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谷塵

　　讓人心寒的念頭一旦出現(xiàn)，便在衛(wèi)絮的腦海中，久久無法消散。

　　泛著麻意的手開始發(fā)了顫，衛(wèi)絮的視線始終垂著，眼中水光閃動，腳步似是被釘在了地上一般，一步都邁不開。

　　古不繁就站在衛(wèi)絮面前五步遠(yuǎn)的地方，視線中是滿滿的陰怒，掃視過臺下的眾人，收回來再次看向了衛(wèi)絮。

　　這個孩子，明顯入世不深，慌亂不安和緊張無奈，所有的情緒都是在一瞬間寫在了她的臉上。

　　居然眼底的那份深邃，愈發(fā)濃烈了。

　　不繁看人向來不會出錯，且那第一輪試煉自己是全程看下來的，這個驚蟄侯的弟子，天生仙力極為純厚。

　　唇邊的笑意終是全部散去，居然的步子再次上前一步，視線中光亮清透，薄唇微微一抿，已然要開口說話。

　　須臾間，那覆蓋了整片天空的墨流以著極快的速度瞬時退散，光亮，再次恢復(fù)，落在了廣場上的每個人身上。

　　隨著空中墨流的退散，那通過第一輪試煉的三十二人身上的黑色仙氣，同樣消失。

　　人群中，皆是詫異疑惑，悉數(shù)都是抬頭，向著空中看去。

　　墨風(fēng)禾的視線，卻是從一開始，便凝在衛(wèi)絮的身上，袖中的手緊緊地攥著，視線一瞬不移地看著那個在臺上背對著眾人的女子。

　　現(xiàn)在的阿絮，一定很害怕吧……

　　心頭萬般擔(dān)心，墨風(fēng)禾沒有意識到的是，自己的心底深處有一條裂縫，竟是泛著一絲……喜悅……

　　那是由嫉妒而生出的……喜悅……

　　墨流散開的一瞬間，古不繁的腳步再沒有停留，快速上前，走到了居然的身旁：

　　“師兄！”

　　古不繁的聲音少有的帶了絲倉促。

　　居然的視線瞬時抬起，看向了長恨閣后方的方向，神色未有太大的變動。

　　唯有，衛(wèi)絮一人，依舊呆愣愣地站在原處，垂著視線看著自己的雙手，腦海中，一片空白。

　　很快，一股讓所有人心頭都為之震驚的仙氣開始從長恨閣主殿的方向緩緩騰起。

　　這仙氣，同居然出現(xiàn)時的感覺并不同，若說居然是儒雅溫和之流，那新出現(xiàn)的仙氣，便是清冷磅礴之氣，將所有人的神緒，全數(shù)鎮(zhèn)住。

　　古不繁的眉頭略略蹙著，深看過居然一眼，繼而轉(zhuǎn)過眸看向了那白色仙氣騰起的地方。

　　白色的仙氣，愈發(fā)濃郁了起來，從東邊而來，很快便鋪滿了整片天空。

　　眾人都已是看呆，看著那自己怕是要修煉上千百年的醇厚仙氣，好似連呼吸都窒住。

　　千萬層的濃郁仙氣中，終有一人，緩緩踏步而來。

　　來人一身飄逸白衣，黑發(fā)披散在身后，半綹束起君髻，一支通透的白色玉簪插入其中。

　　廣袖拖曳至腳，無風(fēng)自動，翩然而起。

　　男子白皙的面龐上，一雙深邃的菱眼含著深邃至極的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著淺淡的粉色。

　　驚為天人的面容讓所有人皆是震驚地愣在原處，除卻那對男子面容的驚訝，更多的卻是被男子那清冷冰寒的氣息所鎮(zhèn)住。

　　隨著男子踏空從天上而來，試煉臺上的居然和古不繁的動作很是規(guī)矩，雙雙抬手，對著白衣男子行了禮。

　　臺下的眾人從未見過那白衣男子，自是不知曉是誰，可是見試煉臺上那般高位的人都是行了禮，皆是紛紛都跪了下去。

　　如此一來，所有人皆是規(guī)矩地行了禮數(shù)，唯獨，那始終沒有動作的衛(wèi)絮，依舊站著。

　　白色的仙氣隨著男子的走動而流轉(zhuǎn)，白衣男子的面上噙著冰冷的神色，終是落在了試煉臺上。

　　腳步落下的一瞬，居然和古不繁的話語同聲而起：

　　“不繁見過師尊。”

　　“居然見過師尊。”

　　兩人開口的須臾，身形也是重重地跪了下去，對著白衣男子行了大禮。

　　白色的仙氣，依舊流轉(zhuǎn)不停，男子的面龐上，是始終未減少的寒冽。

　　落地的同時刻，男子的廣袖輕輕一揚，那白色的仙氣便迅速地消散了不少。

　　眼眸絲毫未看臺下的眾人，男子的瞥看了居然和古不繁一眼，旋即，眸光停在了那唯一一個站著的女子身上。

　　口中話語落下：“起來吧?！?p>　　居然先有了動作，古不繁停頓了一瞬，慢了居然一拍才站起了身。

　　隨著幾人間的對話出口，所有跪著的弟子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白衣男子，竟是那只在云陌仙界傳聞中所出現(xiàn)過的——

　　長恨閣先圣，谷塵。

　　起身的一瞬，古不繁的余光已是瞥看到，師尊的視線，一動不動地落在了衛(wèi)絮的身上。

　　心頭陡然一緊，古不繁雙手猛地一把攥起。

　　壞了，竟是將那孩子給忘了！

　　一個抬頭，古不繁的聲音明顯拔高嚴(yán)厲出口：“衛(wèi)絮，還不行禮！”

　　師尊性情冷冽，且旁人捉摸不透，她對這孩子又是極為喜歡，自己自然要先開口訓(xùn)斥，好讓師尊的不快能減到最低。

　　衛(wèi)絮的視線依舊垂著沒有抬起，渾身的涼意越發(fā)翻騰而上，直沖女子的胸口而去。

　　“衛(wèi)絮！”

　　眉頭重重一挑，古不繁眼中的厲稔看似加重，實則心頭的擔(dān)憂愈發(fā)濃郁，口中再次重重地?fù)P了一聲。

　　這一次，衛(wèi)絮終于好似聽到了聲音，恍惚著抬起眼，看向了面前的人。

　　眼前，一片模糊。

　　胸口，為何這么疼？

　　重重地甩了甩頭想要看清面前的人，衛(wèi)絮卻是發(fā)覺，眼前好似有一層薄霧籠罩著一般，自己竟是怎么都無法看清。

　　“不繁……師叔……”

　　衛(wèi)絮自是聽到了古不繁對自己的喚聲，抬起手用力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腦袋，口中喃喃地應(yīng)了一聲。

　　居然率先發(fā)覺了衛(wèi)絮的不對勁，口中聲音依舊沉穩(wěn)：“你怎么……”

　　居然的最后一個了字還未出口，衛(wèi)絮只覺得自己體內(nèi)一陣濃郁的涼氣泛起，直沖向自己心房的位置。

　　眼前白蒙蒙的霧氣猛地加重，再支撐不住，雙眸一閉，沒了意識，向后重重倒去。

　　古不繁的腳步下意識地便邁了出去想要去接住女子。

　　須臾間，白色的仙氣陡然濃郁而起，一陣涼風(fēng)而過，一道白色的身形已是搶在了古不繁之前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