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見

　　“行了，行了，我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這半年我都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家里，再說了，我這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有賊心沒賊膽的?！?p>　　王陽看著側(cè)過身子的苗玲，這規(guī)模，怎么好像又大了。

　　苗玲美目橫了王陽一眼，“有沒有賊心我不知道，不過收一收你的賊眼，別一整天不正經(jīng)的，真給你，你敢接著嘛?！?p>　　說罷，還挺了挺胸，接著指了指衣架上的幾件衣服，

　　“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都給我試試。”

　　王陽看著那波濤，有點(diǎn)暈燈，有本事真放在自己面前試試，不過想想，真放在自己面前，自己還真的不敢怎么地了，真是沒出息啊。

　　走了好幾家店，換了無數(shù)套衣服，王陽覺著這比自己看劇本還傷腦筋，看著苗玲筆直的大腿。還穿著高跟鞋，這女人逛起街還真是不嫌累，平時擰個瓶蓋都費(fèi)勁。

　　終于王陽算是湊齊了一身新衣服，整個人看起來有點(diǎn)小帥哥的味了，清秀干凈，有點(diǎn)鄰家大哥哥的感覺，苗玲這才算滿意。

　　到了收銀臺結(jié)賬，一身下來兩千多大洋，王陽所有衣服加起來都沒這一身貴，畢竟他以前真不靠臉吃飯。

　　“苗姐，我這一沒名氣，二沒作品，搞得這么時尚干啥，去拍戲了不還是穿劇組衣服，整的我跟個小白臉?biāo)频?，你以后?zhǔn)備讓我走偶像路線？”

　　王陽有些納悶了，他自己的條件他自己知道，這張臉化化妝看著還成，真讓他跟那些精致的偶像比，那他可真不行。

　　王陽捫心自問苗玲對自己還不錯，有多大能耐使多大勁，不能為了恰飯就砸了苗玲的飯碗。

　　“沒你想的那么復(fù)雜，純粹看你衣品太差，真出去了丟我人，另外也想讓你出來走走，開闊一下心情，最近看劇本應(yīng)該挺累的吧?！?p>　　苗玲看著王陽說道，她知道王陽看劇本很費(fèi)心神。

　　“沒事，我這休息半年，又不是白休息，現(xiàn)在能控制?！?p>　　王陽笑著讓苗玲放心道，自己現(xiàn)在還能頂住，沒必要讓關(guān)心自己的人擔(dān)心。

　　“那就行，我先走了，到家給我發(fā)短信?！泵缌嶙狭俗约旱募t色甲殼蟲，跟她今天的唇色還挺搭的。

　　王陽拎著裝著自己新衣服的袋子，有些茫然。

　　“那我怎么辦?。俊?p>　　“這里離你家只有一點(diǎn)三公里，跑步回家二十分鐘足夠了，多鍛煉，對你身體有好處?！?p>　　看著一溜煙開走的甲殼蟲，王陽咬牙切齒，等我身體練出來的時候，非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一柱擎天破蒼天，蛟龍入海掀波浪！

　　回到屋子的時候，已經(jīng)滿身大汗，幸虧出商城的時候沒穿自己的新衣服，那娘們肯定算計著呢。

　　王陽沖了沖澡，渾身疲憊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那刺眼的紅色，很快就睡著了，只是時不時皺起的眉頭，表現(xiàn)著其實(shí)他并沒有那么平靜。

　　......

　　清晨，王陽看著鏡子里滿眼血絲的自己，揉了揉太陽穴

　　煮了碗小米粥，配著全麥面包。

　　覺著自己的精神恢復(fù)了差不多，掀開劇本。

　　醫(yī)院病房。日。內(nèi)景。

　　王陽睜開了眼睛，天花板白凈白凈的，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氣味，稍微動了動身子，自己的手上連著一根輸液管，本來趴在床邊的父親也醒了過來。

　　“陽陽，醒了啊，先別動，爸給你盛碗粥先?！?p>　　“爸，咱這是在哪。”聲音格外的沙啞，像是兩塊金屬片摩擦一樣，嗓子干燥地厲害。

　　“醫(yī)院呢，醫(yī)生說你受到了強(qiáng)烈的刺激，大腦自我保護(hù)暈倒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p>　　說著，吹了吹剛熱的粥，往王陽嘴里喂到。

　　王陽喝了口粥，沒有血色的臉龐好了許多，看著窗外問道，“爸，我是不是有病了?！?p>　　“瞎說，醫(yī)生說了，你就是暫時性休克，對身體沒什么影響，靜養(yǎng)幾天就好了。”

　　王陽看著病床上蔓延的深紅色，指了指窗外，“我沒病，我媽怎么還能在窗戶外邊，還是那款老式睡衣，天涼了，咱回頭給她燒個棉襖過去吧?！?p>　　父親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時候，臉上已經(jīng)滿是淚水的王陽，咬了咬嘴唇。

　　本來就有些疲憊的臉霎時間就沒了血色，剛剛還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王陽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虛弱。

　　“好，回去了咱倆一起跟你媽送，把她喜歡的衣服也給她送過去，她不是挺喜歡那個電視劇嗎？回頭出了咱也給她送過去，再給她做兩個菜，不過都得等你養(yǎng)好身體了再說啊?！?p>　　王陽還是目無表情地嗯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死了，那么突然地就離開了他，前一分鐘兩個人還在聊天。

　　可是他現(xiàn)在就是沒有悲傷的感覺，他好像已經(jīng)失去了那些情緒。

　　接下來的幾天，一批又一批的醫(yī)生過來詢問他的情況，同樣的問題問了無數(shù)遍，同樣的動作反復(fù)地做，王陽只是漠然地看著眼前的畫面，滿眼的血紅色。

　　然后就是無休止地吃藥，不過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王陽已經(jīng)可以試著扯出僵硬的笑容來向父親表現(xiàn)他喜悅的情緒，母親也只是時不時才會來找他了，從間隔一天，到如今的三天，情況一直在變好著。

　　最后一段時間不能去學(xué)校了，這讓王陽有一點(diǎn)惆悵的感覺，他之前還和朱軍華他們?nèi)齻€說要去一個城市上大學(xué)。

　　他還想和那個女孩一起上一所大學(xué)，其實(shí)沒人知道，他們從小學(xué)開始就是同學(xué)了，只不過王陽默默藏在心里，他喜歡她，但是并不想去打破這種喜歡，他怕稍有動作就會嚇走那個女孩，就這樣吧，挺好的。

　　她應(yīng)該能上自己喜歡的學(xué)校，碰見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海邊，用著同一根吸管，看著同一部電影，過著他以前幻想的和她一起的快樂日子。

　　雖然這里面沒有他了。

　　王陽有病，精神疾病，遺傳的，爸爸親口告訴他的。

　　“為什么我一直沒發(fā)現(xiàn)，我媽看著一直都挺正常的?！?p>　　“你媽一直都挺樂觀的，所有人都這么覺得。”王陽知道父親很怨恨他自己，現(xiàn)在再往回看，其實(shí)很多端倪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王陽參加高考了，三本，意料之中的成績，因?yàn)橐恢背运帲X子其實(shí)記性有些差了，前年試卷上的那道大題沒有出，這個他還記得挺牢的。

　　高珊珊一本，她其實(shí)一直都很聰明，剛開始自己還以為她真的挺笨的，這次她是他們這個普通班里唯三考上一本的人，朱軍華和張亮真的考到一個學(xué)校了，他們?nèi)齻€都是一個城市。

　　只有自己，就在本地，老爸放心不下自己，要是自己去了遠(yuǎn)點(diǎn)的學(xué)校，他也得跟過去，索性就報了個本地的。

　　出成績的那天晚上，他們四個發(fā)了瘋地耍，朱軍華從飯店吐到ktv，從KTV一路躺回了家，他跟張亮是一個小區(qū)的，兩人屬于發(fā)小，讓張亮給他抬了回去。

　　唯一一個女生回家的任務(wù)，當(dāng)然就落在了王陽的頭上。

　　“抓緊回去吧，你爸媽肯定都等急了，小姑娘家家的大半夜還沒回家呢?！彼以谝粋€新小區(qū)里，不跟王陽家的舊樓房一樣，到了晚上就黑漆馬虎的，這邊還挺亮。

　　路燈下，高珊珊臉顯得白皙光凈，今天出來還特意地化了妝，穿著一身碎花裙子。

　　“王陽，我不相信你一直不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备呱荷航裉煲埠攘瞬簧倬?，小臉紅撲撲的，格外有女人味。

　　“珊珊，你喝多了，趕緊回去吧。”

　　一張溫潤的嘴唇貼了上來，很奇妙的感覺。

　　王陽廢了好大的力氣把高珊珊推開，摸了摸已經(jīng)花了妝的臉。

　　“你以后少化這么濃的妝吧，對皮膚不好，又不好看，趕緊回家吧啊?！?p>　　高珊珊看著王陽，沒管已經(jīng)淌到下巴上的淚珠，就這樣直直地看著王陽。

　　“再見?！备呱荷翰亮税涯樲D(zhuǎn)身進(jìn)了樓棟。

　　王陽抹了抹嘴上的口紅，輕聲說道。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