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榮還是太過自信了。
他以為,他已經(jīng)算盡了所有的變數(shù),所有的可能。
可是,現(xiàn)場局勢幾經(jīng)變幻,他的漏算,絕不僅止一點。
不過好在,局勢還在控制之中。
但是可惜,他還是漏算了一個人。
漏算了這個人,卻可能讓局勢徹底失控。
因為在玄朝,堪稱首智的人,絕對不是他司馬榮。
折扇接下李若水致命一劍之后,借勁飛旋,橫掃戰(zhàn)場,竟然硬生生劈出一條生路!
這時候,一只蒼勁有力的手,輕輕接住了借力不斷飛旋的折扇。
“一物從來有一身,一扇還有一乾坤。能知萬物倍于我,肯把三才別立根。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經(jīng)綸。仙人亦有兩般話,道不虛傳只在人?!?p> 曠世龍吟,震撼全場,但見來人,三,四十歲年紀的玄衣文士,頭戴綸巾,手搖黑紙扇,不是別人,正是江南策機堂堂主,一扇乾坤許天一。
許天一身后,一隊黑衣人忽然從剛才折扇打開的缺口之中魚貫而入,圍在了曲觴周圍。
司馬榮眉頭一皺,朗聲問道:“江南策機堂保護逆犯,莫非是要造反嗎?”
“王爺,咱們又見面了?!?p> 司馬榮陰冷一笑,說道:“堂主這是要做什么?曲觴勾結毒孤谷,毒害皇兄,意圖控制本王爺,妄圖染指整個玄朝。虧得蒼天佑我玄朝,本王爺僥幸看穿一切,這才免于一死,玄朝才得以保全。如今曲觴陰謀敗露,堂主何不與我們聯(lián)手,為玄朝除此禍害?”
誰知道,許天一卻不答話,折扇一張,手上一翻,便往司馬榮撲去。
智者動武,看似愚蠢可笑。
可是實際上,許天一心里十分清楚,曲觴是清白的,那這一切,自然就都是司馬榮為了奪權構陷曲觴的陰謀了。
但是,他無法在這個時候,向在場所有的江湖人士解釋。
司馬榮最厲害的一步棋,就是通過拉攏主要人物,比如黃水生,王公公,以煽動群情,使得宮里宮外,朝堂江湖,所有的人都一致認為,曲觴才是陰謀家。
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怎樣有理有據(jù),條理清晰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因為群眾,只會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不會選擇相信邏輯。
因此,許天一明白,到了此時此刻,唯有直接動武,帶走曲觴才是尚智。
許天一向來以無雙智計縱橫玄朝江湖,建立江南策機堂,統(tǒng)轄一方武林。殊不知,許天一有“一扇乾坤”之名,不僅僅是因為他有“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乾坤在握之能,“一扇乾坤”更是他的畢生絕技!
許天一右手揮扇,左手翻掌,虎嘯龍吟,摧枯拉朽般向司馬榮襲來。
司馬榮一個眼神,李若水立刻挺劍而出,如翩翩飛仙一般向許天一飛去。
扇來劍往,劍來掌去,數(shù)招之內(nèi),李若水已經(jīng)頗顯吃力,險象環(huán)生。好幾次折扇差點掃到她白皙的臉頰,又有好幾次掌力差點擊到她的小腹。如果不是許天一顧慮男女授受不親,不敢全力施展,只怕李若水已是重傷在身了。
司馬榮見情勢不妙,不敢有所懈怠,一掌生,一掌死,枯榮掌陡然而起,卻也只敵住了許天一右手黑扇。
李若水再祭起秋水劍,劍勢如陣陣波濤,向許天一涌去。湛然秋水,豁然而出,誰知許天一左手卻是收掌,只伸出食指和中指,竟然一下子就夾住了這天下最溫柔,也最狠毒的劍。
就在三人接觸的同時,許天一的體內(nèi),突然爆發(fā)出如江河決堤般的滂沱內(nèi)力,自丹田涌至周身,雙手制住司馬榮與李秋水,雙腳穩(wěn)如泰山,巍峨不動。
此時,司馬榮發(fā)現(xiàn),掌生握死的掌,卻是可發(fā)不可收。
李若水發(fā)現(xiàn),如萬川秋水一般,天下最溫柔也最毒辣的劍,居然覆水難收!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自司馬榮身后閃出,趁著三人互相牽制無法分身之際,直沖曲觴!
許天一一見,便知道策機堂的兄弟必然擋不住這道白光,千鈞一發(fā)之際,許天一輕呵一聲,右手一轉(zhuǎn),黑扇脫手,飛旋而出,竟然向身后那道白光疾飛而去!
一扇乾坤,一把折扇,就可以扭轉(zhuǎn)乾坤!
那道白光,面對那足以扭轉(zhuǎn)乾坤的一扇,原本就算不至喪命,至少也要重傷嘔紅,失去行動能力!
誰知,那道白光竟仿佛早就預料到這一扇的出現(xiàn),在黑扇飛出之后,竟然不進反退。
在白光之中,又綻放出了比白光更加奪目的銀光,而在銀光之中,卻開出了這世上最哀艷的緋紅血花!
“?。 ?p> 許天一一聲長嘯,低頭看去,竟是一桿銀槍,穿過了自己的胸膛!
“唰”地一聲,銀槍收回,血花綻放在了黑色玄衣之上,所以沒有人看得到花開的模樣。
但是在場的人,卻可以分分明明地聽到,花開的聲音。
尚有意識的曲觴聽到了,他感覺他的心揪在了一起,仿佛那一槍,也同時刺中了他。
本與許天一對峙的司馬榮與李若水也聽到了,而他們都知道,時機到了。
機會稍縱即逝,司馬榮與李若水把握時機,當機立斷加催內(nèi)力,雙人合力趁此機會將許天一震出了數(shù)丈之外!
炙熱的鮮血揮灑在天空之中,仿佛要把藍天白云都要染成血色,空氣之中都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在場的人仿佛都能嗅到殘忍。
曲觴震驚之下,細看剛才致命的那道白光。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的白衣少年,手上杵著還帶著許天一鮮血的銀槍。
“縹緲樓主,‘銀槍玄機’玄機子?沒想到連你也……”
曲觴不再說下去,而是強行支撐著身體,半走半爬地走到了許天一的身邊。
許天一顫顫巍巍地拿起剛才飛出的黑扇,交到了曲觴的手中,鮮血淋漓的雙手也緊緊握住了曲觴的雙手。
“堂主,堅持住!”
“你一定……一定要活著出去,姝兒就在莊外接應,我……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日后,江……江南策機堂就交你了,玄……玄朝的未來也,交你了……”
許天一說完,原本緊緊握著曲觴的手漸漸松開,顫抖著的雙眼也停止了跳動,唯有胸前的窟窿,還如同火山爆發(fā)一般,噴射著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