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休憩時間很快過去,衛(wèi)兵們趕在太陽從東邊出來之前就集結(jié)完畢了,休整結(jié)束,經(jīng)過商議,醫(yī)療組留下一半人照顧重傷員,留下五百長刀衛(wèi)護送至附近的村莊休息,俘虜們則被召入軍勢,吳熊貴徹底失了勢,被關(guān)押在鐵籠子里,貼了符的籠子他怎么也掙不開。
行至朝天江,江水洶涌澎湃,向東一路奔騰而去,遠望如同接入天際。它擦過低崖邊拍起朵朵銀花,躍過礁石在江道里激蕩回旋,一派昂揚激蕩的景象。大江帶來的風吹得嘩嘩響,鐘路遠拿回望遠鏡(昨晚從鄧浪那兒借來給鐘隱探查情況)看著前方布滿尖刺的淺灘問鐘隱道:“只有能從這兒打嗎?”
鐘隱拉開地圖道:“時間緊迫,要在預期時間內(nèi)到達龍城,就只能從這兒強攻,這里是附近最窄的江道,共三百步上下,敵人已經(jīng)把最近的橋給切斷了,經(jīng)過勘察,是昨晚拆的,估計是騎兵沒有報道,做的預防準備,而且江道最近的淺灘也在這里,從其他地方走時間恐怕來不及?!辩娐愤h摸著下巴說道:“看來非從這里走不可了?!?p> 鐘路遠拿著望遠鏡左右望了望,原來米粒大小的人清晰可見,他說道:“敵人的人數(shù)估測好了嗎?”鐘隱說道:“我和左毅商量過,約莫兩千人,這什么鏡……”
“望遠鏡?!?p> “對,望遠鏡可視情況大致如此,不知道是否有伏兵,但我想,既然都斷了橋,也布置了障礙,他們對這邊的防御只是做了形式上的重視,畢竟渡江戰(zhàn)傷亡很大,說不準會全軍覆沒,他們認為沒人會舍得把自己手下的兵丟進江里,殲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明眼人都知道。”
鐘路遠放下望遠鏡,說道:“今天這買賣我還做定了,走,叫上左毅和鄧浪,還有蔣義卿,咱們商量一下對策。”
退至中軍,五人站在一起開始商討下一步的應對之策。鐘路遠先發(fā)言道:“敵人的數(shù)量和布防我們都不知道,所以請各位動動腦筋,看看怎么打這場帶著迷霧的仗?!?p> 左毅說道:“現(xiàn)在有一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那就是我們現(xiàn)在沒有船只,這水流較急先不說打不打得贏,可能連岸都上不了?!?p> 鐘隱左手緊握刀柄說道:“現(xiàn)在應當是剛至丑時,對面的人設(shè)了哨兵點了火,但是哨兵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偷懶,也沒有巡檢提醒,看得出他們根本沒把河岸外的援軍放在眼里,以為斷了橋就沒人敢來了?!?p> 蔣義卿說道:“我們參與作戰(zhàn)之前,有過一次停留修整,聽村子里的樵夫說沿著朝江橋(叛軍切斷的橋)向東走五百步左右有毛竹林,這個季節(jié)剛好可以采伐,義軍中有應召的漁民,我想他們應該會做竹筏?!?p> 鐘路遠驚喜道:“哈哈,天助我也,我給你一個時辰時間,幫我造可乘四人的竹筏,能造多少造多少?!?p> 鄧浪從商議一開始就拿著一個黑色小桿子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他問蔣義卿道:“同志,這里對水流速度有過測量嗎?”蔣義卿回答道:“馬上要過年了,官府正好也要維護堤壩,所以最近進行過測量,在征調(diào)勞役的公告里公布了,中流毎流過約一丈又三之二丈需一秒,近龍者每流過約一丈又三之一丈需一秒,遠龍者每流過約一丈需一秒,因為朝天江流速上中下有多變,所以一個地區(qū)測一個地區(qū)的值,這應該是此段河流忽略部分變速者的均值。”鄧浪再次問道:“近龍者?遠龍者?”
“就是靠近龍城一側(cè)和遠離龍城的一側(cè)?!?p> “哦,我懂了,等我再算一算。”
鄧浪蹲在地上,以腳為桌子,在紙上畫了一個圖,標上了流速,然后整齊地寫了一排簡單的公式,就算出答案了。其他人好奇地圍著看,等到他算完,鐘路遠說道:“你算了個什么出來?”
鄧浪把黑桿子蓋上蓋子,說道:“我照著蔣叔給的值做了粗略的計算,我自己估計了一下劃船的速度,實際會有偏差,應該不大,如果我們從距離淺灘最左端二百九十五米處船頭垂直于河岸開始劃,用估值理論上可抵達最左端,那么就縮短五米,就能進行登陸了,當然這是排除了敵人阻礙的值,不過這樣劃時間最短?!辩娐愤h有些詫異,問道:“偏這么多怎么就最短了,看過去最短的距離就是直接從這兒劃過去?!编嚴苏f道:“少主同志,待會兒我會跟您解釋,但我沒必要騙你。”
左毅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少主,我們面對淺灘這一方打起火把,讓敵人把注意力放到淺灘對面這個方向,趁太陽還沒完全起來就行動,試著來次奇襲。”
鐘隱接過話道:“可行,按照鄧兄的話,我們可以在竹林處直接開始劃,貼近岸邊后順水至淺灘一邊利用竹筏作為飄浮棧道,準備突襲?!?p> 鐘路遠急忙說道:“停停停,我知道了,風頭可不能讓你們搶完了,我覺得至少也得給我們正面來幾個竹筏吧,佯攻一下讓對面派出人來灘頭攔截,那時候再來突襲效果更好,時間寶貴,即刻行動!”
“是!”
在夜幕里,近萬人的隊伍,倒旗橫槍,隱藏行跡,各自在一道道低聲傳來的命令下悄悄行動。
在天亮之前,狼群就會狩獵沉睡的羔羊。
鐘路遠從鄧浪手上拿到剛才的他寫過的紙,說道:“來給我說說吧。”鄧浪借著月色,拿出剛才的黑桿子道:“那好我給你講,盡力聽吧?!辩娐愤h說道:“你就說吧,你手上又是什么玩意兒?”
鄧浪轉(zhuǎn)了一下筆道:“這是簽字筆?!?p> “筆?不用研墨嗎?”
“不用。”
“神奇,你的那個世界真的強,有空我一定去看看?!?p> “是嗎,那我會好好招待你的?!?p> “不過還早,先給我講講這垂直于河岸行船時間最短是為什么?”
“我簡單說說吧,設(shè)船速為V、其與河岸夾角為α、所需時間為T以及河寬為d,其中α大于等于零度,小于等于一百八十度,船渡河有效速度為Vsinα,T等于d/Vsinα,當α為九十度時,sinα為一為最大值,而V與d不變,分母越大,T越小,所以當船頭垂直于河岸渡河時間最短?!?p> 鐘路遠一臉茫然,盯著紙上橫著豎著的線條,說道:“你這個賽英阿爾……阿爾法是什么?”鄧浪說道:“三角函數(shù)而已?!辩娐愤h眉毛上挑說道:“你說得好像很輕松似的?!?p> “因為我剛才說的只是基礎(chǔ)題啊,往后還有更難的?!?p> “你們都要學嗎,感覺好嚇人,或者說你們的文人真厲害?!?p> “少主同志,戰(zhàn)爭恐怕比學習更嚇人吧。”
“哼,”鐘路遠嘆了氣道,“我這是對知識的敬畏,它們有時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