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決定要離開,是因為徐思落日思夜想的成旭又回來了,她的喜悲有了另一個人來陪伴。他便沒有理由再留在她的身邊,也沒有勇氣看她和另一個人相敬如賓。
這半年來的辛苦打拼,他總算是從一個后勤的實習生摸爬滾打到了如今策劃部副主編的位置。
他離開就是想要忘了她,為伊人消得人憔悴。
他站了許久,映射在眸子里的光慢慢少了些。他轉(zhuǎn)身走到門口,輕輕地按了開關(guān),華光斂收,一片黑暗。
柔軟的大床隨著壓力凹陷了一處,帶著枕邊沁鼻的芳香入夢。
寂靜幽幽的黑夜,床頭柜子上的鬧鐘嘀嘀嗒嗒的走著,一圈又一圈。像奔流的大河,沒有猶豫,從不暫停,永無止境。
深秋的臉色果然說變就變,才十一月二十號,徐思落不得不穿上了呢子大衣。這里的氣溫升得快降得也快,按道理說還屬于秋季,但實際上已經(jīng)是隆冬的氣溫了。
屋外的毛毛雨,綿延不斷的紛紛揚揚了兩三天了,風并不大,只是微微感到氣流的運動,有時會撩動發(fā)絲。但卻是陰冷陰冷的,像冰窟里的寒氣,侵襲皮膚難免會粟然的起雞皮疙瘩,仿佛提前進入了季冬。
她穿好棉靴,撐了把雨傘出了門。
走在路上,那寒流更強了些,耳根被吹得通紅。
徐思落在路邊買了些早點,快步的前往醫(yī)院,給柯時玉送早飯。
與她同行的人,走在前或后的也有很多,都提著各色各樣的食物。
蕭瑟的寒風將枝頭上所有綠意一掃而空,帶到那枯黃的草地上。
凍僵了水里的游魚,綿綿的雪花似的綴滿草叢。上午的八點,天空只有那沒有一絲溫暖的白光。
“嗨,我給你買了小籠包…”
盡管寒氣凍紅了她的小手,鼻間塞上了寒流,她還是心情舒暢的和他打招呼。
距離二審還有兩天,她卻不再感到恐慌和害怕,誠然,她依舊沒有找到什么證據(jù)。但她卻不擔驚受怕了。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人不能總是活在未來的焦慮中而忘記了現(xiàn)在的方向,愁一天還是要面對
,樂一天同樣要面對,那還愁它做什么?倒不如灑脫的面對。
柯時玉看起來卻并不爽快,臉上毫無能看清的表情,目光淡然,
直愣愣的看著她。
“你怎么拉著個馬臉,不喜歡吃小籠包嗎?”
徐思落疑惑的看著他,打開袋子的手停住了。
“不是啊,我很喜歡吃啊,而且喜歡的不得了!”
柯時玉一把搶過她手里的袋子,抓起一個圓滑飽滿的包子,賭氣的塞進嘴里,又抓了一個塞進嘴里,大口大口的嚼著。
“你又怎么啦,一大早的就甩臉子,我哪里惹到你啦”
柯時玉不說話,把包子一個接一個的往嘴里塞,微紅的唇角沾滿了白花花的油星子。零星的肉末飛出來,掉在被子上,他也不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氣什么,就是很郁悶,莫名的煩躁感。
實際上,他躺了一個多月了,
身上的傷也已經(jīng)好了,頭上的繃帶和手臂上的石膏也都拆了?;丶以傩蒺B(yǎng)兩三天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再待在這個氣氛陰郁的醫(yī)院里,可他卻還不想離開…
徐思落拉出旁邊的椅子坐下,
審視著他,“你什么時候能出院啊,
傷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嗎?老是悶在這里會悶壞的,說實話,我特別不喜歡這醫(yī)院里的味道…”
“你不喜歡就不要來!”
柯時玉突然大聲的說道,打斷了徐思落的話,把她嚇了一跳。
“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怎么跟只炸毛的公雞一樣,逮什么咬什么,看啥都不爽??!”
“我這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你既然不喜歡為什么還要來呢?”
他的聲音平靜,卻是從未有過的寒冷,就如這屋外的綿延,寒流。目光不著邊際的看向她身后的那葉窗,面無表情。
“我…”
徐思落氣的說不出話來,她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忽然變得這么欠扁。
“好!那我走!不理你了!”
徐思落氣呼呼的離開了病房。
柯時玉走下床,鞋也不穿的快步走到窗前,望向樓下。
徐思落的身影漸漸走遠,慢慢在這朦朦朧朧的綿雨中模糊不清。
他之所以要這樣,是因為他必須得出院了,而出院了他又要以什么身份和理由天天纏著她要她陪他照顧他呢?她還會像照顧生病的他那樣無微不至嗎?他知道她不會,
他也漸漸明確了自己對她的感覺。妙不可言的相遇,以及這一個多月,她的悉心照料。她的溫柔和魄力,她美麗優(yōu)雅的外表和氣質(zhì),
都深深地心在了他的腦海里,再也揮之不去了。
既然喜歡又怎甘心只做朋友,
只好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和自己遠離了,眼不見,心不念。
未付諸一往情深,便不會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