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魔王殿。
“尊上,屬下們無能,”黑影和阿林娜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殿上之人一身鮮艷的赤衣,垂感甚好的錦緞襯得身材更加碩長,黑發(fā)如墨披散在身后,背后交疊的雙手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似玉石雕成,不食人間煙火。
“軍師,你說如何處置?”這聲音低沉,沙啞,磁性又慵懶,像個漩渦,讓人忍不住想陷進去。
“這件事黑影和阿林娜的確是有責任,他們低估了金梭梭的法力,才使她得以逃走。可是他們一直對魔族忠心耿耿……”
“我花了十幾年布局,發(fā)動十五萬魔軍配合他們行動,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難道一句衷心耿耿就能抵償?”殿上之人慢慢轉過身來,他劍一般的眉斜斜飛入鬢角,插入幾縷烏發(fā)之中,濃眉如畫,鳳眼狹長,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與生俱來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尊上饒命!尊上饒命!”
“你們拿不到宣于云的心頭血就算了,居然還把它弄進了遺忘之海,遺忘之海……呵呵,你們真是太會做事了!”
“尊上,那臭丫頭差點就被我們抓住了,誰知道她一心尋死……”
“軍師,兩個活一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
青竹與休寧并肩走進火龍洞窟的議事大廳,立刻就感覺氣氛很不對。金霸行雖然端坐在石桌前,顯然臉色很差,似乎比青竹兩天前離開的時候蒼老了十歲。
“城主,發(fā)生了何事?”
“啊,青竹,”金霸行轉過身,木木地看著青竹,“龍城出事了,梭兒……”
“梭兒如何?”青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離城的第二日半夜,阿林娜逼著梭兒交出云兒的心頭血。梭兒帶著心頭血沉入了遺忘之海。已有兩日了。”
“金霸行!你這個混蛋!阿林娜這個女人,害死了云兒還不夠,還害死了我的梭兒!”青竹怒不可遏,顧不得一廳的十幾雙眼睛,一拳打在金霸行臉上。
金霸行低著頭,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側。是啊,若不是自己作的孽,何至于此。二十年前,在玉城第一次見到阿林娜,她笑吟吟的站在涼亭里,肌膚勝雪,體態(tài)輕盈,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最是那回眸一笑,美目流轉,動人心弦。阿林娜朱唇輕啟,一聲柔柔的金城主喊的他銷魂蕩魄。
他的結發(fā)之妻宣于云固然是美的,她秀雅絕塵,與他相敬如賓??稍谒睦?,宣于云像湖心的那朵白蓮,無限美好,卻無法靠近。所以他的理智崩潰了,陷進了阿林娜的溫柔鄉(xiāng)不可自拔。當阿林娜說自己懷有身孕之時,他都沒有懷疑,就頂著龍城無數(shù)的質疑的眼光和反對把阿林娜帶進了行宮。
對于宣于云他有的只是尊敬,但對于阿林娜,他是愛她的。就算十年前他風兒親自拿著幻靈鏡來告訴他,阿林娜當初根本沒有懷孕,只是搶了個孩子來欺騙他,他也都是愛她的。直到宣于云的死。就是這個自己一日都沒有愛過的女人,彌留之際都還在想著他,護著他,甚至不惜用心頭血做咒,才加速了她的死期。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么卑劣,以至于在這之后的若干年他都無法面對自己。
阿林娜這些年身邊多了不少人。他是知道的,可是總覺著虧欠于她,也就由著她。誰知道真像卻是如此殘忍!自己所謂的愛原來只是別人的一個圈套。他悔恨自己當初迷了心竅,悔恨自己的優(yōu)柔寡斷,悔恨自己為什么會把心頭血交給唯一的女兒。不怨別人,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錯!
青竹攥著拳頭,額上青筋暴起,一旁的休寧緊緊抱著他的腰,用力往后拽。
金霸行兩眼無光,“是我的錯!青竹,你打的好,我該打!”
青竹想沖上去再給他一拳,可看著金霸行心如死灰的模樣,卻再下不了手。他要即刻回龍城!剛到洞窟門口卻被休寧拉住了手臂。
“師兄,梭兒未必是死了。”
青竹詫異的望向他。
“你感應一下,還開啟著?!毙輰庉p聲說。
青竹好像明白了什么,激動的抱住休寧,“師弟,如若梭兒出了什么好歹,百年之后,叫我如何去見師妹?!”
休寧拍拍青竹的后背,他知道這個師兄今日為何如此不顧大局,如此失態(tài)。自師姐離世之后,梭兒就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寄托。連他都無法想象如果梭兒沒了,他的師兄要如何活下去……
青竹匆匆穿過密道,一路飛奔下了臺階,直到看到玄機室還定定的在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才得到一絲緩解。只要活著就好,只要活著就好……可是人去了哪里?
青竹想了想,決定還是去梭梭的寢宮問問詳細,那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剛跨進寢宮門,鈴鐺便一頭撞了上來。
“呀——”鈴鐺捂著頭,剛要抱怨,一抬頭便看見了青竹,立馬嚎啕大哭起來“青竹師傅,你可回來了,小姐,小姐沒啦,嗚嗚嗚~”
青竹探頭看了看,整個寢宮里的人都哭喪著臉,可是他還不能說,梭兒活著就代表心頭血還在,魔軍聽到這個消息,必定會對梭兒更不利。
“你這是要去哪?”
鈴鐺收住哭聲,擦了擦眼角。用手指著院子左角的亭子“您自己看嘛,從小姐墜海之后,乘風大將軍就每天來這喝到不醒人事,胭脂讓我去叫人把他抬回去呢?!?p> “不必了,我去看看。”青竹撥開鈴鐺,向金乘風徑直走去。昔日英明神武的大將軍滿臉頹廢的癱坐在亭子里,面對著金梭梭寢室的方向,就如曾經(jīng)的無數(shù)個夜晚,他在這里看著窗上的映出的燭影。只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青竹看著金乘風,心想,這世上若有人比他更傷心,怕只有這小子了。看著他們從小長大,看著他默默為梭兒所做的一切,慢慢的,他都為之動容了。只可惜這個傻丫頭渾然不知。云兒對感情太敏感,總是小心翼翼;梭兒卻太遲鈍,沒心沒肺。
青竹蹲下身,推了推金乘風。金乘風眉頭一皺,緩緩睜開眼睛,眼中布滿了血絲,盯著青竹。青竹心一疼,“乘風,我要與你說件重要之事,你可還清醒?”
金乘風牽動嘴角,自嘲的一笑“我倒是想喝醉,可越醉越醒!”
“你聽好了,梭兒還活著!不要問我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梭兒還活著!”青竹壓低聲音附在金乘風的耳邊說。
金乘風打了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青竹。青竹篤定的點點頭,“至少現(xiàn)在還活著。”
金乘風激動的渾身顫抖,又哭又笑,他緊緊抓住青竹的肩膀,“謝謝你,青竹師傅。不然,我……”
“行了行了,你先放開我?!鼻嘀裢崎_他的手,一臉嫌棄的說,“你先去洗洗干凈,然后來悠廬,梭兒的事想必你最清楚,我們必須盡快尋到她,切勿聲張!”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