擾攘了一段時間的宮中天花事件,終于也落下了帷幕,她的兒子好了,至今她依然不知道那到底是她鬼使神差中涂到兒子手臂上那一個藥草汁液的功勞,還是太醫(yī)院照顧有功,總之她兒子好了,可喜可賀。
壽成殿終于有了重開宮門的一天,其他的淑媛們也搬回來住了,雖然她們有一點不愿,畢竟這里是出過天花的地方,宮里有意思讓整個壽成宮的人都搬一個地方,不過考慮到淑容娘娘與小皇子,這個決定還是作罷,聽從了太醫(yī)院的意思,壽成殿已經(jīng)全部消過毒,太醫(yī)院的人在里面這么久都沒事,皇子殿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沒有傳染的可能性,所以這個決定作罷。
壽成殿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樣子,她也每天都按時去例行行請安禮,只是每次出去回來的時候都提心吊膽,經(jīng)過上一次出一次門回來,孩子就出了天花,她心里已經(jīng)留下了陰影。
五月盛夏到了,宮中湖面開了不少荷花,過了不久也就是她孩子的壽辰,經(jīng)過生了天花又痊愈,再加上她是太后所鐘的人,不論怎么樣都得要給她的這個兒子大辦一場生辰宴賀喜。
宮外有不少采辦貨物的為了這一次皇子的生辰宴奔走忙碌,“掌柜的,十斤稻花香酒?!币粋€帶著青頭巾的漢子站在柜臺前,用手敲了敲桌面,“這么多,什么大生意?”這個漢子也不是什么大生意客戶,就是碼頭搬運的青壯,偶爾也會介紹一些生意過來,十斤酒的數(shù)量對于他們來說很多了,平時都是兩三壇酒到頂。
“大生意哦,是皇宮里來的人要的?!闭乒竦囊宦?,眼睛亮了,皇宮里來的人?“小哥,沾了什么好運?讓我老漢也沾沾?!薄昂?,最近宮中皇子要舉辦生辰宴知道吧?他們宮中負責的人找到我們了?!闭乒裱劬锹德档霓D(zhuǎn),要說這一群碼頭搬運能遇到什么貴人,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也說不定沾上了什么狗屎運,想了一想:“小哥介紹一下?”“等一會兒他們就會來搬酒了,你要有興趣有趣去看看啊?!薄罢O,好叻?!闭乒衲笾殱M意的笑了,將柜臺交給店小二,點算了酒和那個青巾小哥搬上貨車,屁顛屁顛的跟著他送貨去了。
到了黃鶴樓,上去二樓雅間,有幾個內(nèi)斯服飾模樣的人坐在里面,青巾小哥帶著掌柜給他們行禮,宮內(nèi)那幾個內(nèi)侍沒有拿眼睛瞧掌柜的,只是看向青巾小哥問到:“都置辦妥了?”“置辦妥了?!薄盎貙m吧?!闭f著就陸陸續(xù)續(xù)站起身。下樓結(jié)賬,帶著青巾小哥推著的小推車向皇宮閑庭散步而去,掌柜的在一邊跟著,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直到走到皇宮南門,里面有內(nèi)侍過來將酒搬進自己的推車,一一檢查過沒有問題,推進去了,和青巾小哥掌柜一起站在門口的那群內(nèi)侍掏出錢袋子結(jié)賬,也走進皇宮中了。青巾小哥捏著手中的錢:“這個時候相信了吧?!闭乒竦脑谝贿呅Φ孟褚荒樉栈?,兩個開始從皇宮往回走。掌柜的搓著手:“小哥,這事,說說?”
“有什么好說的,就是在碼頭搬運,他們也到碼頭置辦貨物,就看上我了,叫幫忙去置辦酒水,有錢賺誰還會推脫,更何況這可是皇差,光榮著呢?!薄笆鞘鞘?,小哥說得是?!闭乒竦脑谝贿吪阒δ?,同時決定常來他店里的這個小哥一定要交好才行。
路邊樓上一扇窗戶打開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從窗內(nèi)趴了出來:“咳咳咳,咳死我了。”這個書生大家都知道,是來這里赴京趕考的,三年一度的秋闈又到了,各地在準備著鄉(xiāng)試,能在這個時候進京來的,最起碼都是鄉(xiāng)試舉薦,不用考了的,有很多這樣的舉子,在被舉薦通過鄉(xiāng)試,會試之后,都會提早上京來,來體驗一下京城風(fēng)物,結(jié)交京中其他有助力的人物,通常這群人都是家境殷實,有足夠的錢財可以支持他們這樣揮霍,當然也不乏家境貧困的舉子,因為文采實在優(yōu)秀而被舉薦了,通常他們都會準備一段時間準備好盤纏才上京來,所以往往上京的時間比起這些家境富裕的舉子又遲了不少,現(xiàn)在會出現(xiàn)在京中赴考的上京舉子,大多都是家境殷實被舉薦上來的那群舉子,這個住在富榮居的上京趕考舉子他們這里的人都知道,面貌生的不錯,文采也風(fēng)流,就是人有一股怪辟,喜歡那些奇淫巧技的東西,經(jīng)常在自己的房間搞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闞書生,你又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青巾小哥順口一句喝到?!皼]有,沒有?!彼麚]著手,他不過是想研究一下那綠色煙石是怎么回事,用火燒了一下,燒了起來,沒想到會冒出那么大的煙,真是咳死他了,幸虧他做好準備,將準備實驗的地方圍得像鐵桶一樣,煙才沒有四處冒出去,他已經(jīng)因為這樣的無妄行為被很多人有意見了,所以平常都很小心自己的行事,深怕擾民。
闞書生是一個很妙的人,和他交好的書生都很喜歡他的為人,仗義為人正直,就是有一點見到漂亮姑娘走不動道,這本來是沒有什么,可是這個家伙偏偏自詡翩翩公子,以為每一位佳人看到他都會與他共諧連理,滿腦子非分思想,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因為這樣冒犯仙娥了。
富雅綢緞莊,兩個閨閣小姐正在挑選著綢緞布料,五顏六色的綢緞看得人眼花,掌柜的在一邊陪著笑,小心翼翼的侍候,通常這些貴女來都是一單好大的生意,就算不買什么東西,她們的身家背景他們這商販小店小戶的也得罪不起。
“你聽說過嗎?那個?!彼齻兤渲械囊粋€人捂嘴笑到,“就是那個,聽說過?!?p> “就是那個顏如玉嘛?!眱蓚€合在一起異口同聲說到。說著就笑了起來,笑得肆無忌憚,要是被人看到他們現(xiàn)在的樣子必定是會說上一兩句,笑得實在是沒有閨閣少女的矜持了,反而有一點那市井潑婦的模樣。
捏著其中一面綢緞料子,“那個憨貨是什么背景,竟也敢青天白日的到處做白日夢?”涂得漂亮的丹蔻指尖閃閃發(fā)光,快要晃得人眼暈,“聽說是山東世族的一家出的公子,姓闞,莫不是天下第一闞的闞家?”闞家在太祖建國之前就有了,這天下第一闞的名頭還是太祖賜給闞家的,有一個漢白玉石做的牌匾高高豎在闞家家族的大門前頭,從那經(jīng)過的人都無不行禮致敬。只是闞家現(xiàn)在說是名頭響亮,那是太祖時候的事情了,世上事物瞬息萬變,從太祖到現(xiàn)在,也換了多少山頭了,闞家,說是名頭響亮,但是比實際勢力,事實上其實并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闞家也不過是隨了當時太祖的從龍之功而已,當時在太祖困難的時候,闞家一眼看中太祖,至全力支持太祖奪得了這個天下,這么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這一份當時的功臣恩惠還在沒有。
“他上京來趕考,是闞家終于要到依附當今朝廷的時候了嗎?”闞家自從得到那一塊天下第一牌匾之后,就在家中修身養(yǎng)性,家族子弟許久多年沒有參加過科舉朝廷事務(wù)了,反正靠著太祖的遺澤,闞家就算不出仕也活得滋潤的很,只是這樣就導(dǎo)致了闞家在這一場場朝堂爭斗中落了下風(fēng),朝堂勢力分配,以至于這個天下各種勢力的分配,闞家都落了下風(fēng),眼看著闞家家勢在一天天的落下,闞家的人也開始著急了,也開始派家族子弟出外求取功名了。
富榮居,闞書生收拾好自己房中的一切,出門去吃午飯去了,他就不喜歡在房中用餐,反而喜歡到一樓大堂,靠近窗戶,可以看到街面也能夠橫掃大堂的位置坐著吃飯,坐下點了一份豆芽炒肉絲,青椒肉絲,辣子雞塊,蛋花湯,一盆白飯配著香噴噴的吃了起來。碗剛端著,吃得正愜意,街面上就有動靜響起來了,闞書生使勁伸著頭往窗外探出去看,一個老婦人被人驅(qū)趕著:“你這個殺才,在這里睡了多久了,大爺正想要用那地方放貨物呢,就碰到你這個倒霉貨?!币粋€蝦髯漢子光著膀子,拿著一張掃笤裝模作樣的向那婦人身上揮去,也沒有真打,就是驅(qū)趕,經(jīng)常有乞丐來這里占用他放東西的小窩棚睡覺,他要不是每次見到這樣教訓(xùn)一下,以后那些乞丐就把他搭的窩棚當是自己家了,說不定在里面結(jié)廬而居。
云絮暈暈的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剛剛睡醒就被人趕了出來,知道是窩棚的主人到了,她也不敢聲張什么,只是一直被驅(qū)趕著到了大街外面,有罵了好一通,那個蝦髯大漢才停下手,走進了小巷中,云絮開始顛顛的在街上走著,她還得要去找下一個落腳的地方,有路上看著她可憐的人,遞上一兩個包子,或是一小包小吃食,都是街邊的攤販在買賣東西,看到惻隱之心發(fā)了,就遞上一些食物了,云絮一一接過,走到富榮居跟前,她實在是走不動了,她已經(jīng)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正好手上有包子,就就著坐下在酒樓面前吃起東西來,位置剛好是闞書生吃飯的那一處一樓靠窗臺位置,闞書生一低頭,就看到了云絮的頭頂,那一頭窩棚一樣的頭發(fā)一覽無余,全部落入眼簾,“咳?!标R書生咳了一聲,遞了一個水杯出去。云絮抬頭一看,見是一個好看的公子,不由得微微臉紅,接過水杯道了一聲謝,闞書生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大發(fā)現(xiàn),這個居然不是一個老嫗,而是一個妙齡少女,仔細盯著她的面貌看了有又看,發(fā)現(xiàn)了,這是一個美人坯子,頓時闞書生的毛病就又犯了,心里已經(jīng)開始想象起來,想象著這個姑娘塵埃褪盡之后是什么模樣,她會仰慕自己,就像是戲劇本里的那些才子佳人一樣。
想著不由得扒了幾口飯,平常普通的豆芽炒肉絲夾進口中,瞬間有了山珍海味的味道,喝了幾口蛋花湯,云絮在窗臺下,借著剛剛闞書生遞給她的那一杯水,借著吃完了手上的兩個包子,幾天沒有食物入腹,現(xiàn)在猛然吃下兩個包子,竟然有點飽了,多么奢侈的感覺啊,云絮摸摸肚子,反正現(xiàn)在也沒有人趕,這一處地方正在窗臺樓下,樓頂漏出的屋檐剛好遮擋了一些陽光,躺著正舒服,云絮就不管了,卷縮著躺在富榮居酒樓前,剛吃飽有一些困,竟然睡著了。這正好剛合闞書生的心意,他還在想著要是這個姑娘吃完包子之后就離開了怎么辦,他的飯還沒有吃完,現(xiàn)在正好,可以等他吃完飯,然后再去打救那個姑娘。
想完美滋滋的繼續(xù)吃飯,喝下幾口湯,風(fēng)卷殘云一樣的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光,等他吃完,看了一眼窗臺下,云絮還在睡著,他滿意的笑了笑。叫過店小二去他在大通鋪住的仆人處叫人過來,畢竟他訂的是單間雅居,他什么都可以自理,也不需要仆人服侍,就打發(fā)了自己的仆人去大通鋪住著了,平時也不必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只是在他叫他的時候到就可以。這也多虧今天他這個仆人在家,沒有出去亂逛,畢竟主子不需要侍候了,可不就是可以隨意放松的時候了。接到傳喚的仆人過來,闞書生指了指窗臺下的云絮,叫他去按照這個老嫗的身形去買幾件少女的衣衫回來,另外讓他去掌柜柜臺那里再開一間二樓的雅居,仆人一度用奇異的眼神看著他,但是主人有命,他接到錢出去辦了,到了成衣鋪子,也不挑,只叫掌柜的挑了當季最時新的女子衣衫樣式,大致說了身形,掌柜的就給他置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