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手臂上的傷口不深,只不過昨日被那具尸體嚇得不輕,精神不佳,面容看起來有些憔悴。
柳濡逸出了院子,開口道:“你將昨日發(fā)生的事,詳詳細細說來?!?p> 柳濡逸雖然看著不過弱冠之年,還帶著少年的些許稚嫩,可他在達官顯貴遍地的京城長大,渾身上下的氣勢渾然天成,此刻可謂是不怒而威。
王麻子一哆嗦,道:“…小的對這附近很是熟悉,為了甩開那人,在這些小巷里轉(zhuǎn)了幾圈。可那人窮追不舍,小就跑進了這院子。只是,小的剛到這門口,后面那人就刺了小人一劍…”
“之后呢?”
“之后小的就暈過了去,再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官差大人們……”王麻子緊張的搖頭:“那死人跟小的沒關(guān)系,小的可沒有殺人?!?p> “瞎廢什么話…誰說你殺人了!”章虎踹了王麻子一腳,王麻子吃痛又是一陣哀嚎。
“章捕頭,我們少爺在查案的時候,無需你動手。”阿森叱道。
“是是?!闭禄⑼说揭贿?。
“你可有見到是誰殺了人?可是提劍追你的那人?”柳濡逸繼續(xù)問道。
確信官差并非指認他是兇手,王麻子一顆心放下了不少,說話也輕松了起來:“呃…不是,那人緊跟小的進來的,小的倒下去的時候,余光中感覺那里有一團黑影。隨之望過去,看到了死,死人,這才被嚇暈過去了。”
有了王麻子的口供,程陌昀這兇手的嫌疑便是排除了。
這也讓章虎等人松了一口氣,好歹不是牽扯了世子爺,不然他們葵山衙門上下恐怕就沒好日子過了。
再多的,王麻子也是一問三不知了。柳濡逸揮揮手讓衙役將他帶到院子里候著。
屋里的白漫指著半塊腳印對杜年道:“這,這,把這個拓印下來?!?p> 杜年不解:“姑娘,這半塊腳印其實沒什么用。丈量不出腳長?!?p> 這時,柳濡逸已經(jīng)走了進來,打量了那個腳印一眼,當下道:“聽她的,將其拓印下來,還有再找找有沒有跟這個腳印底紋相同的?!?p> “少爺,那是兇手的腳???”阿森蹲下打量,隨即疑惑道:“沒什么特別的,這地上不到處都是這樣的腳印么?”
柳濡逸道:“阿森,你好歹跟了我這么多年,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
阿森苦著臉,看向白漫:“姑娘,你快告訴我吧,不然我家少爺要把我踢出去了?!?p> 白漫莞爾。
“這些腳印的底紋都各有不同。我方才看過了,衙役們穿的都是平底官靴,底部厚實且平整?!卑茁钢鴰滋幠_印:“就像這些。”
阿森當下抬起自己的一只腳,卻因為蹲著抬腳不便,整個人摔坐了下去,索性就坐在地上捧著自己的鞋底打量:“這么說來,我的鞋底倒是有幾條橫條紋路?!彪S即在地上找了幾下:“就門口這幾個是我的?!?p> 白漫點頭:“而柳公子的靴子質(zhì)地較好,底部綿軟,再加上你家公子清瘦,這腳印不會太深?!?p> 聞言,柳濡逸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材,身姿修長,這算不得清瘦吧?
“剩下就只有一種腳印了,平底布鞋。大多干活計的百姓人家買的都是這種,呃,鞋底粗糙,底紋不一,有助防滑。”
當然防滑是說的好聽,因為平底布鞋大多都是百姓自家納的,是以做工不一,有些坑坑洼洼很是正常。
而就算是在成鞋鋪里買的,鞋底也不可能每一雙都一致。畢竟還都是純手工做出來的。
“原來一個鞋底還有這么多講究,只是這平底鞋多半是周老的?姑娘這半只腳印又有何用?”阿森不解。
白漫起身,指著這半只腳印和血漬的距離,道:“當時的周老既然是站在此處,那么不管是劍,是刀,兇手站的距離就相隔這么遠。”白漫伸手在地上環(huán)形一周,:“這范圍內(nèi)出現(xiàn)的腳印就只有那半只是平底布鞋,雖是半只,卻也可能就是兇手留下的?!?p> 阿森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漫姑娘你可真厲害?!?p> “可別,你們家公子才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白漫笑看柳濡逸,顯然這家伙成為司直是有真材實料的,而她不過是跟著池睿辦案的時候?qū)W到了一些皮毛。
柳濡逸淡笑,原來女子也可以有這種聰慧且不添亂的。
阿森對這腳印起了興趣,不多時就鉆到桌子底下去了:“咦?那這桌子底下的腳印,少爺,你方才坐這里了?”
柳濡逸卻已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并沒有理會他。倒是杜年捧著拓紙走了過去,在那處比對了一下,道:“這腳印比大人的要大上半個號。”
“看起來也不是你們的,先拓下來,拓下來?!卑⑸帚@到別的地方去查看。
“章虎?!?p> 章虎連忙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你帶人上院墻看看,墻外也是?!绷σ蓓樦翱诘姆较颍钢R近的一堵墻。
“你懷疑兇手是跳窗逃走的?”白漫湊到窗邊,看了看滿是灰塵的窗沿。
柳濡逸搖頭:“還未可知。如你之前所說,你進來的時候,那周老的尸體還在滲血,這就說明兇手剛離去不久…”
說著一頓,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疾步走到屋外,對跪在院子里的王麻子道:“你是如何進入這院子的?”
王麻子急忙道:“小的就是走進來的,那時候這院門微敞,小的沒有多想就鉆進來了?!?p> “微敞?”柳濡逸神情復(fù)雜。
“是,不然小的急著跑,哪有時間來開門?!蓖趼樽诱f著又疑惑道:“只是小的剛從隔壁小院跑出來的時候,記得這院子還是關(guān)著的…”
“關(guān)著!你確定?”柳濡逸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王麻子嚇了一跳,眼睛快速轉(zhuǎn)了轉(zhuǎn),才肯定道:“小的肯定,小的記得剛從院里跑出來就被人一腳踹翻在地,踹到離那道門很近,當時那院子大門緊閉。小的繞了一圈回來,這門就開著了,小的就一頭鉆了進去?!?p> 屋里的白漫也聽得仔細,想起當時王麻子險些撞上她,隨后被洛石一腳踹開。只是當時她被突然出現(xiàn)的程陌昀擾了心神,倒是沒有注意到那扇門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