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年
儒略歷623年冬。
這年天氣猶為寒冷，七國民眾凍死凍傷皆不在少數(shù)，莫措北境更是遭遇百年不遇的大雪。
迫于天氣原因，莫措與山越的邊境之戰(zhàn)不得不暫時停息，此前御侯守住黃蘇城并設計拿下扎格的人頭，山越士兵全軍覆沒，因此回國后受到莫措國君商度的嘉獎。
對此呼延濤心中實在不甘，原本的好局勢竟被扎格那個蠢貨給攪黃了，還將手下士兵全部葬送，這讓他十分惱火，總覺得自己的威名受到了御侯那個黃毛小兒的挑釁，可是黃蘇城加大了城防，并不好攻，于是他又親自率新兵拿下莫措另一邊城，西木城。
西木城位置相對黃蘇城來說其實更重要一些，因為它位于莫措、山越和秦國三國交界之處，但又因為這個原因，三國之間相互制衡，在沒有徹底決定打破平衡之前，這里反而更安全一些。
呼延濤深思熟慮之后，終于還是下定決心。
那次戰(zhàn)役中，烏家三兄弟表現(xiàn)良好，戰(zhàn)績卓著，亦大大揚名，成為山越軍中新秀，三兄弟被呼延濤親自提拔為千夫長，并特許每人皆可率領千人隊伍自行迎敵，若事急從權，則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自西木城被攻下之后，秦國鴻鈞亦蠢蠢欲動，他派兵悄悄來到了距離西木城不過二十公里的矮山處扎營，試圖橫插一腳將水徹底攪渾。
恰逢天降大雪，道路難行，氣候情況十分惡劣，沒辦法三國只好暫時休戰(zhàn)，安靜的等待春天的來臨。
等到萬物復蘇，波瀾亦將重現(xiàn)。
而在黃蘇城南邊十公里左右的小山坳中，一座破落的小房屋門前，兩名少女正俏生生的站在門前的漫天風雪之中，兩人對面堆有一個小土包，前方豎一塊木碑，上書“張爺爺之墓”，字體雋秀自成風骨。
這兩名少女正是一路從黃蘇城逃出來的衛(wèi)青和那措。
當日衛(wèi)青身受重傷不省人事，那措利用赤兔引開追兵，逃命途中偶遇一位老人，他將兩個丫頭帶回家中，費勁心力才將衛(wèi)青從鬼門關拉回，還為兩人提供衣食和容身之所。
一年的相處，兩人逐漸得知老人的姓氏，他姓張，自幼孤苦所以一直沒有名字，兩人便稱呼他張爺爺。
御侯的手下不是沒有找過來，張爺爺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兩個小丫頭的真實身份，可他都沒有在意，不僅將兩人藏起來躲過了追兵的搜捕，還悉心照顧兩個丫頭，對她們的來歷從不多問。
衛(wèi)青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亦感動于老人維護的態(tài)度，所以在那措提出要陪著老人生活的時候，她意外的同意下來，并確實安穩(wěn)的待在這里生活了一段時間，對于繼續(xù)南下一事從再不提起。
可惜好景不長，老人年紀已大身體本就虛弱，適逢這年天氣反常，大雪不斷，老人家境又貧寒，并無御寒之法，終于在一次上山采藥時病倒，從此一病不起，生機漸逝。
老人一生孤苦，逝世之日也就只有衛(wèi)青兩人守在床榻旁，兩個小丫頭用了整整三天才將老人的尸體收拾好，并在他屋前一顆柳樹旁挖好墓穴，選定吉日將老人家下葬，由衛(wèi)青親自提筆為老人寫了墓碑。
“阿青，外面冷，快進屋吧，萬一傷勢又復發(fā)就不好了?！眱扇嗣刻靵砟骨盀槔先似砀?，這日祈福剛剛結(jié)束，那措便拉著衛(wèi)青的手將她帶進屋子，強制性的讓她躺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脫了鞋子爬進被窩。
這幾日天氣實在寒冷，大雪又不肯停，兩人根本走不出去，什么都不能做，就連阿黃都不再出去亂逛，每天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屋子里。
衛(wèi)青身上的傷勢近日隱隱有復發(fā)的趨向，身上四肢的骨縫又開始發(fā)癢，偶爾會像針扎一樣疼個不停，她雖不說，可那措還是能從衛(wèi)青的表情上看出她的痛苦，所以每日除了為張爺爺祈福之外，就是強迫衛(wèi)青待在床上蓋好被子，甚至還會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衛(wèi)青，偶爾還會讓阿黃也到床上來，三個小伙伴互相取暖。
她們屋里沒有炭火，木柴也早已用完，大雪封路根本沒法出門，那措也就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來幫助衛(wèi)青養(yǎng)傷了。
“阿措，這雪下了這么多天，也該停了，等雪一停咱們就走吧?！弊詮垹敔斎ナ乐?，衛(wèi)青就一直在考慮繼續(xù)南下，可惜天氣一直不見轉(zhuǎn)好，她心中有想法也無可奈何。
雪已經(jīng)下了這么多天，按日子來算春天也快來臨了，天氣也差不多該轉(zhuǎn)好了，她也是時候跟那措提這事了。
“嗯，我聽你的?！蹦谴朦c了點頭，她一直知道衛(wèi)青想走，可她當時提出要陪著張爺爺生活一段時間的時候，衛(wèi)青沒有反對，這讓她一直很開心，如今牽掛的人已經(jīng)不在，她也沒有繼續(xù)留在這里的必要了。
“你的親人……你，記起來了嗎？”當時離開雪域時那措就曾想陪著衛(wèi)青一起找親人，如今出來了一年多，也沒有聽她提起過，那措心中一直很想問。
“還沒，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很快就能想起來了呢，你也不要擔心了。”衛(wèi)青可對原身的親人一直沒有興趣，且不說是不是只有衛(wèi)士雍一人，就連衛(wèi)士雍是否活著她都不知道，更何況她又不肯認這所謂的親人，當然還是找不到更好一些，可惜，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告訴那措的。
“嗯，希望咱們能快點找到他們，也希望你能早日記起他們?！?p> 衛(wèi)青不想再提這個問題，便主動避開了話題，“對了，我前幾天在床板下找到了幾塊碎銀，等著我們走的時候，一人一半放在身上吧?！?p> 此時的那措也不再是原來那個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女了，在烏牧族中的經(jīng)歷和跟衛(wèi)青還有張爺爺共同生活的這一年多的時間，她學會了很多處事的道理，算是見過不少事情，平淡的生活和緊張的逃生都曾有過，小小年紀生活經(jīng)歷已經(jīng)算是相對比較豐富了。
翻過張爺爺房屋后面的矮山，再走一段距離，那里有人類居住的村莊，那措也去過很多次，見的多了，也漸漸地知曉了許多世事。
“碎銀？是張爺爺藏起來的嗎？”
“應該是他這一生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雖然不多，可對他來說應該算是很大的一筆財富了，咱們省著點，還夠用。”
“那你拿出來是……”
“阿措，咱們在路上不可能一直不用路費，這些銀子帶著總有用處，張爺爺已經(jīng)去世，這些銀子只有在咱們手里才算有價值的?！?p> 那措不是什么都不懂了，她也明白衛(wèi)青話中的意思，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