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幸虧是個演員

　　“殺了這么多人的，你心里就沒啥子感覺？”

　　“開始是慌，后來慢慢就習(xí)慣了?！?p>　　“停些日子了就又覺得心里慌，就要?dú)€人?！?p>　　“反正都是死，還不如多爽幾把，陪著我?！?p>　　站著的漢子和他對視著，探照燈下的人就這么瞪著，大概十秒，才低下頭去。

　　“嘭”漢子一拳砸在桌子上，心里一肚子火沒處發(fā)，

　　緩了一會兒，他才說道。

　　“你要不要見見你的父母？”

　　死一般的寂靜，良久才聽見一聲低語。

　　“算了...”

　　......

　　那些個死去的受害人的家屬在外邊哭天喊地的，每一個家庭都承受著巨大的悲痛，有的一家子都滅門了。

　　而那個罪犯就坐在他的面前，沒有懺悔，沒有恐慌，內(nèi)心沒有一絲的愧疚，談?wù)撟约悍缸锴楣?jié)時有時還說說笑笑的！

　　這樣的混蛋甚至還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被槍斃，看守所專門派了個老干jing一天二十四小時陪著他。

　　他是死刑犯，戴的腳、手銬是連著的，左手和右腿之間掛著鏈子，腰有點(diǎn)不舒服，還提意見。

　　平時吃的好，睡得香，沒事還愛跟辦案民警聊天。

　　“外面那些個報紙上把我寫的那么殘暴，你們也不管一管?！?p>　　“你殺了那么多的人，還關(guān)心這個？”

　　“我哪有那么變態(tài)，他們把我描述得太邪惡了，我看電視上說會起訴，你們能幫我起訴他們嗎？我不要律師，我自辨?！?p>　　把人都?xì)庑α耍?p>　　“你自己都快死了，還擔(dān)心這，你殺的那些人，人家想找你起訴都沒機(jī)會了！”

　　......

　　星期六，今天是情人節(jié)。

　　惠河市看守所坐落在惠河市南郊，位于惠河市成安鄉(xiāng)袁寨村，當(dāng)?shù)厝朔Q為“南監(jiān)獄”

　　看守所有三進(jìn)院子，第一進(jìn)院子大門朝西，第二和第三進(jìn)院子大門朝南，前兩進(jìn)院子正在整修，院落里顯得有些雜亂。

　　第三進(jìn)院子里，就是看守所的號房

　　這時，幾十名武jing戰(zhàn)士分乘兩輛軍用卡車等候在第一進(jìn)院子里。

　　負(fù)責(zé)行刑的一隊武jing戰(zhàn)士跑步進(jìn)入第二進(jìn)院子，立正待命。

　　不多時，公安干jing和法jing也先后乘車到達(dá)，偶有幾個相熟的人握手寒暄著。

　　今是一個晴天，初春的晨風(fēng)裹挾著料峭的寒意，將整個看守所吹得干冷干冷的。

　　過了一會兒，法官們到了，隨著他們來的還有身背照相器材的記者們。

　　第三道鐵門緩緩地打開，等候在第二進(jìn)院子的公安和檢查人員隨之進(jìn)入了看守所，約有十名武jing戰(zhàn)士在一名少尉jing官的帶領(lǐng)下。進(jìn)入指定位置。

　　哐，鐵門又關(guān)上了。

　　隨著嘩啦啦一陣鐐銬摩擦水泥地板的聲響，只見兩名武jing戰(zhàn)士架著王陽的胳膊，將他從號里押解出來，那名武jing中尉和兩名看守所的干jing警惕地跟在后面。

　　王陽的個子并不低，有一米七五左右，身上戴著很重的鐐銬，他的腰身佝僂下去，和三名高大威武的武jing戰(zhàn)士相比，他顯得那么狼狽，很難想象這是一個犯下那么多滅門慘案的兇手。

　　王陽穿著一身新衣服，這衣服還是他被抓獲后看守所同志為他買的。

　　可能由于幾個月的監(jiān)禁生活，王陽的面孔顯得有些蒼白，久違的陽光直直地灑在他的臉上，王陽想抬手擋擋，但是鏈子太重了，他很不適應(yīng)這么刺眼的陽光，在黑暗里呆久了，站在陽光下有種暈眩的感覺。

　　以前他沒覺著，現(xiàn)在才發(fā)覺陽光照耀在臉上是那么滾燙。

　　王陽一步一挨地被武jiing戰(zhàn)士押了出來，看見了老熟人，審訊室里黑乎乎地，啥也看不清，自己還是第一次看清這位熟人的臉。

　　黝黑的臉龐，布滿了皺紋，他看著王陽。

　　“你有啥子要對你父母說的沒有?！?p>　　王陽笑了笑，看了看周圍的天空，許久沒見過這么藍(lán)的天了，在村里的土垛子上躺著的時候，才能這么清晰地看見。

　　“沒有。”

　　“你有啥子要對社會說的沒有？”

　　“沒有?！?p>　　干事?lián)]了揮手，王陽被押著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了，扭著頭對著這個老熟人笑道。

　　“謝謝你了，胡干事，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買一身新衣服?！?p>　　.........

　　“砰”

　　被執(zhí)行人：王陽

　　槍響時間：2003年2月14日上午8點(diǎn)54分。

　　執(zhí)行地點(diǎn)：皖城縣境內(nèi)七里崗村北小柏油馬路南側(cè)路溝內(nèi)。

　　執(zhí)行情況：一彈斃命。

　　當(dāng)天中午，華夏電視臺新聞30分播發(fā)消息：震驚全國、被國家gong安部列為“皖、豫、魯、冀特大系列殺人案“的罪犯王陽，今日上午在黃南省惠河市被執(zhí)行死刑。

　　........

　　一片黑暗。

　　一股失重感襲來。

　　王陽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好像做了一段長長的噩夢，這一段噩夢讓他現(xiàn)在還難以釋懷。

　　夜里黑暗的村莊，無數(shù)個倒在地上發(fā)不出聲息的面龐，有的蒼老，有的稚嫩，有的正當(dāng)壯年，地上都是血，鼻子里也滿是血腥味。

　　王陽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是鮮血。

　　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鼻子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著鼻血，趕緊拿紙塞了塞。

　　肚子餓得前胸貼后背的。

　　他沒急著吃飯，給苗玲打個電話。

　　“苗姐，我想接個戲?！?p>　　......

　　王陽大口大口地吃著剛涮熟的羊肉片子，干了好幾盤了，幸虧自己沒急著吃飯，這得造多少錢啊。

　　苗玲大致地看完了劇本，合上放在桌子上。

　　“這本子是個犯罪片吧，你應(yīng)該知道這種類型的電影在市場上不吃香，屬于小眾的，而且拿獎的幾率也不大，國內(nèi)國外的評審對這種片子的反響并不高?！?p>　　王陽下了點(diǎn)毛肚，整了點(diǎn)青菜，這辣鍋吃的自己喉嚨直冒火，喝了幾口水壓了壓。

　　“這火鍋真夠勁的你不嘗嘗嗎？”王陽指了指火鍋。

　　“我怕長痘?！?p>　　“真沒勁?！蓖蹶柍粤似耍又f道?！拔椰F(xiàn)在什么名氣都沒有，在乎那些干嘛，有機(jī)會就演，我覺得還挺不錯的，犯罪片再小眾，也是上院線的，總比我天天在那演沙雕變態(tài)好吧，試試又沒什么事?！?p>　　“也行，我原本想著等之前那個電影上映了，再專門給你找資源呢，你想試試就試試把，回頭你把那導(dǎo)演電話給我，我跟他聊聊?！?p>　　苗玲站了起來，今天穿的黑色套裙配絲襪，那小腿修長的，王陽更有胃口了。

　　“你先吃著，我那邊還有點(diǎn)事，最近招了好幾個苗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他們都算是你的師弟師妹，回頭見一面，別長什么壞心思啊?！泵缌嵴f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王陽一眼。

　　看的王陽莫名其妙的，自己看起來有那么饑渴？對著光滑的桌面看了看自己的臉，依舊是那么光滑迷人，沒憋出痘來啊。

　　就著鍋里的毛肚刷了刷了辣醬，真清脆，這家火鍋店算是納入了自己的菜單，這味道確實(shí)正宗。

　　王陽吃著總覺著忘了點(diǎn)什么，看著桌子上擺滿的空盤子，他算是想起來，這娘們走的時候沒結(jié)賬把。

　　“服務(wù)員。”

　　“先生您好，請問您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我沒錢?！?p>　　“那我們幫您報警?！?p>　　“謝謝。”

　　“不客氣，祝您用餐愉快?！?p>　　......

　　苗玲跟那個導(dǎo)演聊了聊，她本來還想往里邊投點(diǎn)錢，可是人愣沒答應(yīng)。

　　片酬還是上次的價錢，王陽等于是讓苗玲自己捧到這個價位的，王陽在電影這個圈子里完全算個新人，看不見的戀人沒上映，目前還算不到他頭上。

　　導(dǎo)演叫王力，跟他算個本家，攝影師叫崔哲，倆人一屆的，玩的挺好，一起攢的本子，想拍一個自己喜歡的故事，其實(shí)這年頭真拍個小成本喜劇或者愛情，劇本可以的話還真不差投資。

　　拍個小成本犯罪片，那真是頭硬，王陽自己都覺著懸，不過他是演員，他覺得劇本還可以，他就拍，反正有錢拿，給誰干不是干啊，這個自己還喜歡點(diǎn)。

　　幾個人碰面的時候，在一個小縣城的破旅館里。

　　王陽坐了火車轉(zhuǎn)公交才到，到了的時候，天都黑了。

　　進(jìn)屋的時候，這倆人正擱那喝著呢，老三樣，花生毛豆白酒。

　　吸溜吸溜的，那小杯子真擱他老家的酒席上，得讓人戳著脊梁骨說。

　　王力明顯喝高了，拉著王陽就先喝了一杯。

　　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坐著小馬扎，胳膊搭著胳膊，先干了三杯酒。

　　王陽這肚子翻江倒海的，剛下車誰受的住這個。

　　他也沒客氣，直接抓了倆毛豆，一嘬，幾個水油油的豆子就進(jìn)了肚子。

　　“大氣！”看得一邊坐著的崔哲豎著大拇指頭，非要干一杯，這小杯子說實(shí)話王陽還真不怵，在老家的時候那大碗一口一個的才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陽子，你，你知道我為什么看都沒看就定你了嗎？”王力喝得說話都有些磕巴了，不知道哪來的這么大癮頭，估摸他喝了三兩多點(diǎn)吧。

　　“為啥啊？”崔哲也有這個疑問，倆個好奇寶寶齊齊坐在馬扎上發(fā)出疑問。

　　“因為，因為，我見你第一眼就覺著你有那個氣質(zhì)，電話里聽見你的聲音的時候，我就知，知道，我碰見人了?！边@家伙又是吸溜一口，一小杯沒了，也不往里添，就是倔強(qiáng)地挺著。

　　“我咋聽著不像好話呢？”王陽摸了摸腦門，沒記錯的話，這片子的男主角是個殺人犯吧。

　　“我知道他啥意思了?！贝拚茏聊コ鰜硪稽c(diǎn)東西，他一向是王力的子期，這倆的酒量都在伯仲之間，大哥不說二哥，喝得都是有點(diǎn)高。

　　“啥意思?。俊蓖蹶柋M可能地滿足每一個醉酒之人的傾訴欲望。

　　“你幸虧做了演員，不然，嘖嘖嘖。”啪地這家伙就躺下了。

　　王陽看著這倆人，一個硬挺著坐著，眼都閉上了，一個干脆躺在那了，這倆的傾訴是傾訴完了，王陽的求知欲倒是上來了。

　　“不是，你倆啥意思啊？合著就是我這人看著不是啥好人唄?！蓖蹶柵牧伺耐趿Φ募绨颍@家伙不知道聽見了沒有，睜開眼看了看王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擱另一張床上躺下了。

　　王陽徹底迷糊了，他過來就直接上這屋了，以為是研討一下劇本，本來他還想著晚上了到導(dǎo)演房間研討劇本是不是有點(diǎn)不合適，這一下算是把他整蒙了，酒不醉人自醉啊。

　　“你倆都睡了，我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