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這么直接推門進(jìn)來后,突然想到,就是在現(xiàn)代,那也是寡婦門前是非多。
更別說,這古代了。
要是劉寡婦這種人沒有底線,當(dāng)場喊有賊呀,或者非禮之類的,那他就尷尬了,甚至如果馮大設(shè)個圈套讓他鉆,在這種社會習(xí)俗下,他都是不占理的,極有可能被攻訐,名聲就沒了。
不過,既然已經(jīng)進(jìn)來了,他就再沒返回去的道理,只是在院中等候。
那劉寡婦進(jìn)房后定了定心神,馮大的相貌就算在夜色中她還是認(rèn)得出來的,而剛才院中那兩人,明顯不是馮大,他們這么晚到自己家想干什么?
好在這些年過的這日子,讓她的心理素質(zhì)也比較強悍,還不至于失控大喊大叫。
她很快穿戴整齊,手中點了一根蠟燭,走出門來。
借著蠟燭的燭光,她看清了院內(nèi)的兩個少年的長相,松了一口氣,原來都是熟悉的人呀。
于是,她一只手往腰中一叉道:“是你們兩個小子呀,這么晚找你劉嬸做甚?”
“劉嬸,我們是來找馮大叔的,馮大叔不在嗎?”沈沐帶笑開口道。
“你馮大叔呀,他還沒回來,要是回來了,我這門早就關(guān)了,你們這倆小子又怎能進(jìn)的來。”劉寡婦掃了沈沐一眼,沒好氣地道。
“是小子失禮了,只因我爹有急事找馮大叔,劉嬸可知馮大叔去了什么地方?”
“這個你劉嬸也不清楚,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呀,很少告訴我們這些娘們的?!?p> “那劉嬸可知道,馮大叔是否去了哪一家相熟的人家?”
“相熟的人家?他能有什么相熟的人家,不過這這幾日,他好像認(rèn)識了什么吏部員外郎的公子,除了晚上過來外,白日里我也見不到人,誰知這晚上又去哪了?”
“員外郎家的公子?”沈沐聞言,追問。
“是呀,據(jù)說是南京城的貴人之子?!?p> “哦,劉嬸可知道那貴人的落腳地在何處?”
“縣城南有一個莊子,據(jù)說是那位梅公子娘親的陪嫁莊子,那位梅公子就住在那里,前兩日,你馮大叔好像提過一句,會不會去哪了?”劉寡婦猜測道。
“梅公子娘親的陪嫁莊子?”沈沐跟著重復(fù)了一句。
原來,馮大攀上的那位貴公子姓梅?
可就算知道這位梅公子的姓氏,在這個信息流通比較緩慢的時代,想要查清這梅公子的根底至少也需要幾天。
從劉寡婦的表情來看,對方?jīng)]有撒謊的傾向,神情也沒什么異樣,看來,平日里,這馮大就算對沈父不滿,應(yīng)該并沒在這劉寡婦面前表現(xiàn)的很明顯。
而以馮大那種性子的人,如果沈父的失蹤跟他真的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也不應(yīng)該躲在這里充當(dāng)縮頭烏龜。
所以,馮大真的應(yīng)該不在這里。
那么,問題現(xiàn)在還是回到了原點,就算馮大對沈父不滿,想取而代之,應(yīng)該會徐徐圖之,而不是粗暴簡單地就要沈父性命。
而梅公子這種出生在官宦之家的人,沒有一點好處的話,憑什么和馮大這類地痞糾纏在一起。
轉(zhuǎn)念間,他又想到,昨晚沈父看到那個乙頭的真面目時,神情有過短暫的變化。
馮大,沈父,蒙面黑衣人,青衣錦衣衛(wèi),還有那位梅公子,他們這些人之間會有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
還有李姑娘?為何也偏偏在這個時間失蹤了?
這太平縣還真不太平呀。
既然已經(jīng)追查到了這里,在找不到更多線索的情形下,他繼續(xù)留在這里也無濟于事。
想到這里,他很是誠懇地拱手對劉寡婦道:“那劉嬸,小子再去找找馮大叔,先走了。”
說完就拉著牛蛋出了劉寡婦家的門。
只留下劉寡婦在院子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娘親,剛才是沈家哥哥和牛蛋嗎?”從右側(cè)的廂房走出一位濃眉俊目的小姑娘來,這姑娘的年紀(jì)跟沈家小妹的年紀(jì)差不多大。
但身量卻不小,眼睛和劉寡婦的并不相似,反而長了一雙鳳目。
說話間,那鳳目微翹,氣質(zhì)顯得冷硬了一些。
“是呀!唉!”劉寡婦又嘆了一口氣,其實他夫君剛?cè)ナ滥菚?,沈老大這些街面上的人雖不好出面幫他們,唯恐引來閑言碎語,可沈沐的娘親卻是三天兩頭,送一些吃食用的到家里來,每次怕她不收,只是說家里存的多,再不用掉就放壞了。
就算后來,她和馮大不清不白起來,沈沐的娘親卻從沒有用鄙薄的目光看過她。
沈沐的娘親甚至說過,這女子活在世上都不容易,有些選擇也是無可奈何的。
她也曾想過一走了之,娘家的哥嫂們也全她當(dāng)年趁著年輕早日改嫁的好。
可她舍不得自己的三個孩子,孩子還那么小,當(dāng)年最大的才六歲,如果她改嫁了,這些孩子可怎么活?
還有對她還不錯的公爹婆母,年紀(jì)也大了,也只有夫君這一個獨子。
結(jié)果當(dāng)年夫君這一去,公爹婆母的身體很快就垮了,這生病吃藥看大夫也是一大筆支出。
家中的積蓄很快就花的沒剩幾個了。
婆母就這么時而好一點,時而又加重了,熬了幾年,終于去了。
等到婆母去世后,公爹一連受此打擊,大雨天的摔了一跤,結(jié)果,摔成了骨折,從此也不能好好行走了。
但這些年,隨著陰雨天的到來,公爹越來越無法行走了,只能躺在床上了。
她現(xiàn)在都記得,那一年是一個大雨夜,小兒半夜突發(fā)熱癥,燒的人都迷糊了,可她家無分文,這些年為了給婆母公爹看病,已經(jīng)在郎中那里欠了許多藥錢。
如今,小兒又病的這么重,她真的有些撐不下去了,就在她想著要不一家一起去見死去的夫君時。
大丫拉著二兒走到她身邊,很是懂事地說:“娘,你帶小弟去看病吧,我和大弟去跪著求求好心的沈大娘他們,讓他們再借點錢給我們。”
看著年小稚嫩的女兒,一臉堅定的樣子,她有些羞愧,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抱著小兒子就出了門。
門外風(fēng)大雨大,讓她的腳步都站不穩(wěn)。
也就在這時,她碰到了披著蓑衣正要回家的馮大。
馮大看著她這么大風(fēng)雨還出門,驚訝地道:“大妹子,這么晚你們這是要去作甚?”
“蛐蛐兒病了,去找郎中。”
“孩子病了呀。我送你們?nèi)グ桑蓚€大的就不要去了,這風(fēng)大雨大的,回頭要是再淋了雨,受了寒,又要看大夫。”馮大遲疑了一下,從他懷中搶過孩子道。
“可——我和姐姐要去借錢。”大兒子憋著嘴有些委屈地喊道。
“你們放心,馮大叔這有錢,先借你們,等什么時候,你們手頭有錢了再還,現(xiàn)在你們姐弟還是在家等著為好。”
人在風(fēng)雨里,總會不自覺地抓住一根稻草,當(dāng)年的馮大盡管名聲很不好,但他在那個時間出現(xiàn),就像一根稻草一樣,讓她不得不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