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琳瑯用手戳著魚缸里的小綠萍,覺得自己就像它一樣。
沒有根系,不知道會被一陣狂風(fēng)吹到哪里去??伤钟X得,她就是那陣不知道何時會吹來的狂風(fēng),會把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全部毀滅。
和談燕行聚少離多,她可以接受,這是修士的日常,尤其是在這個亂哄哄的年頭。他提起要延后婚期的時候,她嘴上答應(yīng),心里是一萬個不愿意。但是,為了顯得她溫婉賢惠、善解人意,她沒有表露出任何不快。
也許,當(dāng)時她就應(yīng)該拒絕。
可要是,他就此提出斷絕關(guān)系呢?她吃不準(zhǔn)。有很多事情她都吃不準(zhǔn),她知道他只愛自己。可是,重情重義如他,還有很多人都裝在他心里,父母、師父、師兄師弟,尤其是那個已經(jīng)死了的袁雨,和遠(yuǎn)走他方的李妙青……
雖然他很少提起他們兩個,但是他最惦記他們。
袁雨的墳塋永遠(yuǎn)沒有雜草灰塵,李妙青送他的東西永遠(yuǎn)被妥善保管。她喜歡他重情重義,又不喜歡他太重情,就是這么自相矛盾。
她不想放棄他,她不愿放棄他,可是她覺得很累很累,好像沒有力氣再苦苦地走下去了……
矛盾的是,她的心被分成了兩半,她把另外一半給了岳柯。
此刻,岳柯就躺在一旁的藤椅上,翹著腳,悠閑地曬著太陽。岳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樓家的修奴。一切都是秘密進(jìn)行的,她害怕家人和朋友們發(fā)現(xiàn),她也羞恥于他低賤的修奴身份。
聰明如他,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了她這隱秘于心的想法。但是,年少時總是信心滿滿的。他以為,他愛她至深,她會勇敢的打破藩籬,正視他的身份。他也在努力修煉攢錢,爭取早日贖身脫籍,用平等的身份和她手牽手走在陽光下。
但是,他先等來的卻是她的徹底拒絕。
“有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不能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了……”
后面的話,他都沒有聽清,也許聽清了但是不記得了。他靜靜地聽完,說,如果這是你的心愿我答應(yīng)你。
“請大小姐放心,我絕對會守口如瓶?!?p> 岳柯失魂落魄的走在樓府的碎石路上,突然,他覺得喉嚨很不舒服。他劇烈地咳了起來,粗布衣袖上是一大灘猩紅的血漬。
卑賤的修奴岳柯離開了樓府,他積攢的錢已經(jīng)可以脫籍了。
他自由了,可他一無所有了。
后來,他變成了無情無義之人,卻出奇的有好運相隨,一貧如洗的窮小子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一方首富。他衣錦還鄉(xiāng),他又去找了樓琳瑯,他想要再爭取一次。
他還是愛她。
談燕行去樓琳瑯的院子找她,人不在,雜役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他想了想,去了她在漢水城城郊的一處別院。
門沒有鎖,可是似乎還有其他人在。
他悄無聲息的走了進(jìn)去,樓琳瑯和一個他不認(rèn)識的男子正說說笑笑,她坐在他的膝頭。嗬,好一副郎情妾意兩纏綿的場景。
“我真是來得不巧啊?!?p> 談燕行臉上掛著喜怒難辨的笑容,看了一眼樓琳瑯,又看了一眼陌生男子,然后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樓琳瑯連忙追了出去,岳柯慢慢地跟在后面,以防談燕行沖動之下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來。
“燕行,燕行,談燕行,你給我站?。 ?p> 談燕行站住了,他扭過頭來說,你還要招待客人,有什么話,明天回玄真門了再說吧。樓琳瑯語塞,她沒有再出言挽留。
她真想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再也不見人了。
這算什么,捉奸在床嗎?
最糟糕的情況就這么發(fā)生了。

文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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