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dāng)池葭葭瞥向草屋,就瞧見白漫舉著一把短刀,在一個人形木樁胸膛上戳來戳去,身邊的離墨拎著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比劃來比劃去。
池葭葭頓覺一陣陰風(fēng)拂過,渾身冒起了冷汗。
嚇得她拔腿就跑向了廚房。
爹娘啊,葭葭要回家!
“這次這姑娘可是有寵溺她的父親,你就不怕這樣剖尸的后果?”離墨放下手中一塊豬肺。
白漫有些心虛的笑了笑:“當(dāng)時就想著早點找出真兇,沒想那么多?!?p> “恐怕就算有事,池大人也會替你擋著……咳咳……”離墨捂嘴咳嗽。
白漫端起一邊的茶水遞過去,道:“其實要是事先知道,我義父不會同意我這么做的?!?p> “你倒是對他的性子了如指掌?!焙攘怂碾x墨好多了。
“可就算他不同意,我也還是會這么做?!卑茁?。
離墨靜靜的看了白漫一會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即便你做的對,也不能肆意妄為?!?p> “我下次會注意的,一定先爭取死者家屬的同意?!卑茁灿X得她不能用以往的思想來看待這件事情,在這里,剖尸查案這種事情是極少情況能被允許的。
“沒有人會同意?!?p> “那可說不準(zhǔn),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能給女兒一個公道,我想大多父母還是愿意的。”白漫又指了指自己:“反之,亦然?!?p> “你若在你爹娘身上劃刀子,那就是大逆不道!”離墨抬眼看著白漫。
“我沒有機(jī)會……”白漫想到了那個倉惶逃離的夜晚。
“池大人把你教的很好。”留下一句莫名的話,離墨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
白漫有些不解其意,征了片刻,側(cè)首望著空無一人的院子。
看來,她以后還真要好好注意這個問題。平素她為了盡快掌握線索,都是爭分奪秒的下手。而后那被修復(fù)的尸體是如何處理,或者被死者家屬發(fā)現(xiàn)之后是如何處理?她卻不知。周老他們也從來不提。
也許,她在查案的過程中,無形也給池睿和衙門添了許多的麻煩。
片刻,離墨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物。
“給我的?”
白漫接過遞來的小布包。緩緩的展開,見里面整整齊齊的別著一枚枚長短不一的銀針。
這種銀針看起來是特制的,表面看起來覆著一層淺淺的磨砂,肉眼能看到,可摸上去又感覺很是平滑,倒是和尋常大夫手里的銀針不一樣。
“若是下次再遇溺水者,可用此物探入?!彪x墨道。
白漫略一思索,若是將銀針插入肺部,雖然不一定有直接剖開來的直觀,可像這次的香胰子或是積水的情況,還是能輕而易舉的辨別出來。
最重要的是,這樣做不會對尸體造成過多的損害,全了孝義。
“此法是好,不過不能避免的,我還是會……”白漫沒有說下去。
離墨輕咳一聲:“這些事你自己能判斷?!?p> 離墨的聲音帶著一些沙啞,說多了話容易咳嗽,據(jù)說也是年輕受傷時候損了聲帶。白漫曾問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怎么受的傷?可一提到此,離墨就會跟變了一個人一般,陰沉沉的有些可怕。
是以白漫很識趣的再也不曾提過。
“你姐姐的膏藥可用完了?”離墨又問道。
“還有一些,照你的方法用了,傷疤淡了很多。”白漫將銀針仔細(xì)包好,收入布袋里。
離墨又從一邊的竹架上取下了一個白色瓷瓶:“你帶回去給她,用完這瓶,傷疤該全好了。”
“我代姐姐多謝師傅!”白漫接過。
五年前的大火,讓白諺妤手肘那處留下了一大塊的燙傷疤,幾乎成了白諺妤的心病。離墨得知了之后,就專程配了膏藥,這些年白諺妤一直在用。
這膏藥起初效果并不明顯,可是這幾年下來,疤痕不知不覺中已然淡去,為此白諺妤多次前來感謝。
只不過離墨經(jīng)常在深山里采藥,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他在這茅草屋。而白諺妤平素并不喜外出,天公不作美,他們兩人至今無緣得見。
術(shù)業(yè)有專攻,白漫對研治藥物并不擅長。但是她喜歡聽離墨介紹許許多多的中草藥知識,藥性和作用。她也仔細(xì)的記住離墨所說的,正所謂技多不壓身,能讓一個草藥師傾囊相授,是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
入夜,白漫等三人擠在一張不大的木板床上,從微敞的窗子,能望到毫無遮擋的天空。
漫天繁星,熠熠生輝。昭示著明日將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聽著山間幽幽的蟲鳴,白漫緩緩入睡。
而不遠(yuǎn)處的山巔之上,離墨孤立其上,負(fù)手望著極北星辰,久久不動。
……
翌日,一縷晨光將白漫從睡夢中喚醒。轉(zhuǎn)頭間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哈哈!洛石姐,你看這是什么?會爬的小竹竿……”院子里已經(jīng)傳來了池葭葭的歡呼聲。
“竹節(jié)蟲?!甭迨氐馈?p> 白漫起身出了茅草屋,來到后頭的小溪流邊上洗漱一番,再回來時,洛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早餐。
清粥小菜,白面饅頭。
“漫姐姐,離墨大叔不見了?!背剌巛绲?。
白漫了然的點點頭,瞥向一邊沒有了竹簍的墻角。這是常有的事,春季草藥長得茂盛,離墨每日都會去山里采藥。
“那我們今天去哪里玩?”池葭葭又問道。
“你想去哪?”
“我們?nèi)ツ谴笃綇R吧,我想去許個愿?!?p> 白漫莞爾:“哦?不知葭葭想許個什么愿?”
“自然是……呃,說了就不靈了?!背剌巛缱テ鹨粋€饅頭,就往茅草屋里跑去。
白漫沒在意,倒是看向一直不吭聲的洛石:“在想什么?”
“小姐,南宮是葵山縣的員外家?!?p> 原來是一直在想昨天那兩少年的事情。
“你確定?”
洛石點點頭。
“想來也是,他們身上有那么多銀票,在葵山縣里也一定是大戶人家。這員外家你從前可認(rèn)識?”
“小的時候,我爹押過他家一趟鏢?!甭迨貞浀馈?p> “你是不是想家了?”
洛石猛一抬頭,似乎要說什么,最終只是張了張嘴,又低頭默然啃著饅頭。
“我們?nèi)タ娇h!”白漫道。
“咳咳!”洛石一驚,被嘴里的饅頭噎住。
白漫連忙起身,拍了拍她的背:“別激動?!?p> “小姐,真的?”咳出饅頭片的洛石轉(zhuǎn)頭問道。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再說你出來已久,也該是時候回去看看了。”白漫復(fù)又坐回位置,接著喝了一口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