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就等了快兩個小時,直到夜已漸深,就在葉秋以為葉錠云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下不想等了的時候,葉錠云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葉秋動作很快,接了電話:“爺爺?!?p> “小秋啊,你爸剛走,我已經(jīng)問過了,他說要還的那些錢不僅僅是賭債,里面還有一部分是他載貨時讓別人欠的,用自己的錢先墊上去的,現(xiàn)在那些錢還收不回來,但他得拿出那些錢來周轉(zhuǎn),雖然賭博輸了些錢,但是其實沒有他跟你說的那么多的。”
是這樣嗎?葉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所以為了墊上這些錢,他只能先找別人借,只是借錢的利息有點兒高,這才開始承受不了,只要那些錢收回來了,地也可以再買回來的,而且你爸說的也沒錯,現(xiàn)在這地留著,你們也用不了,與其留下看著它長草變成荒地,還不如賣了換成錢可以改善生活?!?p> 看來正如葉秋所預(yù)料的,葉錠云還是被葉紹豐說服了,也不知道葉紹豐是怎么給葉錠云洗腦的,現(xiàn)在他們兩人顯然成了盟友,葉錠云也企圖來說服葉秋。
“既然不全部都是賭債,那他賭博輸?shù)腻X到底有多少?”
“這個我也有問他,他說也就七八萬,這錢雖然也不少,但也不至于完全沒有辦法還了,而且他既然也有工作的原因,這件事你們就好好協(xié)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p> 是小事么?葉秋笑笑,道:“爺爺,那他有沒有說那些賭債是怎么欠的,還有工作上欠別人的錢又都有哪些?這些問題他都給出回答了嗎?”
“這……”葉錠云原本以為事情其實很簡單,只要跟葉秋說通了就好,結(jié)果葉秋問出這幾個問題之后,他才猛地一愣,這才回味過來,似乎今晚葉紹豐跟他坦白時說的話,所給他的信息也就只有他剛剛告訴葉秋的那兩句話,而其他的,他竟然都說不上來了,真是奇怪了,他明明已經(jīng)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才是啊,不過雖然注意到這一點,但葉錠云并不以為意,“既然事情都已經(jīng)很清楚了,那就沒有必要細究到底了,生意上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呢?”
“可是這樣依然不清不楚,跟一開始也沒有多少的區(qū)別,頂多是知道他的賭債從他跟我說的十五萬變成七八萬而已,其他需要了解的信息卻是一點兒都沒有,爺爺,這幾年來我爸這么賭,我是真的怕了,之前就不顧一切拿了家里的地去賣,現(xiàn)在這最后的地又惦記上了,那以后呢?是不是房子也要被賣掉?那我們一家要住哪里?”
葉錠云也有些頭疼了,聲音有著無奈:“小秋,你想太多了,你爸應(yīng)該還不至于會做出這種事來?!?p> “不會嗎?那這一次如果不是家里還有一塊地可以讓他惦記著,那他不就只能把房子給賣了嗎?這樣一來家不就要散了嗎?爺爺,我的擔(dān)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發(fā)生?!?p> “那……好吧,我會找時間再問問他,但現(xiàn)在這件事情是越快解決越好的,他借的是高利貸,這利滾利會滾得越來越大?!?p> 葉秋頭疼地揉揉額頭,道:“這個我也知道,如果情況真的像他跟你說的那樣,他輸?shù)腻X并沒有那么多,那其實也用不著賣地了,東拼西湊的也可以把債還了,就算要賣地,可是他現(xiàn)在什么也不說,就算我同意了,我媽也不會同意的?!?p> 談到許蓮,葉錠云的聲音微冷,道:“那你就好好做做你媽的工作吧?!?p> 掛了電話后,葉秋一時拿不定主意,以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應(yīng)該還不算太絕望,雖然七八萬依然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不過卻讓葉秋看到了希望,如果能夠借到錢把這個坑補上,其他的應(yīng)該不成問題,而葉秋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姨母。
那是葉秋母親許蓮的姐姐許荷,在六七十年代那會兒,農(nóng)村的孩子上個小學(xué)都難,加上當(dāng)時重男輕女的觀念,一般女孩子更是沒有上學(xué)的機會,許蓮就連小學(xué)都沒得上,可是許荷從小就喜歡讀書,雖然沒有條件,但她總是偷偷跑進學(xué)校里,躲在教室門口聽老師講課,以這樣的方式堅持到小學(xué)學(xué)完,雖然沒有學(xué)歷,但與同年齡的孩子相比,她的頭腦更加靈活,而后借著給家里幫忙的機會,在外面做起了生意,竟然也是越做越大,可以稱得上是一名女強人。
雖然已經(jīng)各自有了家庭,可是許荷一直對葉秋一家多有照顧,從葉秋記事以來,許荷就不知道幫過他家多少次。
在許蓮剛剛懷上葉秋的那個時候,發(fā)生了一件事,那件事也是她與葉錠云之間不愉快的開始。
因為許蓮第一胎生的是女兒,所以很不受葉錠云待見,孩子生下來之后各種生活用品需要花費,但錢都被葉錠云給牢牢把控著,一次女兒發(fā)高燒沒能從葉錠云那里拿到錢去看醫(yī)生,更是急得許蓮團團轉(zhuǎn),要不是葉錠云的父親葉竹正好撞見,連忙帶孩子去看醫(yī)生,后果真的不堪設(shè)想。
葉竹對于葉錠云的蠻不講理很氣憤,可是卻拿他沒辦法,葉錠云依然我行我素,但外人也有人看不過眼,便說了葉錠云幾句,葉錠云倒是理直氣壯,道:“我大兒子早成家了,也該獨立了,這么大個人自己懂得掙錢,怎么可能什么都來找我要錢?”
話是沒錯,但這么多年來,葉紹豐掙的錢卻都進了葉錠云的口袋,就算是成家后依然如此,而他也一直花得心安理得,許蓮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跟葉錠云說:“爸,既然我們已經(jīng)成家了,也該要事事靠自己了,那以后紹豐掙的錢也讓他自己留下一些吧,以后孩子們衣食和教育也需要用到?!?p> 許蓮說的話在情在理,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也是必須的,但這一提議卻是惹怒了葉錠云,他頓時吵著要分家,也不顧念兒媳此時多有不便,硬是將一眾子女都給趕了出去。
當(dāng)時葉家有兩套房子,其中一套葉錠云自己占了,三個兒子中,老二老三均分了其中一套房子,而偏偏最早出來幫家里忙的大兒子葉紹豐沒有分到房子,但卻分到了一塊地。
只是那塊地連地基都沒打,更別說能夠住人了,葉錠云突然之間翻臉不認人,也讓葉紹豐不知如何是好,加上葉紹豐雖然很早便出來幫家里忙,為家里掙了不少錢,只是他那時也是個實在人,那些錢他全部都上繳了,導(dǎo)致他現(xiàn)在身無分文,建房子之事自然更是無從提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許荷看不過去,便幫了他們一把。
可以說,如果不是許荷,當(dāng)時葉紹豐一家極有可能流落街頭,葉秋能不能順利來到這個世界上還很難說,所以因為這件事,許蓮一起對葉錠云懷有怨恨,再加上后來越來越多的矛盾,他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如今已經(jīng)勢同水火。
這些事葉秋曾經(jīng)或多或少都從許蓮那里聽說過,有一段時間他也很恨葉錠云,只是那個時候葉紹豐一直以兩代人兩代事的觀念教育葉秋,加上葉錠云對葉秋也確實很好,葉秋早已放下了心頭的怨恨,畢竟那是他的爺爺,他也沒有辦法真的去恨他,只是卻夾在葉錠云與許蓮之間越來越難做。
長出了一口氣,葉秋又拿出了手機,猶豫再三,終于還是打了個電話給他的姨母——許荷。
隨著電話的撥出,葉秋暗暗緊張了起來,葉荷一直對他們家很好,幫了很多忙,只是后來一次一次對葉紹豐感到失望了,雖然依然聯(lián)系親密關(guān)系不減,但是已經(jīng)走得沒有以往勤了,這一次再知道葉紹豐惹上這種事,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幫忙。
可是,葉秋知道,許荷一起對自己很看重,自己出面請她幫忙,她應(yīng)該不會拒絕。
胡思亂想間,電話接通了,傳來了許荷的聲音:“喂,小秋嗎?”
葉秋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