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凡當(dāng)然不會讓林妹妹失望,他把九連環(huán)拿在手里,還沒有摸熱,就很快把它給解開了。
林黛玉見了鼓掌歡呼道:“太厲害了,我要學(xué),史凡哥哥快教我玩!”
史凡正想手把手地教林黛玉如何解開九連環(huán),誰知,賈寶玉卻突然把九連環(huán)搶了去,朝身后一個小門用力一擲,遠遠地擲到了外面,還憤憤地說道:
“有什么好玩的!以后誰都不準(zhǔn)玩!”
氣氛頓時尷尬了!就在那一刻,史凡親眼看見,林黛玉眼眶瞬間就濕潤了。只聽見她難過地扭頭說道:
“既然不玩了,那你就走吧!”
說著,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久聞不如一見,史凡可算見識了什么叫還淚,簡直是逮著機會就哭呀!
林黛玉一哭,賈寶玉就急了,低聲說道:“妹妹,哥哥錯了,我這就讓人把東西撿回來,我們接著玩,好嗎?”
賈寶玉這下是真慌了,一臉的內(nèi)疚,試圖去拉黛玉的手,想趁機占人家的便宜。幸好林黛玉往前走開了,徑直走向了床邊,成功避開了賈寶玉的咸豬手。林黛玉不再看賈寶玉一眼,繼續(xù)哭著鼻子,說道:
“妹妹乏了,哥哥請回吧!”
賈寶玉急躁的左右不是,一會兒可憐楚楚地看著林黛玉,一會兒朝史湘云遞眼色兒,一會兒又斜著眼瞪向在一旁看熱鬧的史凡。
史凡覺得這種情況自己也是愛莫能助,與其瞎攪和湊熱鬧,還真不如裝聾作啞看熱鬧。何況是大臉貓賈寶玉先發(fā)脾氣的,史凡要幫也是站在林黛玉那邊,一起怒懟大臉貓才是。
瞧瞧林妹妹哭得多傷心,一個姑娘家從小小年紀(jì)開始就背井離家寄居在人際復(fù)雜的賈府,這五、六年來,得受多大的委屈呀!史凡不由得想起原著中,林黛玉揮淚告別父親林如海,不遠千里孤身來到賈府的情景。
當(dāng)年,林如海十分疼愛女兒林黛玉,這邊因賈敏逝世,女兒林黛玉無人教養(yǎng),恐自己政務(wù)繁忙,年級大了,照顧不周,那邊恰好又因岳母賈老太太心疼外孫女,幾次派人來打聽情況,于是林如海便想干脆就將女兒林黛玉送入賈家。
原本,林黛玉是不愿意離開父親的,林如海則一再勸說道:
“汝父年將半百,再無續(xù)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極小,上無親母教養(yǎng),下無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減我顧盼之憂,何反云不往?”
林黛玉聽了,方灑淚拜別。
黛玉的母親是賈母唯一的女兒。在黛玉第一次來到賈府時,賈母當(dāng)著黛玉和大伙們的面,是這樣子說的:
“我這些兒女,所疼者獨有你母親,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連面也不能一見,今見了你,我怎不傷心!”
有了賈母的這番話,黛玉這才踏踏實實地在賈府住下了。一轉(zhuǎn)眼,五、六年過去了,父親也沒了,黛玉每當(dāng)想到揚州已經(jīng)無家可歸,那心本就缺了一角,又覺得無法在賈府愉快地住下去了,這心就更碎了。
史湘云雖然很喜歡湊熱鬧,但面對林黛玉的眼淚,她也是無計可施,只好拉著賈寶玉一起走出了里屋。
為了把九連環(huán)撿回來,他們走的小門出去。從小門出來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后院墻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墻內(nèi),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賈寶玉撿回了九連環(huán),三人一起走出了瀟湘館。三個貼身丫鬟襲人、翠縷和茜雪也跟了出來。從瀟湘館出來,史湘云左擁右抱,一手拉著一個哥哥,一起往東方向走,來到了怡紅院。
賈寶玉領(lǐng)著丫鬟襲人徑直先走進了屋,史凡卻想送史湘云去蘅蕪苑,順便有些話想跟湘云談?wù)?。于是,兩人往北方向繼續(xù)走,丫鬟翠縷和茜雪跟在后面。
史湘云本不打算讓史凡送的,但心里又想,或許哥哥是想趁機去見寶姐姐呢?于是也不拒絕,反而打趣道:“哥哥一天之內(nèi)來兩趟蘅蕪苑,就不怕寶姐姐怪你太粘人?”
“怪我?哼,我還沒說你呢!寶姑娘可是跟我告狀了,說你話多,吵得她頭疼!我現(xiàn)在陪你回去,就是代你向她賠個不是的。”史凡笑道。
湘云卻不以為然,說道:“才不是呢!寶姐姐可不像林姐姐那么小氣,我可是寶姐姐的開心果,她才不會嫌棄我話多呢!”
“林妹妹小氣?這話你可不能在別人面前亂說,要是被林妹妹聽到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史凡生怕湘云管不住自己的嘴,賈母可是最疼愛林黛玉這個親外孫女的,他和湘云不過是賈母的內(nèi)侄孫女。史凡覺得,這一親一疏,湘云就應(yīng)該讓著黛玉一些。然而,單純的湘云并沒有這種親疏觀念,反而說道:
“那也不會,我和林姐姐雖然不適合住在一塊兒,但我們的關(guān)系還是挺親密的。說她小氣的話,我也當(dāng)著她的面說過,她倒也認了。那個時候,我跟寶姐姐還不是很熟,總覺得她罕言寡語,林姐姐倒是愿意和我親密,我們同起同坐,夜間還同床呢!”
“那你還說人家小氣,真是白眼狼!”
“誰讓她后來就容不下我了,經(jīng)常鬧別扭,每次都因為寶哥哥的一句話,就在那兒生悶氣。寶哥哥也是,凡事都護著她,這些妹妹里面,他的眼里好像就只有林姐姐。就說寶姐姐生日那天,我不過是說一個戲子長得像她,寶哥哥就朝我擠眉弄眼了,我沒說什么,林姐姐反而不高興。還有那次,我給寶哥哥做的扇子讓林姐姐拿去了,她一賭氣就把扇子給鉸了。反正從那時起我就想好了,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惹不起林姐姐,我總可以躲吧!”
“所以,你就躲到了寶姑娘那兒?”史凡突然明白,除了十五歲的薛寶釵算是懂事外,湘云和黛玉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而已。
史凡從原著中猜測,湘云與寶玉的相識應(yīng)該是早于釵黛的。在寶釵和黛玉沒有到賈府的時候,湘云肯定是這一輩姑娘里最出色的,也是賈母最喜愛的。后來黛玉來了,又生得好模樣,自然比湘云更得賈母和寶玉的喜愛。湘云不由得生出一些小心思,對黛玉懷有一些敵意也是正常不過的事。再后來,又來了一個也是極好的寶釵。此時黛玉的心思,就如當(dāng)時的湘云。而對于湘云來說,寶釵比她大了四歲,成熟懂事,諸事都能忍讓,自然又俘獲了湘云的喜愛。
果然,湘云說過了黛玉的壞話,轉(zhuǎn)而就夸贊起了寶釵,道:
“不深入交往還真不知道,這些姐姐們再沒一個比寶姐姐好的了。哥哥,你是不是也覺得,寶姐姐比林姐姐好?”
“你怎么又問我這個?”
“反正現(xiàn)在寶姐姐和林姐姐都不在,你就跟我說個實話嘛!”
就算當(dāng)事人不在場,史凡也不想隨意評價她們,尤其是已經(jīng)及笄的寶釵。及笄對這個時代的女孩來說,相當(dāng)于是成人禮,在此之后寶釵是被當(dāng)作大人看的,更是閨中待嫁的女子,史凡又怎敢胡亂評說。于是,史凡說道:
“哥哥先不回答你,湘云,哥哥希望你多向兩位姐姐學(xué)習(xí),少說話,多讀書,什么時候你像林妹妹那么有才氣,又像寶姑娘那樣懂事了,哥哥再回答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