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將她推出去一些,垂眸看著滿臉疲憊的她,他豎起手指拂過她臉上那道已經(jīng)愈合了的隱隱傷疤,確實是朝顏顏沒錯了。
她竟然過了朝陽谷,他一直以為她很弱小,未曾想她竟出乎意料的,到了歸墟,站在了他的面前。
“紅云,你怎么不說話啊,你……你怎么會……滿身都是血啊,連臉上都是血……”朝顏顏紅著眼睛,流著眼淚,吸著鼻子,拉起袖子替他擦著臉上的血漬,滿眼心疼,“你是不是受傷了,要不要緊???”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靈力太弱,在這里多一刻都會有危險?!?p> 冥夜將她往門外推了一把,卻因為極度脫力,并沒有推出去多遠(yuǎn)。
朝顏顏又撲了上來,“你怎么能這樣,我好不容易看到你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你又要推我走,我才不走,我來扶你,我們一起出去?!?p> 也好,既然她來了,他可以放心把妖王和鴻鈞兩人交給她。他看到她頭上還戴著他送的骨簪,便指了指身后的二人,對她道:“你將這兩人收入空間中去,帶出歸墟。”
“那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冥夜搖頭,“我出不出去,都一樣?!?p> “什么意思?”
與她說話之間,他已經(jīng)感覺到這具分身在分崩離析,怕是出不去歸墟的門了。他抬手示意給她看,輕聲道:“我馬上就要灰飛煙滅,出不出去,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你快走吧。”
朝顏顏看著他的手,漸漸變成了透明的樣子,她伸手去抓,那只手便從她指尖化作晶瑩的飛絮,飄了起來。
她嚇得不敢呼吸,也不敢亂動,連退了兩步,眼底驚恐萬分,委屈萬分,痛苦萬分,不舍萬分,那一眼復(fù)雜的情愫,倒叫冥夜始料未及。
他垂眸,對她怒喝一聲:“走!”
那小女子卻仍是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仿佛是一尊倔強(qiáng)的石像。
她拼命的搖頭,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不走!紅云……你不要死啊……”
他還來不及說出第二句話,身體便已經(jīng)消散如云,魂魄被強(qiáng)行抽離。下一刻,眼前就已是離魂之境了。
朝顏顏親眼看見紅云在她面前灰飛煙滅,這個場景,竟然和她在朝陽谷那里見到的幻象一模一樣。她又再一次失去了他,眼睜睜看著他在她眼前,化為灰燼。
愣了兩秒后,她漸漸感覺到四周有強(qiáng)大的張力,開始抽吸她的靈力,她不得不帶著妖王大大和鴻鈞仙祖,迅速離開了歸墟。
回到天虞山后,她用飛天石送兩位大佬回去九天,之后一個人去了天虞山的龍洞。
瀟蘅已經(jīng)快要不行了,只能靠琉夏輸送一些真氣給他,勉強(qiáng)維持著最后一口氣。朝顏顏來不及多想紅云的死,她答應(yīng)了瀟蘅,要讓他見到那個巫女最后一面的。
琉夏又問了她一次:“你真的想好了?也許你再也回不來了,只能成為游魂,永困離魂之境,即便是這樣,你也甘愿嗎?”
朝顏顏點(diǎn)點(diǎn)頭,“我想好了,你快點(diǎn)操作吧?!?p> 琉夏也就不再說什么了,開始為她手上那枚靈戒注入靈力。朝顏顏忽而又轉(zhuǎn)頭,忽閃著一雙迷離的眼睛,問他:“是不是人死了,魂魄都會去往那個什么離魂之境?”
琉夏搖頭:“只有魂魄離開了活著的軀體,靈魂才會去往離魂之境?!?p> 朝顏顏失望極了,本以為可以再見紅云一面,哪怕是在地獄也好啊。
紅云的死,她難辭其咎。一開始是她要求紅云帶她去歸墟的,不管他最后為什么翻臉不認(rèn)人,但最終他是死在了歸墟,她覺得,這里面多少有她的過錯。
況且,紅云用自己的生命,保護(hù)了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的兩個人。就這一點(diǎn),她也欠了他許多。
想到這里,眼前又浮現(xiàn)出紅云灰飛煙滅,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在歸墟之中的樣子。巨大的悲傷忽然像是一道洪水,向她襲來,將她的精神徹底擊垮。
一瞬間,神思有片刻的抽離,眼前忽然一黑。
再睜眼時,面前是一片幽藍(lán)色的水域,她低頭一看,自己正站在這片水面之上,水上清幽的風(fēng)迎面而來,涼絲絲的吹在臉上,撥動耳側(cè)散亂的發(fā)絲。
水域的另一邊是一片綿長的陸地,長著細(xì)軟如絨的青蔥野草,其間夾雜著零碎的小白花,花葉相間,隨風(fēng)搖曳。
有兩個人站在水岸邊,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深黑,束著一個高高的發(fā)髻。女子一身淺白,黑長的直發(fā)散在身后,柔順的發(fā)絲隨風(fēng)微動。
淺草沒過兩人的衣擺,花葉上的露水沾濕衣襟的邊角,將黑色染得漸深,白色浸得微淺,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很近,微風(fēng)將一黑一白的衣角摩挲在一起,兩種色調(diào)曖昧的雜糅,倒映在水中,竟成了一體。
那個女子湊上去,輕伏在男子厚實的胸前,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男子沒有動作,只是低頭看著她,從遠(yuǎn)處看,無法分辨男子的表情。
不過這種場面,一看就是小年輕在卿卿我我了,這還不夠明顯嗎?朝顏顏大方的圍觀了一會兒,沒好意思過去打擾。
女子仰起頭來,踮起腳尖,似乎是兩個人是要么么噠了。朝顏顏正看得興起,忽然之間也一股妖風(fēng)從背后吹過來,也許是因為沒有實體,只有個單薄的魂魄,這風(fēng)頭又稍微大了一點(diǎn),朝顏顏整個人就從那水中央,被吹到了岸邊,直接撲在了那個男人身上去。
然后,風(fēng)持續(xù)加大了力度,她只能死死掛在那個男人身上,不敢動彈。
那個女人以一種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表情看著她,小刀子一般的眼神在她身上剜來剜去,從上到下的把她凌遲了一遍。
然鵝,風(fēng)真的很大啊,她一松手,就會被吹走的哇!
這真的就非常尷尬了。
她只好對那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美女不好意思啊,我沒別的意思,真的是因為風(fēng)大,我沒辦法松手,要不……要不你站過來一點(diǎn),我掛到你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