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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何別離

第五章 李公子

青青何別離 柏舟子 3271 2021-11-14 21: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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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有錢,買顆枇杷樹確實不在話下。我們見她這般,便也不再多疑,樂的高興。

  東郭嶄瞧我一眼,道:“小饞貓,喜歡吃?”

  我含笑點頭,“嗯。”

  他便扭身敏捷爬上樹去,不一會兒已經(jīng)摘的夠吃的了,我和大丫頭便在樹下直呼夠了,孫燕卻摘得滿面興奮,不愿下來,東郭嶄怕她摔下樹受傷便護著她周身。滿樹枇杷果子,過會兒再仰頭望去,幾乎摘了個大半。

  孫燕總算盡興下樹來,我們便各自揣了滿懷果子,去村外河邊。一邊嘻水玩鬧,一邊吃枇杷。因為摘的實在太多根本吃不完,便拿果子打起了“仗”。你朝我丟一個,我朝你擲一粒,不亦樂乎!

  后才知古人云所謂樂極生悲不無道理。

  梨樹村的人們大多生性敦厚老實,村子里偷搶拐騙之事鮮有發(fā)生。因此第二日午時,李大嬸找到我家,指責我偷東西時,父母親的震驚和憤怒都極大。

  小小的我為李嬸兒洪亮的嗓音,高大肥碩的身軀,驚得語無倫次。微弱地解釋她也根本不聽不理,直接用排山倒海的話將其淹沒。

  我哭著跑出門想去找孫燕來作證。等我喘著粗氣,到她家,見到她奶奶時,那老奶奶道,今早上她已經(jīng)離開這里……

  李大嬸認定是我一人“偷盜”了她家果樹,出聲粗言指責,卻已然忘記年年夏家雪梨成熟季節(jié),她是如何隔三差五從我家梨園一籃籃果子往家里提去的。

  隨后謠言四起,村里人早見不慣我平日里不似姑娘家的行為,認為我就是個“心術(shù)不正”,長大也必是滿腹“歪門邪道”壞水的姑娘。七姑八嬸河邊洗衣討論起自家雞窩某日少了個雞蛋,一人便可接口道“難怪有日看見夏家那野丫頭從你家門前鬼鬼祟祟的呢”;一人說有日夏小青去了她家,家里案上置放的兩枚錢幣便不見了蹤影,細思定是我順手拿了去……

  謠言仿同瘟疫,毒害我身,令所有人對我如瘟疫深恐避之不及。同齡人之間掀起了對抗我的風潮,那時間誰若同我一起為伴便是選擇與村里所有少年為敵!被人群孤立在年少心中是等同毀天滅地之大事,沒人愿冒此險。

  自那時起我便有些沉靜下來,白日里去蔥蘢林間、碧水河畔、扶疏花影里,仰躺草地聽水流蟬鳴便是一日,夜晚持一盞油燈獨自梨園屋里睡。

  東郭嶄后來在河邊尋到我一回,后每每從私塾回來,便直奔河邊尋我。幾日后,他見我仍是頹廢著,二話不說先將我從草地上拉坐起身,瞅著我清笑道:“來,我教你習字?!贝遄优哟蠖疾慌d去私塾受教習。

  我橫眉冷對,“不學!”。支著頤,將頭也扭向另一邊去。

  他也不氣不急,只繼續(xù)哄誘道:“不讀書不足以明事理,不知事理易呆怵、愚昧、癡妄,一生命途不由己,隨流逐眾,青兒以為如何?是要被眼下這一塊絆腳石摔得永遠陷在泥沼里,還是從泥沼里立時掙脫出來,日后讓這些愚昧癡妄之輩望之項背也不能?”

  我似心中瞬間點亮盞燈,豆大點燈在黑暗深處如此別致誘人。雖不能盡明他話中之意,也不禁將頭扭過來,目光炯炯望著他道:“常言,讀書之人心有一片海那么大?是不是跟你識字之后我心里也能擁有一片海,盛下所有好好壞壞呢?”

  他瞅著我仍是明眸清笑,“青兒聰慧,何止會是擁有一片海。”

  我咬著唇,心中酸澀不堪,眼睛一澀,淚如泉涌,“可我不想你被孤立,我怕……我怕……”

  東郭嶄長臂一攬,我便瞬時落入了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像一艘在茫茫無垠深海里疲憊飄浮了許久的船只,此時此刻終于尋了方石岸,一顆心總算有了些著落。我顫著身子,慟哭不已。

  東郭嶄輕撫我背脊,像安撫一只受傷的小獸,又柔聲低語道:“有我在,青兒什么都不必擔憂,我會守護你?!?p>  從此,他東郭嶄,便是夏小青的師友,我在他的教導之下識字習文、學歷法天文、地理術(shù)數(shù)等等,凡是他會的都毫無保留的授予我。這些學術(shù)有的是自私塾老夫子那里承來,更大一部分他是自習自研,待到他二十又一時便是梨樹村方圓百里已經(jīng)無人可為他師,他便常跋山涉水去遠游求學,每每回來皆有所成,便是閉門謝客開始寫書。然而,我從他身上學到的東西僅是皮毛,那些費心神的歷法天文等我并不知深,入了個門便懶于深究,??葱╇s書散文,圖個樂子。東郭嶄常對我苦笑搖頭,也變幻著法子來教授于我,我咬著筆桿子,瞪著書簡,“狼吞虎咽”下去,日子久了,竟得了些趣味,再不用他煞費苦心諄諄教誨鞭策之。

  我染了東郭嶄的書卷氣,便也想染指丫頭,奈何她每每一提筆便叫苦、一咬文嚼字便睡意重重,實在無法便也逼迫不得,只由她去了。

  五年時間轉(zhuǎn)瞬即逝。那是十七歲時。

  自家的糕點鋪子開在鎮(zhèn)上鬧市,平日里我只在家同父母親在內(nèi)屋里制作好每日所需的糕點便回家去,那一日父親發(fā)高燒不止,母親放心不下便在家熬藥侍奉父親,道是鋪子關(guān)一日也無妨,我不允,找來白紗掩面,在父母親面前轉(zhuǎn)一圈,笑言:“如何?”

  母親剛要出言反對,父親先弱弱開口道:“由她去罷。”

  我雖是第一次親自做買賣,卻是自小耳濡目染,因此倒也得心應(yīng)手。正值冬日嚴寒,那日午時天狠狠一沉,便落下羽般白雪。街上行人漸疏,我起初還興致勃勃地立在門前準備隨時迎客,眼見天公不作美便也興致索然了,干脆尋方坐塌,心沉書海。

  “店家,這栗子糕幫我打包一份?!币坏狼謇嗜逖诺穆曇繇懫稹?p>  我收起思緒,放下書簡,扯下毯子,邊應(yīng)著:“客官稍等?!?p>  再一抬頭行至他身旁,打開油紙,仰頭便望見一白凈潤雅的俊容,說不上多驚人的面容,卻令人不忍移開視線,令人如沐秋風的清冷,只覺靈臺舒爽沁骨。我面紗掩面,淺笑詢問:“栗子糕一份?”

  他的目光也望過來,便似一汪清泉溫潤的將你環(huán)繞著,“勞煩姑娘。”

  我用油紙給包好一份,道:“十文錢?!?p>  他秋風般一笑,便開始在袖間掏了半晌,又在懷中摸了半晌,滿面不可置信,遂而面紅耳赤道:“想是遇到賊人了。”

  我不禁哧哧笑了笑,見他窘迫不堪的模樣與之前那份清氣儒雅或是秋風清氣反差太過,爽朗道:“一份糕點,今日便請了公子了?!蔽覍⒂图埌f予他身前,他微楞之后拒不接受,又給推了回來,那白皙手指收回去時捏了面紗邊角便將我掩面的白紗給扯落,他又是一陣驚慌失措,急道:“我……”瞅著我一陣目瞪口呆,癡然嘆道:“原是如花似玉貌,才掩傾國傾城容……”

  我紅了紅面,道:“你便是拿著吧,若真過意不去,我們家鋪子也一直在這兒,你明日送來即可?!闭f完移開步子,望了望屋外,見暮色將近,飛雪不止,行人稀少,不禁蹙眉。

  “明日你可還在?”

  “我若不在,家父家母定是在的,公子可放心了?”

  他這才收下,臨走前承諾明日定會如數(shù)奉還。飛雪長街,他一步一回首,朝我朗笑揮手,似癡了般。

  第二日父親身子好些便不準我再去守鋪子,自和母親踏著一夜積雪去鎮(zhèn)上。然而清晨去午時即回,我一陣驚訝擔心,莫不是父親又病了?卻只見二人面泛喜色。原是鎮(zhèn)上李府辦壽宴,將鋪子糕點全數(shù)買去,是以早回。我稍稍寬心,又疑著大戶人家辦壽宴家中奴仆私廚不在少數(shù),怎會外采?況且還是來我們這小商鋪?便將疑問問出來。

  父親但笑不語,閑敲案上棋子。

  母親喜笑顏開,瞧著我道:“來的是李家公子,帶著身后五名奴仆,還打聽了關(guān)于你的事情,知道你還沒有親事高興得不得了,道是擇好吉日就來提親?!?p>  我愣愕不已。

  又過幾日,并未有什么提親的,父母親便也淡下來,我自也沒在意。又一日清晨,我推開門,只覺寒霜迎面割來。拿起竹箒,清掃庭院,忽聽得一聲清喚:“姑娘?!眰?cè)頭只見院外立著一位蔥青華衣,儒雅俊顏的男子。正是那日買糕點的男子,亦或者,李公子。

  他已在那立了半宿,寒風凜冽,斯人面色紫紅,也不愿驚醒屋內(nèi)夢中人。

  我們沿山間竹林行去,冬日里林鳥清鳴,透著呼而無應(yīng)的凄涼。我們閑話了這幾日各自的一些瑣事后,他才道他要外出一趟,親自引進一批玉石,這一去短則半月,慢則數(shù)月,我笑道珍重。他卻滿面真誠訴衷腸,“實話相告,在下對姑娘一見傾心,這幾日里更是對姑娘……魂牽夢縈,本想讓家父親來提親,思來想去不妥,唯想親自對姑娘吐露真情,也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嫁給我……我愿以命相待,愛護你一生一世?!?p>  以命相許,一語成讖。

  我那時只笑道:“待你回來再說。”

  他便歡喜似個孩子將我抱起,在竹影婆娑間轉(zhuǎn)了幾圈,喜道:“我當你應(yīng)了?”

  那時只覺有一人愿意為自己駐立寒宵惹一身嚴寒,又為自己癡傻孩子氣便是愛吧,心湖泛起漣漪,扯出絲絲蜜意。

  一切看似圓滿,只天公不作美?;榍叭?,鄰城爆發(fā)山洪,他同家里商榷定,攜三五友人去置買一些物資中藥去救濟難民。兩天后他友人僅帶回他脖頸蔥青玉墜,恰如那日院外他那身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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