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軍中的老將,本能的將自己所見到的事情跟戰(zhàn)爭聯(lián)系到一起。
水中取冰,賺錢只不過是附帶的能力,重要的是可以在夏日大大緩解將士中暑的癥狀,保存了將士們的戰(zhàn)力,偏偏還不需要本錢,硝石可以重復利用,只要有水就行。
而土中取水更是能在兩軍交戰(zhàn)之時緩解大軍缺水的困境,讓處在困境中的軍隊從十死無生變成九死一生,雖然只有一成的生機,但卻是反敗為勝的兵家手段,有錢都買不來的法子。
無論是誰,只要獻上這兩個奇妙的手段,老牛都會恭敬的將其奉為上賓,有了這兩個手段,未來不知道會使大唐少死多少的將士,大唐的子民值錢?。∵B年的征戰(zhàn)大唐的土地大面積的荒蕪,沒人開墾,就連陛下都為此發(fā)愁。
哪想到卻被這個小丫頭隨隨便便的拋了出來,想來在那個小腦袋瓜里面必定有更多神鬼莫測的手段。
想到這里,老牛的嘴角咧的更大,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好像在反光,眼中有著得色。
“聰明的小丫頭,還知道用手段來試探自己,老夫又豈是那種見錢眼開之輩。你聰明,老夫也不是蠢貨,即便你那個褡褳里面裝滿了世上最珍貴的奇珍異寶,一個小小的褡褳又能裝多少。搶到手對自己來說無非就是一些黃白之物而已,若非還有一大家子要養(yǎng)活,銅臭之物對老夫早就沒了意義,但是你這個小丫頭即便是搬空了老夫的家藏也換不來啊!”
在大唐摸爬滾打的大半生,老牛深深的明白金銀是這個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早晚都有花光的一天,只有學識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錢,偏偏那丫頭的小腦袋瓜里面有著無窮無盡的奇妙手段,這哪里是能用金銀衡量的。
雖然那丫頭并沒有如實交代所有事情,一定有事情瞞著自己,但誰還不能有點秘密了,只要這個秘密對大唐無害,任何秘密老牛都沒有探尋的欲望。
而且這個小丫頭現(xiàn)在還是一個無家可歸,舉目無親的,底子又干凈。
“將心比心,只要自己好好的照顧這個小丫頭,真心將這個小丫頭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下,讓她不受任何人的欺負,在大唐開心的生活,還怕你不將小腦袋瓜里面的那些奇妙手段乖乖的交出來?自己這是撿到寶了??!”
在老牛的身后不遠處,馬老三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家的將軍站在那里對著月亮傻笑,雙腿不斷的哆嗦,突然熄了想要跟蘇萱學習仙法的念頭,自家將軍之前明明好好的,突然詭異的站在這里發(fā)癔癥,明顯是學習仙法的后遺癥啊。
“連自家的將軍都變成這個樣子了,要是自己學會了,豈不是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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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萱一致認為睡覺睡到自然醒是一個好習慣,但是既然身在軍營,天剛剛亮賬外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響,想捂住耳朵不斷催眠自己繼續(xù)睡下去,但自我催眠的能力總歸還沒有那么強大。
越想要忽視,賬外嘈雜的聲響越無限的增強,到最后就連細微的腳步聲都如同在耳邊擂鼓,震的耳膜發(fā)疼。
沒辦法實在是躺不下去了,原本以為經過今晚的休息身體能變得好一點,但哪想到放松過后身子仿佛失去了彈性,僵硬的好像石塊,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疼的蘇萱齜牙咧嘴。
瞪著眼睛瞅著頭頂?shù)拇髱?,蘇萱努力放空自己的腦袋,這是極限運動后留下的后遺癥,昨天還不覺得,但是半夜痛醒自己好幾次,現(xiàn)在自己身上沒一處好地方,即便躺著不動都能感覺身上幾處肌肉疼的‘突突’亂跳,簡單一個抬手的動作都感覺手臂干澀的要斷掉。
沒辦法!遇到這種情況只有慢慢養(yǎng)著了,現(xiàn)在自己就如同一個瓷娃娃,簡單的推拿活血都受不住,沒有個幾天的時間恐怕連床都下不去。
躺在床上已經有一個時辰了,蘇萱已經發(fā)覺了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些不對頭,雖然跟一個廢人一樣躺著動不了,但是自己的腦子還沒有受傷,怎么突然變得空空如也。
眼看著陽光一點點的移動到頭頂,外面應該已經大亮了,這中間過了多久?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這么長時間自己竟然沒有動一下,腦子里面也沒有一點波瀾,佛教講究四大皆空,跟自己現(xiàn)在的境界是不是很像?
蘇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木乃伊,沒有自己的思想,就連心跳也逐漸變緩,變得微不可聞。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緩慢,蘇萱就這么靜靜的躺在角落,整個大帳就如同自己的墓室,藏在金字塔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或許幾千年之后自己會被挖出來,一群人拿著放大鏡研究自己此刻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tài),然后驚呼原來自己國家也有木乃伊的出現(xiàn),不能讓那個滿是沙漠的國度專美于前。
到時候那些‘專家’恐怕抓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這個木乃伊出現(xiàn)最大的原因其實是懶得不想動彈,懶得甚至連轉動眼珠的意圖都沒有,就像是一塊石頭,迷迷糊糊中蘇萱覺得自己快要得道成仙了。
但就在自己快要飛升的關鍵時刻,自己的墓室竟然被人打開了,帳外的陽光照射進來讓蘇萱的眼皮抖了抖,下意識凝聚起一縷意識,身上的疼痛重新潮水般涌上來。
嘆了口氣,蘇萱斜著眼睛想看看是誰妨礙了自己的成仙大計,誰知出現(xiàn)的并不是老牛那張粗糙的大臉,而是一名裹著藍色頭巾的中年婦人。
婦人長得很秀麗,三十多歲的年紀臉上也沒有皺紋,臉上帶著溫和的淡笑,看到后讓人本能的放松身體,對她生不起一絲敵意,年輕的時候絕對是一個標準的美人胚子。
婦人向著蘇萱笑了笑,將手中的黑瓷碗放到案幾上,小心的用衣角擦手,略帶一絲局促的溫聲問道。
“小娘子要不要坐起來?牛將軍特意打了一只兔子給您補身子,說傷了身體的根本接下來幾天才是最難過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吃些東西才有力氣調理身子,咬咬牙挺幾天就過去了。”
抽動鼻翼,反應慢了一拍的蘇萱才知道原來那股莫名的香味是肉味。
精神一振,到此時才算徹底清醒過來,奇怪的看了婦人一眼,按理來說除了自己這個傷員,軍中不可能出現(xiàn)其他的女人,老牛軍法嚴厲的恨不得廚房里的老鼠都是雄的。
自己出現(xiàn)已經是個意外,在荒郊野外受了傷,善良的老牛實在狠不下心將自己扔到路邊,才勉強帶回來安置在軍營最偏僻的角落。
瞧婦人的樣子衣衫雖然破舊,洗的發(fā)白,但干凈整潔,但沒有一點落難的樣子。此時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難道是老牛偷偷包養(yǎng)的?
蘇萱惡意的猜想,內心一頓搖頭晃腦,感覺自己的身后光芒萬丈,瞬間站在了圣人的位置。
“沒想到老??瓷先槿藙傉话?,原來在社會的大染缸中也染上了陋習,表面正經,內地里同樣悶騷,真正是不可貌相,人心不古?。 ?p> 老牛在蘇萱內心偉大的形象正在飛速的崩塌,直到婦人看出了蘇萱的疑惑開口解釋,老牛偉岸的身影才重新高大起來,再一次成為了蘇萱官商勾結的首選目標。
“小娘子不必疑惑,昨夜牛將軍奔馬來到我們村子,說自家的晚輩受了傷,想找一個人服侍小娘子,一天五十文錢呢!反正家里就我一個,平時靠著鄰里的扶持,做一些縫縫補補的活計才活下來,牛將軍又直接扔下了一貫錢算是定金,索性就接下了這個差事,小娘子叫我孟娘就好,鄉(xiāng)下人粗手粗腳慣了,如果有什么讓小娘子不滿意的請小娘子多擔待一些?!?p> 聽孟娘說自己的村子距離軍營有幾十里地,一來一回,尤其是回來的時候為了照顧孟娘一個女人不能放開速度趕路,這其中恐怕浪費了更多的時間,再加上給自己上山打了一只兔子,恐怕老牛到現(xiàn)在還沒有合眼。
蘇萱的內心生出一絲感動,雖然一開始蘇萱認為自己和老牛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但慢慢的開始尊敬這位為了大唐付出了一切的偉大老人,而這位偉大的老人為了照顧自己的身體,知道自己吃不慣軍中的飯食,明明已經請人照顧自己,一夜沒睡也要給自己的飯碗加上一點葷腥,這碗肉是自己來到大唐后受到的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關懷,老牛這是真心的把自己當做自家的晚輩了。
想到這里,蘇萱突然發(fā)現(xiàn)做老牛的晚輩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兔子很肥,黑瓷大碗上飄著厚厚一層油湯,里面的肉也是那只兔子身上最肥美的部位,雖然一大早不應該吃的太油膩,但是顫抖著手一口肉下肚,蘇萱有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這里面是老牛的心意,說什么也要吃個干凈,到后來手臂實在是疼得厲害,被孟娘喂著一塊不剩都吃了下去,還喝了一口滿是油脂的肉湯,感覺肉湯沒喝到,到嘴里面的都是肥油,膩的有點惡心。
趕緊大口喘幾次空氣,將惡心的感覺壓了下去,如果被老牛知道自己連軍中最難吃的糊糊都咽了下去,老人家親自打的兔子肉卻被吐出來的話,一定會傷老牛的心的。
倚著案幾坐直身體,吃的太撐不好躺著,蘇萱一邊消食一邊跟孟娘聊天,發(fā)現(xiàn)孟娘舉止中總是若隱若現(xiàn)的帶著一絲優(yōu)雅,談吐不俗,這種情況不可能在一個普通的農婦身上看到。
不過蘇萱卻懶得去想,且不說軍營中不可能有孟娘這一類人物時刻應付自己這種突發(fā)的事件,即便孟娘跟老牛有關系,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老牛派來監(jiān)視自己的而已,誰讓自己來歷成謎。
這談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的,放在自己的身上做的恐怕比老牛還要直接,這是一個將軍的責任,老牛畢竟要為數(shù)萬的將士負責。
自己抱著好奇心總想一探究竟就不對了,總要給對方留下一點空間大家才好相處,大家都站在太陽底下一眼看過去赤條條的一個秘密都沒有還有什么意思,而且蘇萱不認為這個世上還有誰的秘密能比自己的還大!
不能動??!蘇萱在案幾上蹭來蹭去的小幅度調整自己的姿勢,想要找一個舒服的角度,看上去像后背上長了虱子,但是動來動去都是一個姿勢,這么長時間腿都麻了,哪里還有舒服可言。
咬著牙換了一個姿勢,疼的蘇萱齜牙咧嘴,恨不得拿刀砍下自己的手腳,嚇得一旁孟娘手忙腳亂。
蘇萱扯著腮幫子努力向孟娘漏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恐怕像哭也比像笑要多。
沒辦法,疼啊!
一想到接下來幾天還要時時刻刻受到這種折磨,蘇萱便覺得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黯淡無光,沒有一絲色彩,恐怕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