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逐漸燃盡的前哨營地之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東側山脈的殘存獸人們終于趕到,有強壯的獸人戰(zhàn)士,也有高級實力的獸族突襲者,但它們都帶有嚴重的傷勢,想必經(jīng)過激烈的戰(zhàn)斗才突破軍團士兵的包圍。
因為雪地上只剩下累倒的獸族先知與一個持劍的人類魔法師,這群氣勢洶洶的獸人立馬視我為敵人,將我包圍住,其中的幾個獸族突襲者更是拔出染血的刀刃。
“收起武器!不準傷害這個人!”
雷納多厲聲一吼,雖然我聽不懂獸人的古怪語言,但周圍的獸人自然聽懂雷納多的命令,幾個獸族突襲者只好收起刀刃,但不肯解散包圍陣型。
“雷納多先知,你的傷勢很嚴重,是嗜血術的后遺癥?!?p> 這群獸人里面,正有實力強悍的獸族突襲者隊長,它跑過來仔細察看雷納多的身體血痕,由于嗜血術效果的時限已過,雷納多的青色皮膚留有嗜血術施放時肌肉膨脹的痕跡,現(xiàn)在收縮起來,卻留有大量破裂的傷口。
“嗯,我剛剛和逃走的敵人交戰(zhàn),回去泡一下熱池的索姆藥液就好了?!?p> 雷納多若無其事地回答,這樣的后遺傷痕,估計得修養(yǎng)很長一段日子,在與梅里恩最終對決的時候,他就有心里準備了,并不后悔。
“那這個人類是?”
獸族突襲者隊長轉頭看向我,還沒有放松警惕,只要有半點危險舉動,它就會在一瞬間近距離砍下我腦袋。
“一個救了我的人類,不過他不是反叛者,隊長,拜托你率領隊伍負責營地周圍的警戒,等我和他談談?!?p> 雷納多回答說,接著拜托獸族突襲者隊長。
“你是我們的先知,屬下遵命?!?p> 獸族突襲者隊長猶豫片刻,但是心里崇敬在這場突襲戰(zhàn)中指揮它們反擊的年輕先知,聽從雷納多的命令,起身吩咐其它獸人戰(zhàn)士去周圍警戒,自己也為了不妨礙談話,走到不遠處的焦黑廢墟站著等候。
“第一次看見這么沉靜的獸人,你真是出色的領袖,雷納多?!?p> 看著這群紀律嚴明的獸人,我的臉色微微發(fā)白,如果獸族有更多這樣的戰(zhàn)士,高莫德之城還能堅守住嗎?
這時候,雷納多慢慢站起來,在我面前拍拍身上的雪花,青色的健壯身軀暴露在外,卻沒有絲毫發(fā)抖,他給我的感覺既像人類又像獸人。
能夠不被仇恨蒙蔽雙眼,甚至和我們做朋友交談,受到這群獸人手下的崇敬,是一個令梅里恩都吃大虧的天驕強者,都不知道遇到雷納多究竟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
“咳咳!呃……我還是再說一說吧,這次是真的,正如你眼睛所見,我是獸族的先知傳承者,這種源于血統(tǒng)的青色膚色就是最好的證明,從遙遠的雪漠盡頭,巴格姆的火山圣城而來,負責統(tǒng)領這片山脈獸族駐地的所有獸人,也是隱藏在巨樹森林居住的偽冒險者雷納多?!?p> 雷納多看著我,一字不差地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巴格姆的火山圣城?”
我驚訝不已,第一次聽到這座城,因為巴格姆這個地方……
“在雪漠的深處,那里大概是世界的極北盡頭,你們?nèi)祟愅鯂慕虬鎴D上面是不會記載巴格姆的,就像不會記載龍類的神域高地一樣,等你有機會看到世界版圖的時候,你就會找到巴格姆了?!?p> 雷納多笑著解釋,卻又說出了我從未聽聞的新名字,令我不敢繼續(xù)問,害怕在雷納多面前暴露自己的無知。
“等等!雷納多你說自己是獸族的先知傳承者,這一片山脈的獸人統(tǒng)領,難道說雪漠的獸族主力軍是因為你受到突襲才發(fā)動進攻的?”
想到這群獸人對雷納多的崇敬,加上曾經(jīng)聽聞先知在獸族里面屬于非常重要的一員,我猛然想到了這個關鍵問題。
“嗯……有一半原因吧,這些秘密就算透露給你也無妨,其實,每幾年我們都會進攻高莫德之城,這已經(jīng)是兩個種族習慣的戰(zhàn)事了,這個冬季也照樣會集結雪漠的各個部落來進攻,只不過,因為今天早晨意想不到的有人率領獅鷲騎士團突襲,我們付出了慘重的傷亡,我也是唯一來邊境線的先知傳承者,受到突襲的消息傳到了雪漠的集結地,部落領袖理所當然的選擇提前進攻,不知道戰(zhàn)事怎么樣了?!?p> 雷納多如實回答,畢竟他的身份在獸族各部落領袖眼中算是重要的。
“戰(zhàn)事恐怕快要惡化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了,在我趕來前,高莫德之城的北城墻已經(jīng)被摧毀好幾道缺口,有獸人戰(zhàn)士,狼騎和戰(zhàn)爭科多獸沖進了北城區(qū),軍團士兵,騎士團和冒險者正在與獸族主力軍在城內(nèi)激戰(zhàn),我們的元素之塔也發(fā)動第十級魔法轟擊,雙方的傷亡……”
說著說著,我的聲音顫抖,最終不敢開口,無法想象現(xiàn)在高莫德之城里面究竟傷亡多大,總之,這座受到高莫德之神庇護的巨城瀕臨毀滅。
“直接摧毀北城墻?這和原本的部落會議計劃不一樣!為什么要拼命到如此瘋狂?”
雷納多大為震驚,這已經(jīng)等同于兩個種族爆發(fā)所有仇恨的戰(zhàn)爭,究竟是為了什么?看著雷納多的神情,我臉色凝重的搖搖頭,我自己也不明白真正的原因。
“雖然我這樣插入這場交談有些不禮貌,也不在意先知責罵我太輕狂,但我想告訴你,人類的魔法師,先知大人是我們獸族最重要的領袖支柱之一,它有好幾名年輕的先知傳承者,但我認為,雷納多先知才是真正受到那位先知和圖騰之神深愛的傳承者,從聽到雷納多先知要來邊境線時,我就已經(jīng)猜到,如今更是深信不疑,我也猜測部落領袖們可能也有類似的想法,如果雷納多先知真的因為突襲而喪命,那么不惜一切代價毀滅這座要塞,為雷納多先知復仇也就合理了,無論是我,還是其它弟兄們,答案都肯定是一樣的?!?p> 這時候,一直等候在焦黑廢墟的獸族突襲者隊長忍不住走來,居然對我說出了人類的語言,而它始終眼神堅定不移。
“你居然聽得懂人類的話?”
我和雷納多都感到吃驚,這樣,我們的交談豈不是一直被這名強者聽在耳里?
“我已經(jīng)在邊境線待了十幾年,和人類有太多接觸,當然,是兵器接觸,不過倒是學會了你們的語言,人類的魔法師,我對雷納多先知有著極高的崇敬感,不管先知是否和你們成為朋友,我都對此沒有異議,但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我們都視雷納多是真正的先知,遵從他的命令,殺死他的敵人,所有的戰(zhàn)士都有不惜一切的信念?!?p> 獸族突襲者隊長朝我嚴肅的說,同時向雷納多表達插入談話的歉意。
“沒關系,你的話已經(jīng)成了為我們解惑的答案,如果老先知真的有悄悄向那些部落領袖們叮囑過什么,如今發(fā)生的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p> 雷納多先知沒有怪罪這名獸族突襲者隊長的插嘴,沉聲自語,隨后聽到魔法師的推測。
“如果高莫德之城因為這場復仇而毀滅,整個王國一定會集結最大的聯(lián)軍決一死戰(zhàn)……”
我低頭思索著,說出自己的推測,失去北方邊境線的要塞,包括艾亞利尼斯,艾亞利達斯和王都在內(nèi)的王國腹地就等于唇亡齒寒,沒有了防御的厚盾。
“按你這樣推測,這對于獸族來說是一個等待了千年的難得機會,沒有要塞的阻礙,如果可以搶奪人類王國這片富饒的腹地,巴格姆的所有戰(zhàn)士都會瘋狂到失去理智?!?p> 雷納多看著我,說出自己的推測,一想到人類王國占據(jù)的富饒之地,他也難以保持冷靜,身邊的獸族突襲者隊長更是激動得手腳顫抖。
這是獸族夢寐以求的愿望,它們向圖騰之神祈求過數(shù)不清的歲月!不正是為了這個嗎?
注意到雷納多和獸族突襲者隊長的神情變化,我抓緊血精靈法杖,偷偷伸手摸向法師袍口袋里的剩余的提農(nóng)水晶,心里只能祈禱雷納多的理智可以戰(zhàn)勝欲望,不然就算曾經(jīng)是朋友,我可能也不會猶豫……
“呼……看來我還不希望仇恨終結的那天到來,畢竟如果我失去理智,你會當場殺掉我吧,西諾爾。”
最終,雷納多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再慢慢睜開,苦笑著對我說。
“殺掉你并不能解決這場復仇,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俘獲你,然后威脅獸族撤軍。”
我神情認真地說,心想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反正如今重傷的雷納多也不是我的對手。
“可惜我不愿意被綁到人類要塞,不過,你和我的推測指向同一個生靈涂炭的未來,我現(xiàn)在就要趕往要塞外的雪漠,如果部落領袖們真的視我為傳承者,我發(fā)誓,一定竭盡全力阻止它們,請你相信我一次吧,西諾爾。”
雷納多連忙擺擺手說,思考過后想出辦法,這是他能做的最大努力,哪怕以后遭到部落領袖們的憎恨。
寒冬即將來臨,天空的風雪逐漸變大,東側山脈附近的廝殺聲慢慢的減少,預示著突襲戰(zhàn)接近尾聲,但是高莫德之城的災難仍在持續(xù)。
已經(jīng)燃燒殆盡的前哨營地廢墟,獸人戰(zhàn)士們淋著飄落的雪花,在等待它們崇敬的雷納多先知接下來的話,突襲者隊長此時站在雷納多身旁,它第一次看見人類與獸人的平靜交談,暗想如果成功,未來會如何?
金發(fā)的魔法師原地不動,低著頭陷入思索,沒多久,我抬起頭說了句:
“但愿圣潔之神比特尼,高莫德,以及其它亂七八糟的諸神庇護我們,噢!還有你們的圖騰之神,現(xiàn)在快點去雪漠吧……雷納多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