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雯認真地看著書,時不時端起邊上的咖啡喝幾口。
看書是她平時為數(shù)不多的愛好之一,和同齡人不同的是,她不大喜歡現(xiàn)在流行的網(wǎng)絡(luò)小說,而是喜歡看一些比較復古的純文學作品。
幾乎每個周末,她都會到這家克巴星咖啡來坐著看書。
她其實不是很喜歡喝咖啡,喜歡來這家店純粹是因為一種奇怪的想法,大概就是:如果我經(jīng)常光顧這種消費不低的地方,那別人也許會覺得我家庭條件不錯。
沒錯,與她清純的外貌相反,林曉雯是一個虛榮而拜金的女生。
或許也正是因為從小就過于貧窮,才讓她如此迫切地奢望金錢,才讓她最終出賣了自己的肉體。
不得不說她還是有一些小聰明的,如果是在那種風月場所,哪怕她長得再好看,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短幾個星期內(nèi)就得到了整整五十萬。
包養(yǎng),顯然比直接去賣要來錢快、來錢多,抱著這種想法,她找到了王一杰。
起初王一杰給出的承諾是一個月一百萬,不得不說,這個數(shù)字夸張的過頭了,林曉雯幾乎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
但是王一杰當時是怎么想的呢?平日里,他哪怕想要勾搭某個小有名氣的女明星,都不一定花得掉這么多錢,林曉雯長得是好看,但是他從小到大什么漂亮女人沒見過?林曉雯從一開始在他心中就不值得花這么多錢。
只要用林曉雯根本無法拒絕的數(shù)字先哄騙她答應(yīng),等到最后,玩都玩了,她又能怎么辦呢?
利欲熏心的林曉雯當時根本沒想到應(yīng)該先拿到錢再說,傻傻的就把身子交給了王一杰。
好在,雖然錢比一開始縮減了整整一半,但五十萬也是一個巨大的數(shù)字了,回過頭一想,林曉雯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昨天晚上睡前耿耿于懷的那些話語,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和錢比起來,被罵幾聲“婊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別人不知道這件事,那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形象就依然是一個清純甜美的、擁有良好家境的美少女。
時間流逝的很快,太陽不知何時就已經(jīng)快落山了。
林曉雯感覺到了饑餓,合上書站了起來,透過身旁的落地窗望向外面,夕陽的余暉灑落在街道上,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大多都是一副忙碌而又疲憊的模樣。
這就是大部分人的常態(tài),日復一日重復著枯燥乏味的生活,辛苦了一整天,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家里,第二天起來又是一模一樣的一天,如此勞累一整年,也只能拿不到十萬塊錢的薪資。
努力奮斗個三四年后,才能勉強付得起買房、買車的首付,日后還得為了還房貸、車貸而更加辛勞的工作,等到三四十年后,退休的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這世界上,窮極一生也沒有多少輕松享受的時光。
還有一小部分人,出生就坐擁了他人難以企及的財富,他們僅僅是養(yǎng)只寵物,一個月所花費的金錢就比一個普通人一整年辛苦工作的工資還要多。
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富人們手上隨便一只手表的價值,就遠高于平凡人奮斗一生的財富。
林曉雯雖然拜金,但是她并不會看不起那些出生平凡,為了夢想、為了養(yǎng)活自己而到處奔波、努力奮斗的人。
她只覺得可悲。
她不希望自己的未來也是如此,如此的勞碌、疲乏。
拿起書本,看著扉頁上的寄語,林曉雯輕聲念道:“生活不只是為了活著?!?p> ……
拎著打包的飯菜,穿過骯臟的巷道,拐進老舊的居民樓,走上昏暗的樓梯,林曉雯回到了家門前。
門一如既往的沒鎖,她輕輕一推就走了進去。
屋內(nèi)一片寂靜,少了那個熟悉的打鼾聲。
“出去了?”林曉雯微微有些疑惑,抬手按在開關(guān)上,打開了燈。
房間登時被照亮,林棟梁正坐在地上一堆酒瓶中,怔怔地發(fā)著呆不知在想什么。
他抬頭看向林曉雯,下意識道:“回來了?”
“嗯?!绷謺增c點頭,走過去將飯菜放在地上,雖然疑惑林棟梁的行為反常,但是也沒有問什么,轉(zhuǎn)身就準備回到房間里。
“你……”林棟梁的聲音這時響了起來,“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林曉雯回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蹙起眉頭道:“你今天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林棟梁低著頭沉默不語,長而雜亂的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了他的雙眼。
林曉雯冷冷地說道:“沒酒了就自己下樓去買,別指望我去給你買。要是沒錢了就直說,我這里有?!?p> “你的錢……我不想用?!绷謼澚撼谅暤?。
“呵……”林曉雯笑了,用充滿譏諷的語氣說道:“怎么,總是用女兒的錢你感覺丟人嗎?得了吧,你都用了這么多年了還在乎這一點?”
“那你告訴我……”林棟梁緩緩抬起頭,一道銳利的目光穿過額前的亂發(fā),對上了林曉雯的雙眼。
“告訴我,你的錢是怎么來的?!?p> 林曉雯微微一驚,但隨即鎮(zhèn)定下來,冷笑一聲:“你想說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绷謼澚浩届o道:“你平時做了什么,我都很清楚。這件事……雖然我知道的晚了,但是我終究還是知道了。”
“哦?”林曉雯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后便笑起來?!澳敲茨悻F(xiàn)在是想怎么樣?履行一下你十多年都沒有履行過的、身為父親的義務(wù)嗎?”
她收斂起笑容,走到林棟梁前盯著他的雙眼,語氣冰冷地說道:“你要對我說教嗎?爸爸。”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你……”半晌后,林棟梁緩緩低下了頭,嘆了口氣道:“不該這樣的。”
“我怎么樣都輪不到你來說。”林曉雯冷眼看著林棟梁,“我只是受夠了住在骯臟破舊的出租房,受夠了怎么努力都看不到改變的希望,受夠了自己現(xiàn)在的一切。”
林棟梁認真地說道:“生活越是艱難,越是應(yīng)該堅強?!?p>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覺得自己有什么資格說這句話嗎?”林曉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大聲道:“你以為我現(xiàn)在這幅樣子,是TM的因為誰?。 ?p> 林棟梁沉默不語。
“是誰,四肢健全卻要自己年幼的女兒來照顧養(yǎng)活?”
“是誰,需要女兒自己去辛苦打工才能交得起學費?”
“是誰,用著女兒辛苦工作的錢天天買酒,天天喝得爛醉如泥,天天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地上!像個TM的廢人!”
多年來積累的無數(shù)怨氣,在此刻瘋狂地爆發(fā)出來,林曉雯此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每一句話都帶著無邊的怒火,她的音量一句比一句高,到了最后,近乎咆哮地大吼道:“是誰!你說?。 ?p> 死一般的寂靜。
林棟梁低著頭,良久過去,輕輕地嘆了口氣。
“對不起,曉雯。”他輕聲說道。
林曉雯冷冷地盯著他,突然笑起來。
“呵……怪不得……”她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朝著房間走去,“怪不得當初媽媽會不要你……你就是個廢……”
“那個王一杰死了?!绷謼澚和蝗淮驍嗟?。
林曉雯身形一頓,回過頭來,滿臉的不可思議,“你說什么?”
林棟梁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林曉雯。
“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