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藏書樓內(nèi),其實平日里最為清閑,當然也是最沒前程的地方。
而且能為翰林者,多為博學(xué)之才,這個時候都不會在來藏書樓看什么書了,除非是需要用到什么記載的時候,才會來。
更何況曾毅這個煞星在藏書樓坐鎮(zhèn),就更沒人愿意來了。
除非有必要的事情,非來不可,若不然來藏書樓了,哪怕是沒和曾毅說什么話,旁人也肯定不信的。
“曾賢弟,曾賢弟?!?p> 曾毅剛看過一本史記,正閉目休息,就聽到有人喊他,睜眼一看,衷貞吉正帶著笑意站在他跟前的桌子旁邊。
“貞吉兄今個怎么來了?”
曾毅打了個哈欠,對于衷貞吉,他還是十分欣賞的,這位也算是歷史上記載的有名人物了,日后前途不小的。
而且衷貞吉為人剛正,是個可交之人。
最近這些日子,衷貞吉雖然沒怎么來藏書樓,可偶爾在翰林院碰到了,還會笑著和他打個招呼,比起大多數(shù)看到他就恨不得立即躲開的同僚要強的多。
“是侍讀學(xué)士張大人讓來喊你的?!?p> 衷貞吉壓低聲音,笑著道:“今個上午來了些外藩使臣,進獻給了陛下不少奇珍異寶,陛下心中大喜,命咱們翰林院寫青詞上呈?!?p> “陳學(xué)士說了,咱們翰林院所有人都寫一篇青詞,然后一起呈送給陛下?!?p> “若是寫的好了,可是能在陛下跟前漲臉的。”
當今圣上嘉靖,尤為喜歡青詞,對青詞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偏愛,青詞不限文體……但卻并不代表這好寫,尤其是嘉靖胃口刁鉆。
平日里,嘉靖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看青詞。
尤其是碰到這種讓嘉靖心情好的時候,那下面的臣子迎合奉承,寫青詞的數(shù)量也就不限了,就像是翰林院這般,一人一篇青詞,全部呈送給陛下。
哪怕寫的差,當今圣上不滿意,可總也不會有什么壞處的。
當然,若是嘉靖心情不好的時候,讓寫青詞,那個時候就要找那些平日里寫的青詞能和陛下胃口的官員了,而且還要精心琢磨才行。
“奇珍異寶?青詞?”
曾毅原本還有些迷糊的腦袋在聽到這幾個關(guān)鍵詞的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如今來到這個朝代也這么長時間了,曾毅也知道歷史上不少有記載的在嘉靖跟前有名的青詞,還并未出世。
而奇珍異寶這四個字,更是讓曾毅想起了一副未來內(nèi)閣大學(xué)士袁煒所寫的青詞,這青詞是一副長聯(lián),深得嘉靖喜愛,如今尚且未曾問世。
“賢弟,你若是能把握此次機會……?!?p> 衷貞吉見曾毅臉上露出幾絲興奮之色,在旁邊也不由得有幾分高興,他對曾毅的處境十分同情,可卻沒有絲毫法子,如今,的確是曾毅的一個機會。
曾毅隨著衷貞吉去了翰林院的正衙,每個衙門都有一個如此的地方,是用來接客的地方。
曾毅和衷貞吉到的時候,屋內(nèi)早就聚滿了人,筆墨紙硯皆有好幾幅,一張張寫好的青詞就擺在旁邊等著晾干,然后收集起來,讓人送去宮中。
屋內(nèi)的正中央坐著一個面色蒼老的穿著蟒袍腰纏玉帶的老人,身后站著兩個身穿太監(jiān)衣物的小太監(jiān)在旁邊服侍,此時正面含微笑的和旁邊的陳以勤說著什么。
不用多問,曾毅就知道這位肯定是宮中來的,而宮中過來的,還能穿蟒袍的,如今怕也就只有那一直在嘉靖身邊伺候了這么多年的黃錦了。
曾毅來的晚,前面的青詞幾乎都寫好了,不過他卻也不著急,先是沖著陳以勤及那首位坐著的穿著蟒袍的老者行禮,之后才找了一處已經(jīng)空閑了的桌子跟前站了下來。
“曾賢弟今個可是來晚了?!?p> 丁士美笑瞇瞇的湊到了曾毅的跟前:“咱們這些人,半個時辰前可就開始寫了,張大人剛從外面回來,發(fā)現(xiàn)你沒到,才讓人去喊的你?!?p> “張大人謙虛,一時半刻尚且寫不下青詞,這次也就作罷了,難不成你比張大人還要厲害不成?”
“這可最多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青詞可就要收起來給陛下送去了啊?!?p> 丁士美這話,雖然是在諷刺曾毅,或者是故意擾亂曾毅心神的,可卻也讓曾毅明白了事情經(jīng)過,難怪他來的時候其余人的青詞都已經(jīng)寫好了,原來是張師兄之前不再啊,自己被人忽略了。
青詞可不是那么好寫的,站在那就能寫出來的,正如丁士美所說,張居正都因為回來的晚,時間不夠,不能落筆了,他……。
當然,若是正常情況,這青詞,今個曾毅肯定也不能寫的,可他腦海里卻是有那么一副還未曾問世的青詞,恰逢其境,自然是難不住他的。
“寫過了就先回去候著吧?!?p> 張居正從旁邊走了過來,淡淡的看了丁士美一眼,臉色不悲不喜。
“小弟這也是瞧曾師弟來的晚,寬慰幾句罷了,師兄提醒的也對,小弟先行告退了,以免打擾了曾師弟的思緒?!?p> 丁士美笑瞇瞇的開口,也是以師兄師弟稱呼,這個還真沒錯,畢竟他和曾毅都是同科的士子,按規(guī)矩,都該稱呼徐階為座師的。
只不過,丁士美如今傾向嚴家那邊,張居正不喜他罷了,所以素來不已師弟稱呼丁士美。
等丁士美離開,張居正方才嘆了口氣,滿是無奈之色:“今個恰巧有事離開,誰知,竟然出了這等事情?!?p> “若不然,以師弟你的才能,總也能寫出一幅不錯的青詞,可惜了?!?p> “若是想不出來,也就算了?!?p> “剛才讓衷貞吉去喊你之后,為兄也就后悔了。”
張居正滿臉懊悔之色,其實,他是知道這么短時間內(nèi)讓寫出一幅青詞,很難,可他必須要讓衷貞吉去喊曾毅。
之前他沒在翰林院就不說了,可若回來了,知道了這事,還不趕緊去喊曾毅,哪怕沒有時間了,日后一旦讓曾毅知道了,師兄弟之間萬一生出間隙可就不好了。