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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天驕傳

第一百零七章 調(diào)羹鼎 評菜論國

太虛天驕傳 凡筆弄墨 5624 2020-07-23 16:04:50

  不愧馳名揚(yáng)州的泰和樓,不一會(huì)上來一位茶娘,端著一楠木所制的雕花托盤。盤上一個(gè)紙包,外加幾個(gè)茶盞。常嘯天素來在吃喝上并不講究,不知道又有什么意思。晁遂一心專研廚藝,這飲茶一道也是不甚清楚。至于左丘玄虞丘少和雷青羽,太虛宮倒是經(jīng)常收些山民采摘的茶葉,不過也是從沒如此講究過。

  洛琬兒知道豐塵也是極少關(guān)心這飲茶之法,道:“豐塵哥哥,看樣子今天能喝到好茶了。一會(huì)必有碳爐和泉水要上?!?p>  那茶娘一聽洛琬兒的話,掩嘴一笑,道:“這位姑娘真是個(gè)中人,用茶一道真是瞞不了諸位?!边@泰和樓也是看人下單,若不是有那顆金瓜子,又哪里能單功安排茶娘來奉茶。果然不出洛琬兒所說,一會(huì)來個(gè)伙計(jì),帶著一個(gè)碳爐,又在碳爐上擱上一甕。

  左丘玄也是甚為好奇,道:“敢問這是何意???”

  那茶娘道:“諸位官家,欲治好茶,那必得先藏好水啊。我們泰和樓每天有人連夜從潤州西山中泠泉取泉水烹茶,每日必是當(dāng)日泉水,若到第二日便棄之不用了?!?p>  虞丘少接口問道:“哦,這泉水又有何講究???”

  茶娘笑道:“這位道長,你有所不知。距離我們揚(yáng)州城近的也就是中泠泉和錫縣的惠泉,再遠(yuǎn)的取用也就不宜用了。這水新則辣,水陳則甘,再陳就腐了。我們泰和樓取用的泉水,經(jīng)過一夜運(yùn)送到了揚(yáng)州,正好夠著時(shí)辰。還有皇親貴胄會(huì)將雪水收集珍藏,用來泡茶,茶湯清明,茶香高雅,滋味更加鮮爽,更有人將雪水裝罐,密封埋在地下,等來年夏天飲用?!?p>  洛琬兒笑道:“單單雪水算什么,要是說雪水煮茶,要從當(dāng)年頭場落在梅花上的雪,采集下來,煮水泡茶那才稱為好茶湯。只要北國或是高山,雪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有什么稀罕的?!?p>  那茶娘一聽,也是捂嘴驚訝。江南之地取雪本來就難。何況還要從落在梅花上的雪取下煮茶,這得耗費(fèi)多少人工。

  豐塵插口道:“雪水泡茶好不好我不知道,不過雪者,天地之積寒,要是從醫(yī)家講雪水性感重陰,久食,寒損胃氣。我看還不如雨水來的好?!?p>  那茶娘一聽,笑道:“這位小哥,這雨水煮茶也是常有之事。雨水也被我們稱為天泉水,奴家不懂醫(yī)道,只知茶道。這雨水相對于雪水來說顯得輕浮了些,不過雨水泡茶也是很好的,畢竟也是“從天上來的天泉”,一般來說,秋雨清冽,梅雨甘滑,都是泡茶的好水?!?p>  晁遂道:“夏季雨多,這時(shí)更好取用,何必勞神去運(yùn)山泉水來?”

  那茶娘一邊打開紙包,一邊道:“這位官家,天泉水取之于天,必然要因時(shí)節(jié)來取用?!镉辍?,天高氣爽,空中塵少,水味兒‘清冽’,是雨中上品?!酚辍?,天沉氣悶,陰雨綿綿,水味兒‘甘滑’,稍有遜色。這‘夏雨’,雷雨陣陣,飛沙走石,水味兒可就走樣了,煮出的茶湯酸澀僵硬,可就不宜飲用啦。”

  晁遂點(diǎn)點(diǎn)頭道:“受教受教,就說這喝茶用水都有這許多講究??磥硖煜氯f法,皆有學(xué)問,要想事事求精,那是難上加難啊?!?p>  常嘯天一凝神,道:“好,老朋友要來了?!?p>  說話間,店小二一撩簾子,道:“您老可是尋得這幾位官人?”幾人一看原來是崔宰。

  常嘯天笑道:“我們這吃個(gè)酒的時(shí)間,居然也能被你找到?!?p>  崔宰笑道:“諸位寬坐。我若是這都找不到,豈不是枉屈了我那份生意?!北娙艘恍?,讓出常嘯天身邊的一個(gè)座。

  常嘯天道:“酒菜未上,先來品茶?!毖劭茨巧爱Y內(nèi)水已翻騰,一旁伺候的那守在碳爐旁的,先將砂甕端下置于一旁。稍待片刻,待得泉水去滾,茶娘這才將木匙輕輕的鏟起一匙茶葉,不多不少,拿捏的極具分寸。再看茶葉一旗一槍,綠如碧玉。洛琬兒輕輕贊道:“不愧是江南之地,龍井蓮心,果然好茶!”

  那茶娘知道洛琬兒懂茶,絲毫也敢怠慢。將之沸水反復(fù)相沏,而后倒進(jìn)瓷碗中。那茶娘力道輕緩柔勻地端起青瓷,不破茶魂。再看茶葉在清澈碧綠的茶湯中舒展,旋轉(zhuǎn),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輝。茶沉入杯底,似筆尖直立,天鶴之飛沖。芽葉緊裹,秀頎飽滿,視之清爽,堪稱清麗,水浸入其中,纖毫四游,卻亮卻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隨著裊裊霧氣,香氣層層分明。

  眾人輕飲,無不覺得滿口清香,神清氣爽。崔宰笑道:“老常,有詩云:寒夜客來茶當(dāng)酒?,F(xiàn)在既非寒夜,不過我還是以茶當(dāng)酒敬你一杯吧?!?p>  常嘯天道:“茶固然是好茶,不過還是不如酒來的更豪情?!?p>  晁遂哈哈笑道:“輕濤松下烹溪月,含露梅邊煮嶺云。也是豪情漫天啊,只可惜的是你就是好酒,那要飲酒,喝得大醉酩酊,恍兮惚兮,進(jìn)入虛幻,生發(fā)癲狂。茶是越喝越清醒,虛與實(shí),陰與陽,一清二楚,如你修煉的丹息功反而更是貼近了些?!?p>  常嘯天笑道:“自古以來,名家詩作多是以酒為媒。你倆就不要掉書包啦,待會(huì)好酒上來再見分曉?!?p>  幾人喝茶品茗,倒也輕快。說話間涼菜和美酒陸續(xù)上桌。常嘯天閉著眼一聞,道:“小二,這酒上佳??墒茄蠛哟笄??”

  小二一挑大拇哥,道:“這位爺,真是酒中神仙。隔著瓶子都知道是什么酒。正是味蓋江南第一家的洋河大曲。諸位爺嘗嘗,這可是藏了十五年的大曲?!?p>  常嘯天拿起酒壺,先給自己篩了一杯。就看酒滿不溢,濃香獨(dú)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閉上眼睛好生感受了一下,酒水入喉的滋潤。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酒??!香氣幽雅,醇厚綿甜。真是國色天香啊,美??!”

  晁遂絲毫不關(guān)心酒的優(yōu)劣,等的便是會(huì)有什么好菜。各人面前除了一張手書的菜單,小二又陸續(xù)擺放好骨碟,毛巾碟,筷子架,湯碗和湯勺外,還有四個(gè)小蝶,分別裝醬油,紅醋,酸梅醬,甜蜜,好不精致。再看桌上的八個(gè)冷碟,酥炸鯽魚,油爆河蝦,水晶肴肉,烤乳豬皮,紅油筍尖,什錦烤麩,酥炸豆皮,蜜汁雙丁。四葷四素,色美味佳。

  晁遂道:“快點(diǎn)吧,先嘗嘗!”說罷自己就動(dòng)起筷子。

  豐塵哪里吃過這般美食,就近夾起一塊水晶肴肉。洛琬兒示意他再夾一點(diǎn)姜絲,在身邊醋碟里蘸一下。豐塵按洛琬兒所說,吃了一塊。這肴肉鹵凍透明,瘦肉香酥,肥肉不膩,再佐以姜絲和香醋,更是別有風(fēng)味。豐塵覺得極是美味,連著吃了兩塊。

  眾人對泰和樓的涼菜已經(jīng)是贊不絕口,一旁伺候的小二一臉得色,心道:“知道我們泰和樓的厲害了吧,看你們還挑三揀四的不。”

  唯有洛琬兒,稍稍品了一塊肴肉,僅僅吃了一半,便不再食用。晁遂一看便知洛琬兒定是對這道涼菜并不滿意。若是不滿意,必然是手法不對,這可得好生打聽一番。問道:“丫頭,這肴肉味道如何???”

  洛琬兒咂咂嘴巴,道:“勉強(qiáng)過得去吧?!?p>  那小二一聽,頓時(shí)提了神,勉強(qiáng)過得去???插口道:“這位姑娘,咱泰和樓的肴肉那可是按著地道的譜子制作的。凡是吃過的人,對咱泰和樓的肴肉都說正宗?!?p>  洛琬兒道:“我也沒說不正宗,要是比較起來也算是上品了。這肴肉需經(jīng)過硝、鹽腌制后,配以蔥、姜、黃酒等多種佐料,以寬湯文火燜煮到酥爛,再經(jīng)冷凍凝結(jié)后而成菜。只是你家這肴肉腌制時(shí)間短了兩三日,不夠緊實(shí),入口松散了些。如果不挑剔的話,這也是極好的了?!?p>  那小二心中不服,但是嘴上沒有回駁,找了個(gè)借口去問問后面房師傅去。笑道:“諸位安坐,我去后廚看看熱菜好了沒有?!闭f罷退出雅間,直奔后廚。那小二一看,房師傅正坐在長條凳上,手捧紫砂壺,正抿著茶。小二一臉諂笑,拍著房亮的馬屁,道:“房師傅,今兒來的食客可算是燒著高香了,能嘗到您老人家的手藝?!?p>  房亮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點(diǎn)點(diǎn)頭,道:“唔~~~”

  小二又道:“今兒紫云榭來了幾位,剛才涼碟上去,有位有錢人家的姑娘嘴巴挺挑的?!?p>  房亮微微張開眼皮道:“到了揚(yáng)州,就甭談?dòng)绣X。嘴巴挑,又怎么樣?!?p>  小二將剛才洛琬兒的事情一說,那房亮眼睛一睜,站起身。大聲道:“金師傅,你來一下?!边@金師傅正是后廚專門做涼菜的大師傅。

  那金師傅扎著圍裙,一溜小跑的過來,問道:“房師傅,您有什么吩咐?”

  房亮道:“去,切一小塊肴肉,我嘗嘗?!?p>  金師傅,笑道:“這。。。好吧?!币粫?huì)兒切了一小塊,端著一個(gè)小碟子過來。房亮拿起筷子夾起來放在嘴里,閉上眼品了品。斜眼又看了看金師傅,道:“這肴肉怎么回事?”

  金師傅,道:“唉~~這不前幾天揚(yáng)州府要的量大了點(diǎn)??腿它c(diǎn)的又多,就提前兩天下鍋了?!?p>  房亮心中一緊,但是嘗就知道腌制短了三兩日,這是高手??!就自己也斷不出這么準(zhǔn)的日子。道:“味道沒錯(cuò),就是入口不緊。咱泰和樓的牌子不能砸了,每道菜必不可減工序。金師傅這個(gè)月,減你一成紅利!還有到前面柜上,就說今兒肴肉沒了,不上!”那金師傅知道房亮在菜品上極是挑剔,泰和樓老板都是聽他的,別說減一成,就是扣一半也沒的話講,點(diǎn)頭應(yīng)了。

  房亮回頭對小二,道:“你小子夠眼色,今兒紫云榭來的幾位不尋常。你小子給我伺候好了,聽見沒?”

  小二伸伸舌頭道:“得嘞,我聽您的?!?p>  房亮將茶壺?cái)R在長凳上,道:“紫云榭的熱菜做了沒?”

  后面鍋臺上有人回道:“快出鍋了?!?p>  房亮道:“有別的桌要的,上過去。沒有要的,就別上了。紫云榭的菜,今兒都是我上手!”

  房亮坐鎮(zhèn)已經(jīng)是難得,親自為一桌客人掌廚,這是泰和樓難得遇到的事情。一個(gè)個(gè)都知道,不是來了大主顧,就是吃喝界的來高手了。要不然房師傅也不會(huì)這么重視,親自下手。

  崔宰道:“看看揚(yáng)州的繁花似錦,又怎么想到戰(zhàn)火連連?,F(xiàn)在官場上驕奢淫逸,紙醉金迷。再看看那些災(zāi)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唉~~~”

  常嘯天道:“焦心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這里也不是談這事的地方。門前那對聯(lián)上寫著,‘邀三五好友,聊家國天下事;覓閑靜所在,嘗江河湖海鮮’??墒悄憧纯催@里都是聊風(fēng)花雪月的多,又有幾個(gè)談家國天下事???”

  “來嘍,小心熱汁??!”一聲蹦脆的呼聲,小二端著托盤進(jìn)來?!爸T位爺,蜜汁火方您幾位嘗嘗?!?p>  洛琬兒笑道:“不錯(cuò),這菜上的講究?!?p>  小二道:“哎呦,這可真瞞不了您,這還真是有講究的。一般人還真不知道,蜜汁火方先上的道理?!?p>  左丘玄也是極為好奇,問道:“那這里面有什么講究???”

  小二笑道:“道爺,您聽我說。這蜜汁火方健脾開胃、壯腰健腎。第一道菜吃了,胃口打開了,后面的菜那吃起來才越發(fā)的有滋味啊。您幾位趕緊趁熱乎的,涼了三分可就不是這個(gè)滋味了?!?p>  幾人就看著火紅的色澤,透明的鹵汁就讓人食指大動(dòng)。動(dòng)筷子一嘗,舌尖傳來的咸甜之味彌漫口腔。蜜汁火方極耗工時(shí),提前就要準(zhǔn)備,每日供應(yīng)也就十來桌的份量。入喉之后,細(xì)細(xì)品嚼,滋味很是雋永。

  那小二眼睛看著其他幾人,耳朵卻是支棱著聽洛琬兒會(huì)說些什么,他還急著回去告訴房亮。晁遂入口后,也是覺得無可挑剔,心中還是極盼洛琬兒能有什么新的見解。

  洛琬兒吃了一口,笑道:“不錯(cuò),不錯(cuò)。這道菜大廚下了功夫了,好些時(shí)日沒吃到這么好吃的了?!?p>  小二心的一下放了下來,心道:“可不,房大師親自掌勺,能差了?算你們有口福?!?p>  “不過嘛,這蜜汁欠,可是有點(diǎn)不夠好?!甭彗和锵У?p>  晁遂問道:“此味極好,火候也是很到位了,怎么欠汁又有哪里不好了?”

  洛琬兒道:“菜品嘛,既要好吃,也要好看。大廚火候拿捏已經(jīng)可以了,可是這欠汁是用鐵鍋調(diào)制的,這看上去不夠透亮,這入眼就差了兩分了?!?p>  晁遂道:“那應(yīng)該用何調(diào)制才是上佳?”

  洛琬兒道:“自然是白瓷甕是上佳啊,蜜汁調(diào)制出來光明透亮,觀感極佳。這欠汁由黃酒冰糖加蜂蜜調(diào)制,與火腿復(fù)蒸兩個(gè)時(shí)辰,蜜汁濃到拉絲,火腿咸味盡祛,干枯的肉質(zhì)飽吸酒液糖汁,干咸被轉(zhuǎn)變?yōu)橹?,這味道才算是入了進(jìn)去。薯粉加水調(diào)勻勾薄熒,淋澆在火方上,周邊擺上白心蓮子、酸梅撒上玫瑰花瓣和糖桂。這才是最妙的做法?!?p>  晁遂一拍手掌,笑道:“過癮,過癮。老常,這就如你遇到好酒一般啊,就這做法,豈不讓人心曠神怡。哈哈哈哈?!?p>  小二聽完洛琬兒評價(jià)過蜜汁火方后,悄聲退出去了后廚。房亮見小二來了,急忙問道:“快說說,他們怎么講的?”這小二記性甚好,將洛琬兒的評價(jià)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房亮仰頭思索一會(huì),一拍腦袋道:“哎呀!竇師傅說我這火方千好萬好就差一點(diǎn)。我琢磨幾年沒找到原因在哪,原來勾芡不該用鐵鍋,對?。?!”

  房亮掏了幾兩碎銀子,扔給那小二道:“你給我伺候好了這幾位主子,我再做幾道菜。今兒是遇到真神了?!?p>  洛琬兒笑著對晁遂道:“晦行公,你知道為什么做菜總是會(huì)覺得自己差一籌嗎?”

  晁遂面色一正,道:“愿聞其詳?!?p>  常嘯天喝了一口酒,笑道:“你這是遇到什么絕世武功了嗎,需得這么正式?!?p>  晁遂道:“你不懂!安心喝你的酒,莫要插嘴!”

  洛琬兒道:“晦行公,伊尹被奉為廚圣。都說治大國若烹小鮮,不過很多人都誤解了。國君要治理國家,就要有輔國的大臣。大臣治國,就如同庖人治庖一樣,管理國家和管理廚房是同一個(gè)道理?;扌泄?,咱們作為食客就是國君,要的是美味可口,調(diào)和身心。而后廚就是三公,不過天下不可能只依靠三個(gè)人就能治國啊,下面還有九卿啊,九卿之下還有百官。所以啊,這才是真正總是差了一籌的原因啊?!?p>  崔宰一聽居然將一個(gè)做菜引申到了治國,而且還是一個(gè)這么個(gè)小姑娘之口說出,不由放下手中酒杯,道:“既然庖廚如治國,那作何深解呢?”。

  洛琬兒笑道:“那我就胡說幾句吧。就算是一道菜譜已經(jīng)爛熟于心,可是整治一道好菜。既不是一人一勺之功,也不是一刻一時(shí)之事啊。治國嘛,無非也是和羹調(diào)鼎的事情罷了。在伊尹眼里,整個(gè)人世間好比是做菜的廚房。一個(gè)國君好比一個(gè)美食家,他的大臣們就是廚師。這些廚藝高超的大臣有的善屠宰,有的善火候,有的善調(diào)味,肴饌不會(huì)不美,即是說國家不愁治理不好。一個(gè)國家治理不好,就是沒把廚子用好了。不是屠宰不得法,要不就是火候或欠或過,要不鹽放多了,糖放少了。古人還說過‘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yuǎn)庖廚也?!@簡直虛偽到了極點(diǎn),說君子對于飛禽走獸,往往是看到它們活著,就不忍心見到它們死去;聽到它們臨死時(shí)的悲嗚聲,就不忍心再吃它們的肉。所以嘛,君子總是把廚房蓋在較遠(yuǎn)的地方。為了吃肉覺得香甜,不要去看宰殺禽獸的場面,也不要聽見禽獸的慘叫聲。這算是什么君子,就像君王,一切只聽好的,不聽真正的人間疾苦,以為天下就太平了,結(jié)果國家敗亡了還不明就里?!?p>  崔宰聽完站起身來,感嘆道:“勝讀十年書,勝讀十年書啊?!?p>  說話間,一道道熱菜陸續(xù)上桌什么酒炙牛肉,鹽焗乳鴿,紹酒鴨胗,黃燜魚翅,白汁魚肚,紅燒官燕,腐乳炒蝦仁,腌菜炒螺片,紅糟溜魚片,爆炒裙邊,螃蟹豆腐。一盤盤顏色各一,口味各異,奇香撲鼻的菜上桌。饒是洛琬兒如此,也是對泰和樓贊不絕口。

  幾人剛待動(dòng)筷子,大快朵頤。小二道:“幾位爺,我們泰和樓房師傅,想見見剛才評菜的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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