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野牛群

　　石長老一行在石子的帶領(lǐng)下在深山里找了一天，結(jié)果一無所獲。天色向晚時分，石子在一個山腰里找了個避風的位置，讓眾人稍事休息。

　　因為掛念家人，眾人白天幾乎沒吃沒喝，此刻早已疲憊不堪。過了一會兒，他們生起一個火堆，將隨身攜帶的干肉、飯團架在火上烘烤。營地邊上有一眼泉水，有人去裝回來一陶罐水，將陶罐掛到一根彎曲的粗大樹枝上，等火燒開。

　　等吃的間隙，諸人說起年輕人們的不辭而別，便有人開始嘮叨，怪怨樹子和二子。再怎么說，大家拋家舍業(yè)地追隨他們?nèi)グ凫`谷已經(jīng)冒了極大的風險，他們應該慎重對待，但這么輕率地就帶著年輕人們冒闖野人山谷，實在令人擔憂。

　　石長老心里對樹子二人此舉也有看法，但見眾人如此，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大家是在他的主導和堅持下離開部落的。他暗自打算如果孩子們能安然回來最好，如果中間有些什么差池，他要重新評估此行去往百靈谷的決定是否正確。

　　正在沉悶間，高處的山林里忽然傳來一陣樹枝被強力沖擊的巨響。緊接著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震動聲，似有一大群身體龐重的動物在向下俯沖。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呆了。還是石長老老到，他側(cè)耳傾聽，判斷山上那些不明動物正奔向他們所在的位置。他環(huán)顧四周，當機立斷，喝道：“它們是往我們這邊來的，快爬上最粗的樹！”

　　眾人如夢初醒，也顧不得火堆里的食物，爭先恐后地奔向四周的樹，緣著潮濕的樹皮爬到樹上。石子拉著父親走向最近的一棵樹，托著雙腿把他送到樹上，然后抱著樹干爬了上去。

　　石長老站在樹杈間，借著樹底下的火光環(huán)顧四周，低問道：“人都上來了嗎？”

　　石子站在他身邊，對附近清點了一番，說道：“都上來了?！?p>　　正說話間，高處陡峭的山坡上涌出一大片黑影，成千上萬只肥壯的野牛卷攜著從高處滾落的巨石和同伴翻滾的尸體穿出樹影，猶如離弦之箭、風馳電掣、前赴后繼地往下沖來。

　　因為山勢陡峭、樹林濃密，牛與牛之間的間距極小，因此跑在前面的牛只能筆直地向前，毫無退卻的空間。于是，奇異而慘烈的一幕發(fā)生了。一頭奔跑在最前面的牛前蹄被一根橫臥在地、掛滿青苔的樹干崴了一下，兩只前足跪倒在堅硬的山石上，龐重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后半身高高揚起，在半空中打了一個翻滾，整個身體重重地砸到前方的樹叢里。樹叢里都是一些陶罐粗的樹，竟然禁受不住牛身的沖擊力，被撞折了一大片。后面的牛無法停止，便只好高舉前蹄，躍過樹干，繼續(xù)往下飛馳。前方是一片更陡峭的崖壁，奔在最前面的幾頭牛顯然沒有準備，便只好盲目地在重力的作用下筆直地往下飛奔。

　　崖壁只有一人多高，但下方布滿嶙峋的亂石。那幾頭牛躍下崖壁之后，無法在空中調(diào)整身體，于是便重重撞到棱角鮮明的亂石上。一頭牛沉悶地哀嚎著，掙扎著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回身向后望去，卻被緊隨其后的另兩頭牛狠狠地撞倒在地上。那兩頭牛也不停留，直接踩踏著它血肉模糊的身體向前奔去。霎那之間，這片崖壁成了野牛們前行路上的屠宰場，不斷有野牛倒下，同時有更多的野牛踩踏著同伴的身體逃離現(xiàn)場，血流成河……

　　樹上眾人從未見過規(guī)模如此龐大的行進中的野牛群，見此情景，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哪一頭不知死活的野牛會撞到自己所在的樹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野牛群終于走完了。諸人下了樹，四處搜尋清點，發(fā)現(xiàn)死去的野牛居然有十幾頭之多。大家都被剛才的一幕震撼到了，居然無人對這個不勞而獲的意外驚喜表示愉悅。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嚇死我啦！”

　　石子走到父親身邊，扶住他的肩膀，問道：“您沒事吧？”

　　石長老機械地抬起頭，盯著自己的兒子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沒事?！?p>　　過了一會兒，他又對石子說道：“如果找不回兒女，你不會怨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