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書圣劍仙柳之羲?”
黃水生驚愕之間,但見那人,青衫綸巾,背朝著黃水生挺劍而立,慢慢一回眸,犀利而暗藏殺機的目光,只逼得黃水生又后退了幾步。
“正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黃水生心中怯意更甚,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人數(shù)優(yōu)勢已失,而玄機子明顯又想作壁上觀,自己一人要同時對付秦離和柳之羲,可能今日就要命喪于此了。
黃水生絕對不是一個意氣用事的人。
他沉潛隱忍至今,好不容易熬出了頭,成為了司馬榮身邊的心腹重將,若能更進一步便可領導玄朝武林,更能將雙清幫發(fā)揚光大。
無論如何,不能把命丟在這里。不然,之前所有的忍耐和努力,都白費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嗎?
黃水生心念把定,腳下一彈,便不知所蹤了。
而玄機子見黃水生遁走,也不再久留,仿佛化作一陣旋風,消逝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你姓柳?”
單鴆原本十分感激這位從天而降的救命恩人,直到黃水生說出了那個名字。
“是,讓醫(yī)仙前輩受驚了?!?p> 單鴆的眼睛忽然瞇成了一條縫,思考了一番,也似是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問道:“柳楓橋是你什么人?”
柳之羲大驚:“正是家兄!不知前輩……”
秦離也大驚,指著柳之羲問單鴆:“難道他是……”
單鴆閉上眼睛,冷冷地點了點頭。
柳之羲云里霧里:“看前輩面色不佳,難道前輩認得家兄嗎?莫非前輩與家兄有所恩怨?”
單鴆嘆了一口氣說道:“哎,倒也算不得恩怨,只不過是勾起了老子一些不太好的回憶。誒老子與柳楓橋乃是平輩,你也不必喊我前輩,喚我醫(yī)仙便好。哎先不提他了。誒,看你的武功能為,恩,應該沒問題!”
柳之羲疑惑:“恩?什么沒問題?”
就在這時,柳之羲的余光瞥到了臥榻上的人。
他的上眼皮慢慢向上抬了起來,眼睛大得,仿佛都能將無邊無際的夜色吞下。
他不相信。
于是他又仔細看了看。
的確是他。
他還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是他又更加仔細地,眼神仿佛都可以把那人吸過來地看了看。
真的是他!
現(xiàn)在他相信了!
“曲觴!”柳之羲還劍入鞘,一個健步就到了床前,“曲觴,你這是怎么了!”
就在柳之羲的手要接觸到曲觴身體的同時,四根手指瞬間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腕,并撥了開來。
“他中毒已深,不要亂碰。還有,勸你一句,以后少喝酒,多喝茶?!?p> 抓住柳之羲手腕的人,正是單鴆。
短暫的驚愕,擔心,無措之后,柳之羲恢復冷靜,趕忙問道:“他到底怎么了?”
“他所中的,是毒孤谷的若水寒毒。毒已遍布五臟六腑?,F(xiàn)在,唯有三位內力深厚的絕頂高手同時連續(xù)給他輸送內力一天一夜,才能將毒徹底清理干凈。秦老三算一個,你也可以算一個,現(xiàn)在,只差那個在路上的人,就可以開始解毒了。不過,在那之前……”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鼻仉x轉過身,對許靜姝說道:“賢侄女,黃水生,玄機子都在此,卻唯獨少了一個人?!?p> 許靜姝細想之后說道:“是李若水!”
“正是!她若是不在這里,那會在哪里呢?”
“江南策機堂!”
“沒錯,葉落歸根,這是本性,李若水必是也料到了。賢侄女,你沒有武功,留在這里也是無用,還是趕緊帶著承乾他們回到江南策機堂主持大局吧!”
許靜姝咬了咬她的下嘴唇,看了看臥榻上的曲觴,眼眶之中的淚水打了個轉終究又倒流了回去。
許靜姝閉上了眼睛,而在眼睛睜開的那一瞬,她又恢復了冷靜與沉穩(wěn)。
“是!”
說罷,許靜姝頭也不回,轉身出門,連夜趕回蘇縣。
“哎,真是為難她了。一時之間痛失至親,至愛中毒昏迷不醒,那還不等于是天塌下來了嗎?逢此大變,卻還能保持這般冷靜沉著,許老大教女有方,有女如此,九泉之下,也該安息了?!?p> “是啊。誒等等,你說至愛?”秦離忽然意識到哪里有點不對勁,用一種仿佛看到有人吃了一條鯨魚一般的表情看著單鴆。
“你看不出來嗎?”單鴆抬了抬右眼,并用這聳起來的右眼看著一旁錯愕的秦離,“她最后走之前看曲觴的眼神,含情脈脈,那眼睛里,仿佛藏著弱水三千,等著曲觴只取那一瓢呢。哎,簡直跟媚娘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啊?!?p> 秦離聽到這,知道單鴆又想起了一些本不愿想起的前塵過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些事都過去了這么多年了,還想它作甚!誒你說的那個在路上的人,怎么還不來?。俊?p> 誰知,秦離話音剛落,一道陰風便從窗外吹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這不就到了嗎?”
單鴆說罷,便單膝跪在窗前說道:“毒仙獨孤鴆,拜見谷主!”
“老五,你干嘛呢?窗外根本啥都……額!”
秦離話未說完,便看到一道詭異的黑影,在沉沉夜色之中,如蝙蝠一般從窗戶的上沿倒掛了下來。
那道黑影腳下一彈,從窗內飛入,落在了地上。
更準確地說,像是飄在地上。
就在秦離與柳之羲不知道這究竟是人是鬼的時候,那道黑影伸出了烏黑的手,摘下了斗篷的兜帽,露出了一張四五十歲年紀,嘴邊兩撇清清爽爽的小胡子,溫和平易的面容。
這樣的輕功,這樣的裝扮,這樣的面孔,普天之下只屬于一個人——毒孤谷主獨孤鶴。
獨孤鶴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單鴆:“毒仙請起,自家兄弟何必這么客氣。更何況,我還要麻煩你,救我這位朋友呢?!?p> 柳之羲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你……你到底是醫(yī)仙還是毒仙?”
“是藥三分毒,醫(yī)家又有以毒攻毒之說,實際上,醫(yī)毒本就是一家。我即是醫(yī)仙,也是毒仙,外號醫(yī)者毒心。更何況,”單鴆指著臥榻上的曲觴說道:“他所中的,乃是毒孤谷若水寒毒,不僅需要秦老三的火屬內力以中和寒氣,更需要毒孤谷主的九幽五毒神功以毒破毒?!?p> 柳之羲眉頭一皺:“曲觴此次受傷,毒孤谷也有參與。我不放心讓毒孤谷的人插手治療?!?p> 獨孤鶴輕輕一笑:“閣下想必就是書圣劍仙柳之羲吧?我與閣下同樣,都是曲觴的朋友?!?p> 柳之羲驚愕:“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獨孤鶴心下暗笑:“書圣劍仙之名,如雷貫耳,蘭亭劍序之風采,江湖上又有誰不心向往之?雖然未曾謀面,也聽聞過閣下的風姿風采,認出閣下并不奇怪。這次的事情毒孤谷也是遭人算計,我本欲親往紫清山救援,無奈有人在魁都散布我毒孤谷要投靠玄朝,意欲對北朝不利的消息,使得我不得不坐鎮(zhèn)毒孤谷穩(wěn)住大局,如今放得脫身來此。如若閣下不相信,不妨先將曲觴救醒,你再細細問他便是?!?p> 單鴆急忙道:“是啊是啊,你信不過谷主,還信不過秦老三,信不過老子嗎?你放心,砸不了我醫(yī)仙的招牌?!?p> 柳之羲也知眼下并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冒著風險答應了由單鴆,獨孤鶴,秦離與自己四人共同醫(yī)治曲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