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石孫的遐想

　　石孫顯然誤會了野人長者的意圖。野人長者并不理會石孫的反應，盯著他又端詳了一會兒，把凸出的嘴鼻湊到石孫的身旁嗅了幾嗅，居然就轉身離去，回到了樹上。他站在高高的樹頂上，對著蹲踞在這片濃密樹林里的野人們發(fā)表了一通人們聽不懂的喉音，隨后，野人們便各自散去了。

　　野人們散去之后，對樹下這些他們費盡心血抓捕的年輕人們的監(jiān)視似乎也撤銷了。那個剛才被樹子和二子用腳夾個半死的野人再次下到地上，惡狠狠地盯了二人一眼，居然沒有動手打人。他仰首向空中發(fā)出一串嘶吼，高處便躍下四五只個野人，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鉆出了根深葉茂、陰氣森森的樹林。

　　野人們散去之后，樹林里就沉寂了。

　　石孫滿頭霧水地轉向歌女，問道：“歌女姑姑，他剛才為什么要那么古怪地看我？就好像他認識我似的?！?p>　　歌女此刻正擔憂著二子的安危，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直到石孫第二次問她才恍若從夢中驚醒。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憑著直覺說道：“他或許就是曾經(jīng)救過你祖父的那個野人?！?p>　　石孫下了一跳，瞪著她白皙臉龐上烏黑的眼睛：“你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就是曾經(jīng)救過我祖父的那個野人？”

　　歌女見他認真了，就覺得有些心虛，便答道：“我也只是猜測……”

　　但石孫并不這么認為。他回身問歌子家的長子歌孫：“我像我的祖父嗎？”

　　歌孫正煩悶著呢，冷不防被他一問，不由啞然，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他的表情讓石孫很郁悶。石孫轉向另一邊的妹妹石孫女，問道：“幺妹，你覺得我長得像祖父嗎？”

　　石孫女是這群年輕人中年紀最小的，早已被奇形怪狀的野人們嚇得心驚膽顫，此刻正茫然無措，哪里還說得出話？

　　石孫見妹妹一副茫然的表情，知道不會有答案，于是又轉向另一邊，盯著歌孫的弟弟歌二孫：“你覺得呢？”

　　這歌二孫是歌家最混不吝的一個，雖然昨夜至今被野人們嚇得不輕，但腦子還算清醒。他盯著石孫端詳一番，卻給出了最讓石孫失望的答案：“一點都不像！”

　　石孫自小與歌二孫不投契，但在這個關鍵時刻，實在沒有心情反唇相譏。作為石家唯一的孫子，他自認遺傳了祖父輩的優(yōu)秀基因，索性不再盤問他人，自顧自分析道：“他會這么關注我，說明從我身上找到了祖父的血脈痕跡。因為發(fā)現(xiàn)了祖父的線索，他認為應該對我們網(wǎng)開一面，決定不吃我們了——”

　　他扭頭對歌女說道：“歌女姑姑，你們是不是應該感謝我？”

　　歌女沒想到自己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居然引來石孫那么強烈的家族自豪感，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石孫見此情景，以為歌女已經(jīng)認同了自己的判斷，便洋洋自得地用帶著無盡自我欣賞的口吻大聲說道：“你們都聽好啦！等會兒我跟那個野人老頭談談，讓他看在我祖父的面上放了我們。以后你們都要聽我的，因為是我救了——”

　　話還沒說完呢，頭頂上猝然一陣鈍痛，把石孫嘴里的最后幾個字硬生生打了回去。

　　面前倒垂下一張野人的臉，金剛怒目地盯著他，揮舞著手里的樹棍吱吱哇哇地好一陣叫，嚇得石孫立馬收回方才的趾高氣揚，縮回人堆里。

　　那野人見石孫老實了，霸氣十足地瞪了他一眼，雙腳一用力，夾著樹干把身體甩回樹上，繼續(xù)小憩去了。

　　這個野人的一記悶棍終于把石孫從遐想中敲醒。他無助地仰望著頭頂虬枝盤曲、粗壯的樹干，無力地吐出這一夜一天以來最灰心喪氣的一句話：“怎么哪里都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