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定惡計(jì) 件件如刀

　　吱呀一聲，衙門的大門打開了。高高的院墻，高懸的牌匾，肅穆的衙役，這一切讓這個(gè)縣衙顯得是那么的凜然?？h衙后院，太守已早早起來，剛剛推開門。只見長令錢寧已經(jīng)垂手站在門外了，看這衣冠上微微的濕意，約莫站在門外有小一個(gè)時(shí)辰的光景了。

　　太守道：“錢大人，何必如此辛苦，叫些下人即可，何必事事親躬。”

　　錢寧諂笑道：“事情也是我吩咐他們?nèi)プ?，怕的是下人們聽不懂大人的吩咐，出了差錯(cuò)?！?p>　　“大可不必，我今天即回。”說罷邁步出門。

　　“大人昨日所說的，我已安排放置在您車上。壇子上包了草繩，怕被磕碰了?！卞X寧道

　　“錢大人所慮甚細(xì)，還有數(shù)月就是曹公生辰，想必要大宴賓客。此酒若得曹公心意，少不得還要多多麻煩與你啊。到時(shí)我安排太守府的人常駐你縣，這樣會更方便些。”太守道

　　“是是是，大人。你只便吩咐就是，下官一定妥辦?！卞X寧心頭一揪，面上依舊笑容不減，雙手?jǐn)v扶著太守上車。

　　馬車緩緩而動，蹄聲聲碎，噠噠而行。錢寧一直送出城外，直到車隊(duì)消失于眼前才轉(zhuǎn)身回城。

　　錢寧心中不停的回響著剛才太守說的話：還有數(shù)月曹公生辰。嘴里也在嘀嘀咕咕的念叨：“曹公生辰，曹公生辰啊。。。?！眱芍皇植煌５拇曛?，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進(jìn)了縣衙，隨手拿起案頭的公文，漫無目的翻看著。時(shí)間似乎停滯，可日頭卻漸漸升高。轉(zhuǎn)眼過了辰時(shí)。這七月的天頓時(shí)像灑了火似的，知了煩躁的叫著。錢寧邁步進(jìn)了后堂，迫不及待的解開扣得嚴(yán)實(shí)的衣冠，大聲呼道：“來人，上茶，快！太熱了。倪縣丞，快與我后堂議事?。　?p>　　臨溪村還是一如既往的安詳平和，老豐頭每天吃了早飯，就要下門板，和店里一個(gè)小伙計(jì)把已經(jīng)干凈的發(fā)亮的桌凳再抹一遍。一個(gè)人再到酒窖忙活一陣，這一點(diǎn)是幾十年來從不馬虎的。一陣忙完，站在店門前，笑瞇瞇的和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打打招呼。一輛騾車從門前經(jīng)過，老豐頭問道：“劉三，你這一早是去哪里啊？”

　　劉三道：“哎呦，老豐頭，我去縣城，賣點(diǎn)柴伙，還有這家做的筍干。順便再帶點(diǎn)鹽回來，家里沒有鹽了。有沒有要采買的？我順道一并帶回來了啊？”

　　老豐頭道：“沒有，沒有。家里店里這幾月都不缺。”

　　“爹，那只毛筆都快寫禿啦，答應(yīng)我買狼毫筆的??！”小承軒從后面奔來

　　老豐頭笑道：“你這孩子，耳朵倒是挺尖。好，那就買?！鞭D(zhuǎn)首又向劉三道：“我給你兩百文錢，幫我?guī)б恢焕呛凉P來?！?p>　　劉三道：“老豐頭，你讓我?guī)抖夹校瓦@文房四寶你別找我。我大字也不識，還買啥筆??！你讓栓子和我一道去縣城，也讓孩子散散心?！?p>　　小承軒到底是孩子心性，聽說可以進(jìn)縣城，也是極喜歡的。老豐頭剛想回掉，轉(zhuǎn)臉看了小承軒那期待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了下去。遂道：“劉三，那就拜托你照顧好我家栓兒。早去早回，太陽下山這山路就不好走了。”

　　“好哦，去縣城咯！！”小承軒高興異常。

　　翠娘在后堂聽見，忙趕了出來，抱怨老豐頭：“當(dāng)家的，你就是慣著他，這十好幾里山路一去一回的，你怎生就能放心！”

　　老豐頭笑道：“讓他去轉(zhuǎn)轉(zhuǎn)吧，劉三又不是外人。以前又不是沒和我去過縣城，再說買幾只筆回來，多寫寫字也是好的?！?p>　　翠娘又把小承軒拉過來，著實(shí)的囑咐了好多，這才讓小承軒隨著劉三的騾車一道去縣城。這騾子素來就是能吃苦的牲口，身軀高大，腿腳甚快。十幾里山路也沒用多久就來到了溪前縣城。城門前，劉三下車給那城門口的差役交了十文路錢，這才放了進(jìn)去。

　　劉三對小承軒道：“我在前面市口，賣柴伙，還要去把那筍干送到城里的醉月居。你自去買筆，若我不在定是去了醉月居。那醉月居你知道在哪里吧，你買完筆就去醉月居后廚門尋我，我再那兒坐等你?！?p>　　小承軒道：“劉叔，我知道，就是那些有錢人吃飯的地方。我買了就去尋你?！?p>　　劉三道：“好的，你去吧，路上莫要玩耍，快去快回。”

　　“知道啦，劉叔。你咋跟我娘一樣??！”小承軒笑道

　　劉三在小承軒的腦袋上拍了一記，笑罵道：“就你小子機(jī)靈，還敢說我像女人。老子我七尺男兒，我。。?！笨戳艘谎垓呠嚿系牟窕铮瑖@道：“唉，七尺男兒也只能賣他媽的柴伙。”小承軒早已跑了好遠(yuǎn)，聽不見劉三的絮叨。

　　小承軒來到一家售賣文房四寶的小店，挑了兩支狼毫筆。里面掌柜的見一個(gè)鄉(xiāng)里孩童挑筆，笑道：“你這娃娃，你是給家里人買的嗎？”

　　小承軒道：“不是，我給自己買的。”

　　那掌柜笑道：“你上私塾？還會寫字？”山里的孩子，極少習(xí)文，早早的就要幫家里忙活，能把一張嘴巴糊好已屬不易。能上得私塾的都是些地主大戶家的孩子，像小承軒的這般的，還真是少見。

　　小承軒道：“不是，我沒上私塾，都是我義父教我。”

　　掌柜的看小承軒討人喜歡，上午左右無事，就想多逗他一會。笑道：“不錯(cuò)不錯(cuò)，我看你挑了狼毫。你可知道為何叫做狼毫啊？”

　　小承軒道：“喚作狼毫，還不就是從老狼身上拔下毛來做的筆唄?！?p>　　掌柜的聽聞哈哈大笑，道：“你這孩子真是有趣，狼毫就是從老狼身上拔毛啊，你有那個(gè)狠勁，我還沒那個(gè)膽量嘞?！?p>　　小承軒甚是聰慧，知道自己所說不對，上前深施一禮，道：“小童學(xué)淺，還請老人家指教?！?p>　　那掌柜的見小承軒不但討喜，還懂得禮數(shù)，更難得的是不懂就問。手捻胡須道：“百十年前的狼毫，還確是狼毛所制。尤以北狼毫所制更為好筆，北方天寒，狼毛生長的好。可是自從陸沉以來，北方皆被異族所占。我們現(xiàn)在所制的狼毫，乃是黃鼬尾毛所制。就是我們鄉(xiāng)里所說的黃鼠狼，故而今日所稱之狼毫，為黃鼠“狼“之“毫“，而非狼之毫?！?p>　　小承軒聽那掌柜的所說，心有所思。唉，沒想到一支狼毫筆，也是因?yàn)楸眹鴾S陷，才有這許多故事。當(dāng)即深鞠一躬，道：“謝老人家指點(diǎn)！”說罷取了一百文銅錢放在柜面上。

　　掌柜的收起五十文，將剩下的又還給小承軒，道：“老頭我喜歡你這孩子，窮苦人家還能知曉讀書認(rèn)字，實(shí)屬不易。今日只取本金，不收利錢?；厝ズ煤米x書吧?！?p>　　小承軒謝過那掌柜的，收好兩只筆。就往回去尋劉三，就在途中，忽聽得一半掩的門外傳來讀書聲。小承軒凝神一聽，原來是在誦讀論語。小承軒之前就聽常嘯天說過論語，而且最被稱贊的就是他過目不忘，聽而能解。剛欲抬腿，只聽得一個(gè)孩童讀錯(cuò)了。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門里一位師塾先生，推門而出?？匆娦〕熊幋┲直桑?dāng)即喝罵道：“哪里來的野種，擾我學(xué)生讀書？”

　　小承軒聽著當(dāng)即有氣，還是忍住未發(fā)，行了一禮，道：“這位先生，小子無心。聽誦讀論語，故而停步。剛才聽得有人讀錯(cuò)，這才發(fā)笑。還請先生勿怪?！?p>　　那先生，冷笑道：“你這鄉(xiāng)里小兒，還敢妄說論語，著實(shí)可笑。”

　　這是路上人來人往，已經(jīng)圍了一圈人在看熱鬧。

　　小承軒見這師塾先生，咄咄逼人，當(dāng)即道：“先生教習(xí)論語，想必深有見解，小子不敢妄說論語，但又不明，還請指教。論語有云。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边@當(dāng)何解？”

　　那先生甚是倨傲，道：“這還不好理解？我來教你。子貢說：“貧窮而能不諂媚，富有而能不驕傲自大，怎么樣？”孔子說：“這也算可以了。但是還不如雖貧窮卻樂于道，雖富裕而又好禮之人。””

　　小承軒道：“那先生為何見我身著粗布，家境貧寒而喝罵與我？子曰：貧而樂道、富而好禮。先生尊孔孟之道，為何連著也做不到？富而不崇禮節(jié)？”

　　那師塾先生氣的雙眼圓睜，手指著小承軒：“你你你。。。。?！?p>　　周圍眾人，見一孩童，將那師塾先生說的毫無回口余地，都是哈哈大笑。原來這師塾先生覺得教的都是縣城里有錢有勢人家的孩童，又瞧不起鄉(xiāng)里不識字的鄰里。往往大聲喝罵，眾鄰里也是對著師塾先生嗤之以鼻。這次見他受癟，都是拍手稱快。

　　那先生氣極，顧不得年老為尊，道：“看你也是讀過幾天詩書，可敢與我對句？”

　　小承軒笑道：“老先生有此雅興，小兒自當(dāng)奉陪?！闭f罷雙手負(fù)在身后，眾人見他裝的老成模樣，煞是可愛。一陣起哄大笑。

　　那師塾先生惱羞成怒罵道：“二猿伐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對鋸（句）？”小承軒，一聽就知道在罵他作猴子，當(dāng)即也毫不客氣地，馬上還以顏色：“一馬落足污泥里，老畜牲怎能出蹄（題）?！?p>　　路上眾人聽了是哈哈大笑，同聲說道：“妙啊，老畜牲怎能出題??！”

　　那師塾先生氣的面色煞白，回轉(zhuǎn)身砰地一聲把門關(guān)上。小承軒微笑著向周邊眾人團(tuán)團(tuán)一揖。撥開人群，去找劉三去了。這圍觀的人倒是把今天這事當(dāng)做茶余飯后，添油加醋的傳的滿城皆知，那師塾先生臉面實(shí)在掛不住，收拾包袱灰溜溜的離開了溪前縣，這是后話了。

　　小承軒在醉月居后廚門那找到劉三，掏出懷中毛筆道：“劉叔，筆買到了。”

　　劉三說道：“怎生耽誤這許久，我都等急了。正要去尋你。”

　　小承軒拍了拍騾子，道：“就是遇到一不出蹄子的畜生。”

　　劉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道：“我這騾子腿腳甚好，怎就不能出蹄了。”隨即從車上拿出兩塊粗面大餅，分給小承軒一塊。道：“快吃，吃完了。乘著日頭還高，我們早點(diǎn)回村?！?p>　　小承軒，正覺腹內(nèi)饑餓。兩人就著壺內(nèi)涼水，吃得倒是香甜。吃完坐上騾車，二人回了臨溪村去了。

　　卻說剛才那錢寧喚來縣丞，不一會門前就進(jìn)來一人，手拿折扇。一眼看去這倪縣丞眼神陰鷙，身材高瘦，一雙眼珠滴流亂轉(zhuǎn)。錢寧本無甚才能，凡事皆是靠著倪縣丞張羅。此人也是小有才能自刑名錢谷，及書札往來，財(cái)賦出入無不精通。為這錢寧著實(shí)的省去很多事情，每年還另外支給這倪縣丞一筆銀子。

　　倪縣丞尖細(xì)的嗓音道：“不知長令大人喚卑職何事？”

　　“坐坐坐！快給縣丞看茶！”錢寧喚道

　　“昨晚從太守大人處得知，當(dāng)今三公之首的曹公，為人甚是愛酒。本縣臨溪村有一酒肆，九釀春甚是美味。昨日太守不斷夸贊，吩咐將余酒裝壇，進(jìn)京上獻(xiàn)與曹丞相。我若得此佳釀秘法，如能直接上呈曹丞相，如此上可直達(dá)中樞，下不受制于人。你我將來，呵呵~”錢寧笑道

　　“哦，大人，這確是一天大機(jī)遇，如不把握住，實(shí)在是可惜了。”倪縣丞道

　　“可是我本人從不懂得釀酒這等下賤手藝，這可如何是好?！卞X寧嘆道。

　　倪縣丞晃著腦袋想了想，道：“且不說這釀酒手藝都是世代家傳，即便大人能得此秘法，也不見得能使口味一致。若是將劣酒上呈，恐怕適得其反。曹公一怒，這天大的機(jī)遇莫被搞成天大的災(zāi)禍啊。”

　　“對對對，你所言甚是，這可當(dāng)如之奈何??！”錢寧道

　　“唔，此事還真是棘手啊，容我思慮一二?！蹦呖h丞道

　　錢寧在旁，一口一口的喝著茶。也不知道是真的口渴了，還是心煩意亂。站起身來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手里呼呼的搖著蒲扇，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大人，我想將這事做的進(jìn)退有余，得有個(gè)上中下三策?！蹦呖h丞道

　　“哦，你且說來聽聽?！?p>　　“逼讓、圈禁、梟首！”倪縣丞陰惻惻的說道

　　“好言相勸、贈以重利、安撫全家，再曉以利害，逼他將秘法傳授。教授技法之時(shí)派多人在旁，個(gè)中釀制環(huán)節(jié)一一詳細(xì)記錄在案。大人先試制，再邀人品嘗，制作成功之后，再上呈曹公，則大事可成。此為上策”

　　“若酒肆掌柜不識抬舉，則抓他全家，以一家老小性命相逼。在別處再建酒窖，逼他釀造，此酒不再售于鄉(xiāng)鄰。對外只道他犯詆毀朝廷的罪，隨便判他個(gè)罪名，圈禁起來就行。此為中策”

　　“那下策呢？”錢寧道

　　“若是遇到個(gè)硬骨頭，還是不遵。又不能讓他人得手，若太守安排人在府上，專為這名酒而來，我等豈不是為別人做了嫁衣。那就怪不得我們心狠了，給了他發(fā)財(cái)?shù)穆纷铀灰?，那就只有用他的人頭來告訴他不識時(shí)務(wù)的下場了，這便是下策?！?p>　　這炎炎夏日，可聽這上中下三策，也是冷意颼颼的，錢寧聽完也是渾身一激靈。

　　又道：“我與這店家老板，往日無冤無仇，這般計(jì)策是不是太過陰狠了些。”

　　那倪縣丞心中不屑的一笑，問道：“大人，您是想成大事呢，還是一直窩在這大山環(huán)繞的小縣城里？上峰隨時(shí)來個(gè)人，我們都得小心伺候著，生怕一個(gè)失誤丟了烏紗。百姓們看我們是威風(fēng)的緊，可我們自己心里清楚啊。若是到了都城天中，隨便哪家大人家里拖條狗都不比我們差。”

　　錢寧一狠心：“干，一個(gè)屁鄉(xiāng)民我怕他作甚。成大事者，哪有不心狠手辣的！無毒不丈夫，我錢寧定有飛黃騰達(dá)的一天?！?p>　　兩人嘀嘀咕咕的在后堂商量此事的一干細(xì)節(jié)。

　　有分教：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只照逃亡屋。

　　第二日，錢寧帶著倪縣丞幾人，奔波來至臨溪村。只見群山茫茫，綠樹如茵，山風(fēng)徐徐吹來，身上的暑氣頓消。

　　錢寧道：“還別說，這地界還真是個(gè)安樂所在，有那么點(diǎn)世外桃源的味道?！?p>　　倪縣丞道：“看來大人也有避世的心思咯，待得大事一成，那豈不是天天都身在桃花源啊?！?p>　　錢寧大笑，道：“對對，今天前去，你我先好言相勸，好生撫慰。”

　　說話間來到這小酒肆門前，下馬而入。老豐頭正趴在柜臺上打盹，店內(nèi)倒是清凈的很。耳聽得門前馬蹄聲響，只見來的幾人身著華貴，一看就不是小民百姓，趕緊的走上前去。

　　“各位客官，能來著鄉(xiāng)野小店，當(dāng)真是蓬蓽生輝啊。外面熱的緊，快進(jìn)來歇歇腳，吃杯酒?！崩县S頭熱情的招呼道

　　“翠娘，快來，快來。有貴客上門”匆忙的跟家里婆娘喊道

　　“還著實(shí)的有點(diǎn)餓了，有什么好酒好菜的盡管上來就是。”倪縣丞道

　　“還真被說著了，我這里菜都是鄉(xiāng)間土菜，酒倒是包您幾位滿意就是。”老豐頭邊答邊順便把幾張纖塵未染的桌子凳子又抹了一遍。

　　“您幾位安坐，我這就讓婆娘做幾個(gè)小菜給幾位下酒?！?p>　　不一會幾碟清香小菜就端上了桌，油鹽炒銀芽兒、瓜仁爆野雞，鹵豆腐、油浸豆腐皮，還上了一碗綠畦粗米飯，真是個(gè)色香味俱全。

　　“幾位客官，幾個(gè)小菜，有的都是今天剛從地里出的。您別嫌棄，都說一鄉(xiāng)一個(gè)味，您嘗嘗?！边@幾個(gè)何曾吃過這鄉(xiāng)野的美味，但看幾個(gè)清亮的小菜就是垂涎欲滴。

　　老豐頭篩了兩壺酒端了上來，自己拿了一壺，給幾個(gè)人斟滿杯。這酒香順著鼻孔直往里鉆，比起縣城里的醉月居又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幾人食指大動，外加上幾十里山路奔波，早就腹內(nèi)空空，不一會兒風(fēng)卷殘?jiān)瓢銓⑦@一桌酒菜一掃而空。

　　“幾位客官，吃的還滿意？小店的酒還中各位的口??？”老豐頭問道

　　這錢寧道：“店家不問價(jià)錢，但問口味，也是實(shí)在人啊。不瞞你說，我是這溪前縣長令錢寧?！?p>　　“哎呀，原來是父母官來了，小民不知，禮數(shù)不周，該死該死啊。”說完就要跪下磕頭。

　　“哎~免禮免禮，我身為一方父母官，理當(dāng)愛民如子。來來來，這是酒飯錢，你且收下?！闭f罷一個(gè)隨從模樣的，掏出二兩紋銀放在桌上。

　　老豐頭雙手急搓：“何須這么多，這許多銀子夠在小店吃上一月了?！?p>　　“哎，怎么這么說，難道你還不收。哈哈”錢寧笑道

　　老豐頭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正左右為難。

　　錢寧道：“多的是賞錢，你盡管拿著。我這次奔波而來，主要就是要來謝謝你啊?！?p>　　“大人這謝從何來??？”老豐頭是一頭霧水啊

　　“昨日可曾有人從你店里沽了二十斤酒帶走??？”錢寧道

　　“確有其事，那人扔下五兩銀子，打了酒就走了。您看看，這也是多了許多啊，又不知是何人，想找錢給人都不知送到何處?！?p>　　“哈哈哈，昨天買酒之人也是我叫來買的啊。”錢寧打開折扇，邊扇邊道

　　“啊！大人如此關(guān)愛小民的這小小酒肆，當(dāng)真是我的福分啊”老豐頭言道

　　“說了不必如此。你家這酒也是聞名十里八鄉(xiāng)了，我此行來還有一事與掌柜的商議啊?！卞X寧道

　　老豐頭言道：“我這鄉(xiāng)下小民，怎敢與大人商議啊，您盡管吩咐便是。只要小民能做的，定然照辦?！?p>　　“實(shí)不相瞞，昨日上峰前來，酒水用的就是你家這九釀春啊。上峰喝完很是滿意，想常常能品到你家這家傳的名酒啊?！卞X寧道

　　“這是小事一樁啊，大人只要吩咐，我按時(shí)送到您府上便是?！崩县S頭道

　　“哎，這樣豈不是麻煩。你看你已上了年歲，還要操持這個(gè)小店。我有一議，即可免了你來回山路奔波，又能按時(shí)不誤上峰大人的需求?！?p>　　“如此當(dāng)然是好事，我這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這幾十里山地著實(shí)累人的?！崩县S頭道

　　“你只需將你這家傳的手藝告訴我，我來安排人手。你半月一季的跑一趟，指揮指揮這些下人做就好，有個(gè)火候尺度把握的做個(gè)示范。這樣，酒也可按時(shí)送走，你也不累?！闭f罷手一揮，那倪縣丞從隨身的包袱里，拿出了兩百兩紋銀放在桌上。

　　“這兩百兩現(xiàn)銀就是你的了，除此之外，每月我再給你五十兩。也不能委屈了你老人家不是?！卞X寧道

　　說罷兩眼直愣愣的看著老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