一樁心事的夏桓,終于也是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神情來了。
從壽都到潁上,從城北到城南,他已經(jīng)將近一天一夜未曾好好休息過了。
夏桓趟著水,走到王言跟前,想將懷中的孩子交給王言。
“噗通!”
王言不顧將近半米深的積水,直接跪了下來,還向著一旁的李氏吼道:“跪下!”
“殿下于我王家,恩重如山,王言無以為報,日后殿下若有所用,王言必定百死不悔!”
說完,王言直接將頭深深地埋入水中。即便隔著一層積水,依舊可以聽見那重重的扣地之聲。
對此,夏桓沒有避讓。王言雖然說得情真意切,但是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對夏桓而言,王言的承諾,無足輕重。
或許,這一輩子,王言都不可能有機會報答他了。
坦然受王言的這一重禮,無非是希望王言的心頭能稍微舒服幾分罷了。
然而,世間總是充滿著巧合。夏桓是穿越者,但是卻不是一個預(yù)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